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心念已明 ...
-
有些人明明近在眼前，却似隔了天涯；有些人明明想要靠近，却只能越来越远。
一如三年前那般，眼前的白石安然入睡，依旧浅笑的嘴角，依旧安然的样子，许是因了那入梦的人吧。
定定地看着白石的睡颜，荻野不由苦笑，那样的笑靥，三年前不是因她而生，三年之后同样不可能与己相关。
三年前，她曾亲身体验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看起来遥远，却只用了两秒时间。
当白石握住自己的手时，她的心曾被抛上了云端，狂喜的感觉充斥全身；然而，下一刻，却又从云端坠入了深渊。
她听到白石喊了两个字，承载着不尽的宠溺，满溢着温柔，他喊道：“丫头。”
不是“纱衣”，不是“荻野”，甚至——不是“奈美”。
白石不知道，忍足不知道，但是她却早就意识到了，荻野奈美——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在白石心中的地位，并不同于他们所认为的那样。
他们所认为的“喜欢”，其实不过是掺杂着欣赏和同情的综合体，有时候荻野纱衣会生出一种恶毒的想法，也许姐姐在医生预估的大限之前离去，只是不愿意看到这个美丽的误会完结吧。
确实，死亡不仅是终结，也是新的开始；不仅抹灭着，也同时深刻着。荻野奈美的死，消逝的是她的生命，加深的却是她在白石心中的存在。
这种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勉强得来的东西，究竟又能持续多久？那个人，虽则狠绝，却也可怜。
荻野纱衣嘲讽地笑出声来，为姐姐奈美，也为自己。
嘴角的大幅移动，牵动了面部肌肤，左脸颊微微发疼，那是白石打过的地方。
荻野捂住了左脸，闭上双眼。与其被他无视，还不如惹怒他，最起码她可以因此而确定白石的情绪因自己起了变化。
记忆中，她对于白石来说，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存在感。
国中一年级，在白石生日那天，她将他约到了樱花树下，纷飞的樱花雨中，她踮起脚尖，却被白石躲了过去，他说：“对不起。”
她很想质问，是因为自己不是奈美，还是因为自己不是切原雪？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因为无论答案如何，都不过是自取其辱，她的自尊、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多问。
借着和友香里的关系，她成功地博得了白石家人，包括那只白猫——米洛的喜欢，甚至成了米洛名义上的妈妈，但是于白石而言，她不过是友香里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白石左臂绷带下的黄金左手，知道这个秘密其实很简单，白石纵使瞒过别人，也很难瞒过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妹妹，所以她很容易从友香里那儿得知了真相。
但是无论她知道什么，了解什么，却始终走不进他的世界，他的情绪也不会因她产生任何起伏。
所以，她不惜向白石提起自己的姐姐，戳痛白石的伤疤，来换得他的注意——即便是滔天的怒气；所以，在白石追问那件事时，她甚至不惜编出谎言来骗他。
被切原雪撞见她守在白石床前原属偶然，友香里的说法也只是自己的想当然，根本与她无关。
她在内心跟自己打赌，却发现自己输得彻底。
三年来一直纠结于这件事情，就足以证明白石的重视程度，她却固执地不愿相信，不甘心地想要试探，却在一向冷静的白石那瞬息万变的眸中看到了一个可怜可笑又可悲的自己。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然而若能轻易抛弃，执念这种东西还能称之为执念吗？
所幸的是，也许切原雪，并没有自己所有的坚持呢。
想到了刚才的事情，荻野纱衣心内存了一分侥幸，虽然她不会笨到相信忍足和切原雪是偶然出现在那里，但毕竟切原雪是跟忍足一起出现的，而两人之间，貌似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亲昵。
所以，她并没有败得彻底。
躺在床上的白石睡的有些不稳，翻了几翻之后，终于睁开了眼。
“渴”，这个词的出口完全是出自本能。
直到荻野纱衣端水过来，白石神智才恢复清明，“对不起”，看到荻野纱衣左脸上淡淡的掌印，白石满是歉意。
“没事”，荻野纱衣扶起白石，将杯子递到白石嘴边，准备喂他喝下。
不习惯这样的距离，白石抬起手接过杯子，“我自己来就行。”
荻野纱衣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喝水的白石没有察觉。
“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荻野纱衣问。
“你送我回来的？”
“多亏了忍足，是他帮忙将你扶到车上的。”
“忍足？”白石反问道。
“哦，不是谦也，是忍足侑士。”见白石似乎误会了什么，荻野纱衣解释道。
“他似乎是跟切原雪去逛街，然后偶然中遇到你的。两人关系还真是好呢，真让人羡慕。”不待白石询问忍足出现的原因，荻野纱衣抢先说道。
“是吗？”白石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落寞。
荻野纱衣成功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以一种略显欢快的声音说道：“两人真是般配呢。”
见白石沉默，荻野纱衣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我走了，你渴了的话，起来喝水就行，杯子我放这儿了。”
荻野纱衣迈出门的步伐有些沉重，白石越失望，就说明他越在乎，打击了白石的同时，又何尝没有打击到自己呢？
然而感情面前，又有几人不自私呢？所以荻野纱衣使劲渲染忍足跟切原的关系，却丝毫没有提到自己那挥之不去的感觉——切原雪跟忍足的关系并不像是处了两年多的男女朋友。
荻野纱衣离开后，白石斜倚在床头，努力回忆晚上发生的事情。
和荻野纱衣起了争执之后，自己就去了一家居酒屋喝酒，然后……似乎被人扶了出去。
黑色的长卷发，暗夜般的眸子，那……是切原雪。
然后，他似乎问切原雪是否喜欢自己，那丫头说两年前是。那现在呢？头有些发疼，白石想不起来那个答案，于是在脑中苦苦搜索。
“现在的事情与你无关”，是了，她是以一种冷漠的语气说的这句话，白石长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干预她的生活、她的感情、她的世界。
接下来……接下来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有一种温润的触觉，那个究竟是什么？
“啊”，白石突然低喊出声，双唇保持张开的姿势，一时无法合拢。
如果记忆没有骗人，如果那不是做梦的话，他……他居然吻了切原雪。
假如当时还残留着一定的理智，他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毕竟现在那丫头——是忍足的女朋友。
然而，世间没有太多的假如，发生的事情难以更改。他有些懊恼，为自己那不受控的行为，为自己下意识的做法。
等等……不受控？下意识？也许那才是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想到了喝酒之时内心的翻天覆地，他终于承认了：他确实喜欢切原雪。
白石突然笑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丫头似乎并没有躲开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心念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