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蛤蟆敢吃天鹅肉》紫荆晶

2、第 2 章

　　侯府人人知道我失了宠，昔日热闹的芳菲苑变得门可罗雀。
　　院内不仅没人洒扫，枯黄的落叶落了满地，就连送的饭都是馊的。
　　“拿下去，这馊了的饭，夫人怎么能吃？”
　　我贴身丫鬟琥珀叉着腰，跟来送饭的小厮理论着。
　　“呸，还当自己是侯府夫人呢！谁不知道那位夫人才是侯府的心尖尖，一个迟早下堂的弃妇，爱吃不吃！”
　　一把塞给琥珀后，竟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们等着！”
　　琥珀望着一碗清粥，一碟馊了的小菜和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哭了起来。
　　我瞧不得琥珀落泪，拿了一个窝窝头，递给琥珀：“咱们主仆两分着吃吧，总不能被饿死。”
　　“可是，太欺负人了！”
　　琥珀揉着眼睛，不甘心看着我被人糟践。
　　“等着吧，她不可能放弃，不知使得什么坏招等我。”
　　“夫人，虽说瑾公子是您养的外室，但奴婢瞧着，瑾公子比侯爷对夫人更好！”
　　真不愧是我的丫鬟，看人真准，我确实对阿瑾念念不忘。
　　他沈思齐能养得了外室，我林月仪为何养不得。
　　整个侯府的嚼用，他在外养外室，那可花的是我的嫁妆。
　　不过想着阿瑾，我便觉得这难以入口的饭菜也香了。

　　吃着吃着，门外有响动声，“嘎吱”一声好像是瓦片碎裂声。
　　“琥珀，你瞧瞧外面什么人在那！”
　　推开门，一道黑色身影飞速掠过，只留下树枝晃动的残影。
　　门外檐廊下，有一包香喷喷的烧鸡。
　　“夫人！是十七来给咱们送吃的了！”
　　十七是阿瑾身边的贴身侍从，既然十七来了。
　　那么，阿瑾定是想我了！

　　不出三日，林梦瑶如我所料整出一番幺蛾子。
　　乌压压的一帮子人，围了我的院子，在屋内翻箱倒柜。
　　等我赶到时，已是满地狼藉，连我贴身小衣都被扔在地上，覆上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琥珀拦着这帮来势汹汹的仆从，却被推倒在地。
　　“琥珀，别拦了。”我俯下身，瞧着琥珀的手腕擦破了皮，心疼坏了。
　　沈思齐提着衣袍跨过屋内门槛，眼神不善地望着我们主仆。
　　“梦瑶母亲的玉佩不见了，是不是你偷走的？”
　　“她母亲一个姨娘一穷二白，哪来的玉佩？”
　　沈思齐言语里说好听是拿，实则指责我偷盗。
　　小小玉佩，难道我还放在眼里？
　　“本侯再问你一句，是或不是？”
　　“没有，我没拿。”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
　　“那这是什么？月瑶说她的玉佩纹样是玉兰花。”
　　这时，小厮恭敬地碰上了一枚玉佩，而玉佩的纹饰正是玉兰，还坠着流苏。
　　“给我，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我伸手就要抢，而沈思齐微微侧过身：“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证据摆在面前还不肯承认。月仪，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玉兰是母亲最喜欢的花，是她亲手交给我的玉佩，怎么可能是林梦瑶的呢？
　　我忍着眼里的泪珠掉落，缓缓跪下，抓住男人的袍角：“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留的遗物不多，求你了！”
　　“明明是梦瑶的，你再不知悔改，本侯即刻给岳父修书一封！”
　　他捉住我的下巴，双目赤红。
　　“月仪，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吃醋，和离也是你的手段，逼梦瑶离开。”
　　没等沈思齐修书一封，我爹的书信就来了。
　　难得的是，这封书信是给我的，信中斥责我不懂礼数，品行败坏，不堪为高门贵妇。
　　沈思齐草草扫了书信几眼：“瞧瞧，知女莫若父，若非你品行败坏，岳父怎么能斥责你？”
　　他手握玉佩，丝毫不信我的解释，徒留我落泪。
　　“夫人，别哭了，玉佩你不是送给瑾公子了吗？您后来吩咐奴婢照着玉佩模子，重新打的。”
　　琥珀拉了拉我的衣袖，提醒我。
　　我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那天阿瑾过生辰，我就随手送了，真是白哭了。

