《信息素强相关[末世]》鳄梨纱克

13、第十三章

　　宋涯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士兵。
　　实在很显眼，穿一身簇新的制式军装，歪七扭八靠在路口墙上，手里各捏一把传单，一个大眼一个眯缝眼，但都斜挑着往路上瞟。
　　他走近些，看到地上还散了一地的烟头。

　　两道视线黏稠地糊到宋涯身上。
　　“这里可是军事重地，你来做什么呢。”
　　拖长的语调紧跟视线一并缠绕过来。

　　宋涯没吭声，他在十米远处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那俩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先一步凑过来。

　　宋涯还穿着那身在尘土飞扬中滚了好多躺的衣服，瑟缩地站着，只在大眼走过来时，不动声色站直了些。
　　大眼士兵错估了他的身高，事先伏低的头颅略显尴尬地仰起来，他清了清嗓子。
　　“你…”

　　宋涯开口了，掏出那张已经皱巴巴的传单，递给他们，“我是来应征的。”
　　说完，他还好心地示意了一下他们手中的一沓纸，是一样的。

　　大眼脾气很好地掠过了宋涯的打断，他像是听到个笑话，夸张地笑了两声，回头冲没动的眯缝眼吹一声口哨：“他是来应征的，嘿。”
　　眯缝眼捧场地笑起来。
　　大眼侧身在笑，离宋涯还有一步时，他伸出手，却没有搭在预料中的位置上。

　　宋涯松开手里的传单。
　　大眼还在愣神，宋涯已经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斜向狠狠拉过，大眼身形一晃，宋涯已经一脚先踹上他膝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宋涯背手压在腿下。

　　眯缝眼压根没看清宋涯动作，可面子已经和大眼一起砸在了地上，他怒叱一声，就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宋涯单膝尚压在大眼身上，也不知他如何动作便已抬手接住眯缝眼一拳。细长手指滑下，干脆利落掐住他肘腕关节，游身滑步，借着眯缝眼冲来的惯性，一拉一拽，眨眼工夫，地上已又多一人呻吟。

　　宋涯拍手起身。
　　又揍二人，他心气稍顺，便心平气和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去报名了吗？”

　　“当然可以。”
　　回答的却不是他眼前二人，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这声音相当朗阔，透着一股叫他熟悉的天真快活。
　　宋涯猛抬头，果不其然看见某个阴魂不散的身影，而这人身侧又果不其然正停着台铁架子摩托，安安稳稳地充当摆件。
　　东二区太小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下城驻军来混饭的实在不少。
　　城防多少还有些机会和平民互揍，驻军反而只能端着枪玩玩恐吓游戏。东区和南区临界，防卫队也只在这两个地方建。本地分配的军校毕业生勉强够拿来建队，西区刚好多的是酒囊饭袋，上面挑挑拣拣，一批钱没给够的就被打包过来填补军需了。
　　这帮小兵不光钱包不够鼓，脑子显见也不大够用。
　　沈确心烦意乱接下一堆差事，不愿再分出精力挑｜教这帮喽啰，索性全都发配去各个路口当门神。
　　东区平民在四区里算日子过得不错了，身强体壮又能打，把他们放外面招惹两天，自然有脾气不好的教他们做事。

　　等沈确得到打起来的通知慢悠悠出门，这边已经打完了。
　　只剩一道身影，亭亭立在路中央。

　　午后的课堂温暖又叫人昏昏欲睡。
　　窗外是拟真的夏日花园景象，生理卫生课的老师在蝉鸣声中拖拉着语调读着书本上的内容。
　　“…信息素间的强吸引力是由Alpha和Omega的基因决定的，分化后的Alpha和Omega会被拥有与他们高度匹配的信息素的对象吸引，这是他们的生物本能，不可违抗…”
　　“这就是信息素强相关，是Alpha与Omega基因低劣性的表征，而这种无法被个体自觉抑制的生物本能是Beta不具有的，是经过论证的，Beta生物属性优越性的体现之一…”

　　如果可以抑制呢？
　　如果被信息素吸引后的Alpha依旧会为一个Beta动心呢？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所谓Alpha基因低劣性的论证，是错误的。

　　沈确站在征兵处门口，对那个高挑纤瘦的Beta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宋涯看着大少爷信步走过来。
　　他又换了一身衣服，笔挺的湛蓝色军装，看上去相当唬人。他制服肩上有衔，如果宋涯没看错，这家伙似乎已经混成少尉了。
　　他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过去远远见过的那些挂衔军官一般都是什么座驾，目光不由自主在不远处那辆摩托上又流连片刻。
　　宋涯短暂怀疑了一秒这人又在玩伪装小游戏，但鉴于地上刚爬起来的两人看到这厮后居然真的叫了一声“少尉”，虽然不情不愿。
　　他意识到可能军部的质量就在这个水平了。

