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一念间》知橙子

7、第六章

　　第六章过寿
　　为了丰年大寿，魔宫这一月都要保持着日复一日地相同状态。聂笙移不知道主殿之外都在做些什么，元岩殿反正是日日笙歌，那舞蹈看得她都跳了。
　　现任魔尊厉霆从未出现过。聂笙移有点疑惑，按解溪所言，这位魔尊对丰易还是挺尊敬的，现在看来他对丰易过寿这事好像一点也不关心。
　　聂笙移听说厉霆每日只待在长定宫，从不外出。长定宫呢，也不是她们这些被调派的魔侍能去的地方，说迷路了也不太可信。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长定宫。

　　直到丰易大寿之日前三天，她听说魔尊出宫去了，好像是给丰易寻的寿礼到了，他要亲自去取。
　　聂笙移还听说，每年的这个日子厉霆都会出宫，且彻夜不归。这都是分派活计的那位魔侍说的，大致意思是别以为魔尊不在就可以偷懒云云。
　　这日的活计完工，聂笙移回去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躺下了，同屋的亭林一直坐在凳子上，好像在看着她。
　　其实不是好像。聂笙移知道亭林一直在监视她，为此她还故意出门好几次，东绕西绕，最后绕到屋顶赏月亮。
　　亭林经常能在她之前回到屋子，除去几天前她在茅房故意用了隔空传音咿咿呀呀装作自己肚子疼那次。当时她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门开，她问亭林干吗去了。
　　“赏月。”
　　“今天可不是圆月。”
　　“我喜欢残月。”
　　聂笙移目不转睛地瞧着亭林，“也不是不行。”说罢，她放下杯子回了被子里。

　　就这样，两人继续保持着心知肚明的监视与被监视，谁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不过这次，聂笙移实在不能冒险。
　　睡觉时，亭林总是脸对着聂笙移这边。聂笙移装作不经意地转身，背对亭林，安静地待了好半天，营造睡着的假象。
　　当她感觉后面愈发趋于平静的时候，她出手偷袭了亭林，力度还不轻。
　　“我回来再给你疗伤。”
　　聂笙移留下这么一句。亭林被困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聂笙移出了屋子。

　　聂笙移轻车熟路地溜进了长定宫，她是魔尊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长定宫正门是一个大殿，那时候元岩殿还没翻修，聂笙移也没有给丰易过寿的习惯，各城的魔王同她议事时都在长定宫大殿。
　　说是议事，实则就是否定她的主意。
　　聂笙移扫视一圈，没什么变化，看来厉霆也不是个爱奢靡的。接着，她走到东面进了休息的地方。
　　屋子甚大，聂笙移当时就不喜欢。
　　西面抵着整面墙的书架是新添置的，大到占了三面。书架前填了个书桌，桌上摆着几本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不像是魔界该有的东西。
　　聂笙移拎起本书翻了翻，心道，“爱读书？不会吧。”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扫视着书架，试图找出隐蔽之处。找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异常，因她就不是个爱藏东西的人。她记得她当时是将九转魔丹随意地放在了墙边柜子的一个格子里，然而柜子大变，真是毫无头绪。
　　“能放哪呢？”

　　话音将落，聂笙移感觉到了屋内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床铺与书桌这边有着一段距离，她望了过去，然后慢慢挪步。
　　走进书桌与床铺的分界之处，聂笙移抬手，没有打中房梁上的人。房梁上的人一跃而下，直击聂笙移脑门。
　　床铺这边空间不大，聂笙移后退至外殿。那人却没了踪迹。
　　聂笙移静息等待着，缓慢地移动脚步，在殿中绕了一圈。

　　终于，她又捕捉到了屋内人的踪迹，再度出手，没想不留活口，但也差不多是让对方半死不活。
　　方才隐藏的人在长宁宫门口现了形，长宁宫门开了个缝。聂笙移眼疾手快地将这人弄进殿中，挥手关上了门。
　　年轻的男子在地上蜷缩着一团打滚，看起来年岁不大，“你至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啊。”
　　“小点声，你来这儿干吗的。”
　　男子停止打滚，倒在地上看着聂笙移，“自然是和你一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说着，男子忽然顿住不动，“我好像见过你。”他思忖了下，“你是打扫元岩殿的，我巡逻的时候见过你。”
　　“我可没见过你。”
　　“那当然，我巡逻的时候用的是……”男子没有说完，“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在这儿遇见了，定是各有所需，要不要合作？我先说，我来这儿呢，是……”
　　男子的嘴巴里飞进一颗药丸，霎时，他哑了。
　　只能发出“嗯”的声音。
　　“我不关心你是来干吗的，别和别人说你在这儿见过我，不然就不是药丸了。”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听不懂，赶紧走。”