　　几日下来，林梦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在她的推波助澜下，我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的院内不仅没人洒扫，饭菜克扣，铜镜里的自己都变得憔悴了几分。
　　天资绝色的阿瑾会不会嫌弃我，不肯与我睡觉了。
　　阿瑾，虽是我养的外室，可我们只是纯盖着棉被睡觉。
　　他又美貌，又是我的解语花。
　　每逢生意遇到不顺，一给他抱怨完，他便不辞辛苦帮我跑门路。
　　跑完门路，回头用脑袋蹭蹭我，像一只讨赏的小猫，叫我给他奖赏。
　　比起养外室的侯爷，不知贴心了多少，索性就把他留在了身边服侍我。
　　只是阿瑾受过宫刑，若是没受过宫刑，不知道迷得京城多少贵女愿意下嫁。
　　和离后，就安心和阿瑾过日子，反正我不嫌弃他，想必他也不会嫌弃我是弃妇。

　　林梦瑶一来，屏退了随行的下人，我便知道她来者不善。
　　“呦，妹妹来了，姐姐这儿可没好茶好水伺候妹妹。”
　　我坐在榻上，冷冷地望向她。
　　“姐姐，妹妹会把姐姐在意的东西一样一样抢过来，不知被妹妹抢的滋味如何？”
　　“哼。”我轻哼一声，“侯爷都不肯签和离书，说明他心里有我呢！”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幽幽道，“大夫说妹妹这一胎胎像不稳，很难生下来，你猜妹妹会如何做呢？”
　　胎位不稳，很难生下来。
　　我掂量着话中意思，察觉到不对，忙起身朝外面喊着下人：“来人，梦瑶夫人肚子不舒服，快请大夫来！”
　　说时迟那时快。
　　林梦瑶一个踉跄摔倒在我脚下，随之摔碎的是她上次抢来的玉佩。
　　等下人来的时候，林梦瑶衣裙已沾满了血，一只手死死拽着我的衣角：“姐姐，你好狠的心，这好歹是侯爷的骨肉！”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不时有下人呼喊：
　　“不得了，夫人把夫人推倒了！”
　　“快请侯爷来！”

　　“啪”一声，怒气冲天的沈思齐抬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脸，火辣辣地疼，红得发烫。
　　“毒妇！蛇蝎心肠！”
　　命我跪在院中为林梦瑶赎罪。
　　我被小厮死死压住，在萧瑟的院中跪着。
　　珠钗掉落了一地，连原本梳好的堕马髻也歪斜得不成样子。
　　“放开我，是林梦瑶自己摔的，不关我的事！”
　　我拼命向房里人呼喊，膝盖跪得青紫一片，不消片刻便开始麻木。
　　此刻，下人来来往往脚步声，房里林梦瑶啜泣声与琥珀据理力争辩驳声，交织在一处。
　　面对来往仆从的鄙夷，仿佛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管家倨傲地施舍给我一个眼神，抬了抬下巴：“夫人还是省省吧，就因为梦瑶夫人打碎一枚玉佩，你就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家门不幸。”
　　“毒妇，你害了我的孙儿，我叫你偿命！”
　　老夫人一听闻噩耗，急匆匆赶来。
　　见我跪在院中，毫不客气持着凤头杖往我背上一仗一仗打。
　　凤头杖打在身上疼痛无比，我强忍着痛意，不想叫她打死，干脆往地上一滚。
　　乌黑的秀发散落两颊，沾染上尘土与枯叶，衣襟散乱，模样定是狼狈。
　　老夫人没料到我会挣扎，面容逐渐扭曲，指着狼狈逃窜的我，命令一旁下人：“抓住她，不知死活的东西！”

　　眼看她是要将我处置，我蓦然清醒。
　　高门大户女子若不为夫家所喜，有的是办法惩治。
　　我一不为父亲所喜，二没有朝廷诰命，夫家要想打杀我易如反掌。
　　这侯府，对于我来讲，犹如龙潭虎穴。
　　不顾体面冲进了房内，我连连磕头认错，“咚咚咚”地撞向地面。
　　“侯爷，是我嫉妒妹妹，想引起侯爷的关注，故意同侯爷提起和离，我只想得侯爷恩宠罢了。谁让妹妹一进侯府，妹妹就得了侯爷的宠爱！”
　　我扒着沈思齐的裤腿，一字一句诉说着对他的爱意，连自己听了都恶心地想吐。
　　“侯爷，原谅姐姐吧，我只是失了孩子而已。”林梦瑶双眸噙泪。
　　沈思齐眼中情绪暗潮汹涌，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梦瑶失了孩子，你作为侯府主母难辞其咎！不如贬妻为妾！”
　　我暗道不好，若贬妻为妾的话，处境只会比如今还不堪。
　　可若我一味不愿意做妾的话，他们定会一意孤行。
　　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侯爷，我倒无所谓，只要在侯爷身边，求得侯爷一丝怜惜。别说做妾了，就是当个无名无分的外室，我也无怨无悔。”
　　我绞着帕子，欲语还休：“可万一有人说梦瑶妹妹，一来侯府就让侯爷贬妻为妾，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怕是对侯府不利。”
　　又往床上装若无意瞥了一眼：“梦瑶妹妹，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让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