　　沈确看他：“喜欢摩托？”
　　宋涯不想回答，他弯腰从地上把传单捡起来。

　　传单背面有个框，里面要填个人信息。宋涯看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姓名栏能填，父母住址联系人，这些东西他压根全没有。
　　整这个表的人一看就是上城那些父母双全幸福小家庭长大的“公民”。
　　他们下城屁民，像宋涯这样有正经名字的都不多。

　　沈确接过去，一点没嫌弃皱得和咸菜没什么区别的传单。
　　“宋涯。”他笑着念了一遍姓名栏里的字。

　　宋涯不大情愿地“嗯”了一声，目光缓缓落在沈确胸口刺绣的字上。
　　原来是这个“确”，他想。

　　沈确把只写了个名字的传单妥帖地折起来，“那我们走吧，这就算报名了。”
　　他率先迈出一步后才终于回神般转过头，笑眯眯道：“是和新战友切磋没打过吗”，他拍拍二人的肩，“没事，再多去实训室练练就好了。”
　　他对宋涯说，“不要藏私哦，新战友。”
　　宋涯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嗯”了一声。
　　大眼和眯缝眼狼狈地对视，他们初来乍到，不好就地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纷纷答了一声是。

　　征兵办的这处房子宋涯认识，交易区这么大的民居不多，这处每天都开着门，主人就搬一把凳子笑眯眯坐门口，也没谁会想到它易了主，里面也默不作声改了陈设。
　　原来坐门口的老头早不见了身影，换成一架破摩托停在原来的位置上。

　　院子很窄，空地上堆着几个箱子，旁边站了两个人拿着册子在比对上面的封条，见到沈确动作一致地敬了个礼，目光在宋涯身上一扫而过，却没有停留。
　　沈确回礼后带着宋涯径直穿过院子，进到房子里。
　　房间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也可能是这里原有的陈设都已经被撤掉了，只有四张桌子摆了两排，上面堆了不少棕色的文件盒，但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沈确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左拐进了旁边单独隔开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用一种宋涯不认识的合金材料与外界分开，面积不大，容纳下一张桌子后，勉强还能在桌前再站两个人。

　　看着沈确转到桌子后坐下，宋涯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他暂时有点不想和这人挨着。
　　具体什么原因，他也暂时不愿意细想。

　　沈确看着他，他就看回去。
　　僵持片刻后，沈确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关个门呗，宋涯。”

　　这扇门是向内开的，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侧过身去关门相当别扭，宋涯贴着桌边蹭到门的另一侧，才勉强把门给关上。
　　他看向沈确。
　　沈少尉已经相当舒展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两手交叠放在空荡荡的桌面上，略一耸肩，道：“装门的人刚刚已经被你揍过一顿了。”
　　他笑起来：“和我一样。”

　　宋涯盯着他的军衔。
　　片刻后把手伸进腰包里。
　　他掏出来一个罐头。
　　上面用彩色颜料画了卡通图案的水果瓣。
　　这是他刚刚在赵春店里买的。
　　下城几乎没有新鲜水果这种东西，但是偶尔会有一些罐头。

　　他不动声色地撇撇嘴，把罐头推向沈确：“你吃吧，当我赔你的苹果。”
　　略一停顿，他说：“…下次你再揍回来也行。”

　　沈确的目光从罐头又挪回他脸上，没忍住问：“那门口那俩，你也要让他们揍回来？”
　　然后清楚地在宋涯眼中看到“你在放什么狗屁”几个大字。
　　没忍住笑出声来。
　　然后在彻底把人逗恼之前停下，收敛神色，做一副正经模样。

　　沈确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把宋涯方才给他的那张纸展开，将姓名誊抄在上面。
　　他问：“你已经度过分化期了吗？”

　　分化期一般会在二十岁左右时发生，发育期间个体的相关激素都会剧烈波动，直到稳定下来，这时腺体已经发育成熟，如果没有信息素分泌，那就可以基本肯定这个人不会继续分化为Alpha或者Omega了。

　　宋涯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另一样东西。
　　是叠在一起的两张纸，从老头那里来的。
　　一张是城防署名的检测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被检测人已确认腺体发育成熟。
　　另一张则写：被检测人血液中未检测到信息素。

　　沈确神色不变，他接过这两张纸，仔细看过后一并收到文件夹里。
　　他说：“但是按照程序，你还需要在这里再测一次信息素。”
　　宋涯点头后，他用光脑发了条消息，很快就来了个人敲门。

　　信息素检测的结果出得很快。
　　沈确一直坐在桌前没动，一直等到光脑又闪了闪，弹出条消息。
　　他一目十行，只看最重要的一句。

　　啊，看完了，他叹了口气。
　　然后无语地笑了。
　　怎么可能不是Beta呢，他想。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