　　年轻男子气哄哄地离开了长宁宫。聂笙移继续里里外外翻了会儿，仍是没发现任何九转魔丹的痕迹。
　　罢了，这守卫这么松，几乎就没有守卫，哪日再来也不是不可以。
　　聂笙移趁夜回了住处，给亭林疗了伤。
　　“你去哪了。”
　　“能告诉你我就不打伤你了。”
　　“我以为你是个坦荡的人，我错在没有提防你。”
　　聂笙移以为自己听错了，“坦荡？这儿就没有坦荡的人。”
　　亭林气聚丹田，感觉到气息流畅，她闭上眼睛道，“曾经有。”

　　转眼三日过去，厉霆在元岩殿大肆操办了丰盛寿宴，各城魔王均来道贺。自厉霆上位，昏沉沉的魔宫每十年便有一回这样的热闹。
　　像聂笙移她们这样的身份是不配登场的，甚至斟酒都轮不到她们。
　　为了不出差错，她们只能待在住处，偶尔能听到元岩殿的欢声笑语。

　　聂笙移蹲坐在门口，托腮听着隐隐约约的乐声。突然，她回头看了亭林一眼。
　　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亭林此刻明显不悦，哪怕她伤了亭林的时候，她都没看见过亭林有什么异样。
　　“你怎么了？”
　　“没事。”亭林语气冰冷，立刻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出去一下。”

　　亭林脚步飞快。聂笙移想了一下，跟上了她。
　　今夜的魔宫张灯结彩，红红绿绿的彩光与灰暗的建筑不甚相配，甚至看起来有点诡异。
　　厉霆坐在元岩殿主位，丰易坐在他左边，举起酒盅，一言不发。
　　下面的人纷纷举起酒盅，“祝大魔王与天同寿。”
　　丰易大笑，一饮而尽。

　　聂笙移发现解溪没举杯，自顾自戳了下果盘。厉霆与丰易相对，看不清神色，似乎也没有神色。
　　丰易问道，又像是威胁，“大好的日子，魔尊不高兴吗？”
　　厉霆像是立马换了个人，笑了，皮笑肉不笑，不是不想笑，着实笑不出。
　　“祝大魔王与天同寿。”

　　聂笙移躲在亭林身后的大树后，荒唐，真是荒唐。魔尊，拥有魔界至高之力，在魔尊面前与天同寿，怎么想怎么觉得怪。
　　就在聂笙依没想明白到底哪怪的时候，她看见亭林抬起了手。

　　“你干吗？”聂笙移按住亭林的胳膊，小声道，“不要命了。”
　　亭林仍旧死死盯着殿中的丰易。
　　“走，快跟我走。”
　　聂笙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拽动亭林。亭林木讷地跟着聂笙移回了住处。

　　“你和丰易有仇啊？”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要不是我，你今晚就死了，你以为你能偷袭成功？”
　　“我没想成功。”
　　“哦，原来你是去找死的，算我多余了。只不过，解溪既然把你派来保护我，总不能我没事你却死了，还不是因为我死的。”
　　亭林闷闷地不说话。
　　“行了，解溪那点小九九我全知道，你要不要说说你和丰易什么仇，也许我能……”聂笙移思索一下，“我现在不能，但将来有一天可能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能帮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谁啊？”
　　亭林面对着聂笙移，目光却透过了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如果她在，事情就不会这样。”
　　“谁啊？”
　　“她也被丰易害死了，丰易，一定是丰易。”
　　丰易到底怎么了，聂笙移不知道。聂笙移只知道自己要疯了。
　　“你说什么呢？丰易害了谁啊？”
　　亭林仍旧不说话。
　　聂笙移憋得难受，“能被丰易害死，我看也不怎么样，活着也不能帮你报仇。”
　　“我不许你这么说。”与亭林同时出声的，是聂笙移面前的水壶，水壶炸了，碎片散落桌面，水也淌了下来。
　　聂笙移站起来，见亭林好像还没回过神，“行，我今日先不和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