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国》绿轩

39、第三十八章 两不相欠

　　他喘着气，看了我一阵，叹道：“我们回去吧。”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去？回哪里？

　　看到他站起来，灵光一闪才知道他要到我那里去，急忙上前扶住他。

　　一路沉默着回到流岚阁，我都没有敢说话。他看着我战战兢兢的样子，于是笑道：“你也不必惊成那个样子，姬如玉他们说的话我是不信的，否则一早跳出来指认你了，哪里还用得着把人关在地牢里面严刑拷打？”

　　我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脸色，一点也不敢高兴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只听他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这张苑倒也是个痴情的性子，被人如此逼迫也不肯陷害于你，倒也令人佩服。”

　　我心头一震，想起如今张苑被关在牢里，说话间就会跟张温他们一起被董卓害死，不由一阵心惊和愧疚，咬了咬牙，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求太师，放了张苑吧！”

　　他坐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你想帮他求情？”

　　我低着头：“他……毕竟待我不错。”

　　“你可知，他是张温的孙子，我的敌人？”

　　“我……知道，可是，还是求太师饶他一命！”我倔强地说。

　　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逼视从上方射下来，我一阵胆寒，却咬牙支撑着。

　　半晌，他又叹了口气，道：“飘零啊，你这痴情的性子，真是叫我又爱又恨。好吧，这次我答应你，不过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不许想着别的男人知道吗？”

　　我一愣，想不到他会这么爽快答应我，呆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欣喜道：“多谢太师开恩！”

　　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过来好好陪我说会儿话。”

　　我乖巧地走上去，偎在他怀中，轻声细语，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

　　* * * *

　　大着胆子向董卓讨来了令牌，我来到阴暗的地牢。

　　迎面扑来浓郁的霉臭味，压抑的气氛令心情沉甸甸的，昏黄的火光中，两列黑暗的牢房从两边延伸下去，前方，黑漆漆仿佛没有尽头。

　　牢房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毕竟这里是董卓的私宅，但所有在这里的人无不骨瘦如柴，遍体鳞伤，呆滞的眼神早就失去了对生命的期望，仿佛没有思想的木偶，看着我的到来无动于衷，只让我心底生寒。

　　走过几间牢房，突然一个人影从左边扑上来，我吓了一跳，却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叫道：“飘零你这臭婊子！你给我记住！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我怀了太师的孩子，他一定会放我出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以牙还牙！！”

　　我抚着胸惊魂稍定，只见姬如玉趴在牢门上，披头散发，面青唇白，形态可怖。看着我的眼中充满刻骨的仇恨，原本丰腴的身材在这短短的几日中已经消瘦了一圈，小腹微微隆起，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畸形。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

　　虽然看起来是我设计了她，可却是她陷害我在先。如果不是张苑的坚持，如果不是我的计划适时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他们有了足够的时间准备，如今我们两人的位置可就要互换了。

　　因此，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了。

　　唯一亏欠的，便是张苑。

　　我走过黑漆漆的通道，守卒把我领到一间牢房前，我心里一揪，看见张苑背对着我，坐在里面。

　　“张公子……”我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地说，“来看我的凄惨相？”

　　我摇了摇头，旋又发现他看不见我的动作，忙说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想来谢谢你。”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见他虽然神情憔悴，但眼神仍然晶亮，比起那晚，并没有更加凄惨，应该是没有再受什么折磨。

　　“不必了。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且，我也没那么贱，屈服于那种小人的手段。”

　　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好，场面于是沉默了。半晌，我才婉转地说道：“张公子，过两天……你应该就能出去了。”

　　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你……为我说情？”

　　我点了点头。

　　他古怪地笑了笑，说道：“真是想不到，董卓居然会答应你这种事情。”

　　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牢门旁，看着我。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没有吕布，你……会跟着我吗？”

　　我无法回答。

　　就算没有吕布，我也不会跟着他，因为当时我的目的只不过找个强有力的靠山，他给不了我。

　　斟酌了一会儿，我只好低声说道：“张公子，感情的事情……其实有时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是啊……早就很明白的事，可笑我居然还要去问。”

　　我见他已经站到门边，瞟了狱卒一眼，走上两步，以他刚刚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张公子，董卓决不会真心放你，你出去之后一定有多远走多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又是一愣，仿佛第一次看到我似的，深深地注视着我。

　　“……我知道了。那，你打算就这样跟着董卓了？”

　　我沉默。

　　他会意。

　　“这样……也好。我为你除去对手，你放我逃过一劫，我们两不相欠了。”

　　没有说话，这世上，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姑娘，太师的吩咐，你不能在此久留，请出去吧。”狱卒在旁边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旋又转过身来。

　　“谢谢！还有……多保重。”

　　今日一别，恐难再见。

　　他看着我，说了一句话，与其说是问我，不如说是自问。

　　我没有回答，转身离去。想到吕布，想起过去的时光，虽然相隔不久，却竟仿如隔世。

　　“如果，当初，你爱上的是我，今日是否会有不同？”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当时，

　　他，并不是他，而我，也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