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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和张率恢复邦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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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冬天的时候,我居然接到了张率的一封来信,简直令我受宠若惊。信上加起来的字数也不会超过一百,只是简短地讲述了现在他正在用功读书,打算考研深造的艰辛历程。话虽然简短,但是我还是把它看成向我伸过来的橄榄枝,基本上以第一时间回了一封大约字数在200字左右的信件,我们总算恢复邦交。
我和韩宇在这个冬天过得还是那么的逍遥快活,文学女青年的最大毛病就在于心中虽然波澜万千,表面却是死水微澜。所以韩宇对于我身体内的天人交战毫不知情。琼瑶阿姨把我们的脑袋腐蚀成一个秀逗,自以为是地反复思量,细细琢磨,原本想要拉开距离的心情又被自己一遍一遍地说服,“还早呢,明年9月他才会离开,至少这个冬天,我们还应该继续挥洒快乐和幸福。”
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好莱坞的大片哗啦啦撞开了内地的大门,而不再是躲到学院的内部交流室看录像的命运。我和韩宇手拉着手去看的《亡命天涯》,哈里森福特的成熟机智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出色而华丽的动作场面,流畅的特技使用,都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我们是两个酷爱在街头闲逛的散兵游勇,如果我们不是在教室读书,也不是在电影院和录像厅,那我们一准就在上海的哪条不知名的小马路上溜达。说它不知名,那只是对我而言,韩宇基本上就是上海市的一本活地图,带着我走街串巷,从没有迷路的时候。而我就在这样能干的人旁边心甘情愿地继续我路痴的角色,只要是他带着我出门,走遍天下都不怕。
时常在那些石库门房子中间穿行,我们两你一言我一语地贫嘴,他还带我去逛“大世界”,嘲笑象这样的地方非常适合我这样的乡巴佬参观。大世界自然早就没有昔日的繁华景象,有一个剪纸的老头给我剪了一个侧影,韩宇拿在手里端详,夸张地宣布,老头把我剪成了一个美女,只有脑后的马尾还忠实着我的本色。
他总是尽量找借口不回亲戚家改善伙食,实在拖不过去了,也是快速地回去点卯而已,而且总会给我带回许多点心。学校的男女恋爱对象总会比我们更加亲热,男生会帮女生打水,而女生会帮男生洗衣服,这些,却一直为我所鄙夷,他也从未曾要求,因此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的项目。
即便如此,我还是那么深切地感受到,我被韩宇用不同于别人的方式宠爱着,让我越发甜蜜,越发窒息。在那些寒冷的冬天,那些熬夜的时刻,他总是用他温暖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着我,他妈妈给他寄来的好看的棉衣,穿在我的身上远远多于在他身上出现的时刻,他会不时买一些新奇好玩的小东西送给我,会写一些诙谐有趣的小纸条传给我,而我,只是依赖在他的身边,傻傻微笑。
期末考试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医院和学校不同,楼下的宿舍大门总是准时关闭。可是对于象我这样平时浑水摸鱼的同学而言,不熬夜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于是学生们和保安展开了一场持久的斗智斗勇。一楼的男厕所窗户不知被谁一脚揣掉,成为我们所有熬夜同学爬进爬出的通道。过几天玻璃重新装上,而那个晚上玻璃准又会被某位同学卸掉。我每次回宿舍,韩宇都会陪我一起翻爬男厕所的窗户,在窗下一把抱住跳下的我。
其实到真正临床专业的部分,考试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令人胆战心惊,比想象中要顺利。考试结束后,我和韩宇再一次挥手告别,奔赴各自的故乡。
这一年的寒假,和老友相聚,基本上讨论的重点话题都是毕业分配和考研,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憧憬,但是现实是否如想象中美好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还是一道解不开的迷题。只有我和老牛这两个五年制的同学在一边旁观,看其他的同学喋喋不休地讨论前途和命运。小米也参加了考研,我对于她倒是从未有过担心,考试于她而言总是儿戏;风儿在琢磨究竟留在北京的哪一个单位合适,而张率,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这个假期的沉默,不再充满敌意。随着集体活动次数增多,我们偶尔开始搭话,大家表情平和,不夸张,不做作,不别扭,看在其他好友眼里,纷纷把提在嗓子眼里的担心回落,庆幸往事终于过去,可以不用再提。
因为这是我最后一个可以回家的假期,父亲也开始和我商量毕业分配的问题。我是没有任何想考研的想法,觉得自己大学本科比他们多读一年,甚为委屈,因此更加倾向于毕业后直接工作。父亲一门心思地希望我毕业后留在省会,那是他年轻时读大学曾经混过的地方,每每由他讲来,仿佛就如天堂一样。而我本身,对于不可预期的未来,简直就是稀里糊涂,一头雾水。我安慰父亲,“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也不会分不出去。”
某次被父亲派出去买酱油,因为刚刚被老妈剪了惨不忍睹的刘海,我只好戴了顶棒球帽出门,后面挂着个马尾。我一路溜达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老家的道路虽然狭窄肮脏,却永远都是那么热闹,一路东瞧西望,在人群中穿梭的感觉既快乐又惬意。总算想起打酱油这回事的时候,我拐进了路边的小商店。
“买酱油。”
店员看看我,把我手中瓶子接过去,“你爸爸是老师?住在xx中学吧?是不是有个姐姐?”
我们这个地方小得可怜,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满世界都是相熟的人。我倒是住在学校里,这个小店我也曾经光顾过,不过,姐姐一词从何谈起。估计是认错人了。”
“我是住在学校里,可是我没有姐姐!”我很好奇地看着她。
“不对,你有个姐姐在上海上大学,还是我们家小哥的同学,以前我还老见到她和她爸爸在一起。你现在毕业了吗?”
哈哈哈,我真要仰天长笑,我确信她看见的人应该还是我,我怎么忽然返老还童还真是一个谜语,不过,“小哥”是谁?
我把酱油瓶子拿好,正欲离开此地,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姨,我妈让你们今晚去我家吃饭。”我一回头,看见那个人,居然是张率。
我们俩大眼对小眼,表情双双停滞住。
张率陪着我从商店里出来,往回学校的方向走去。其实他并不是要送我,只是和他回家的方向顺路。我们互相问候对方,他告诉我考研情况马马虎虎,不过他并不是考的本校,而是一所杭州的大学。我告诉他医学院里功课紧张,让人痛不欲生。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他家门口。郁闷的是他家门口外面站了几个表情奇异的大小伙子,让我们俩的表情变得尴尬无比。原来是以林晓军为首的几个家伙约张率踢足球去。
我把这件衰事讲给小米听,她却欢欣鼓舞,“太好了,太好了,歌舞重新升平。”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米嘴里关于李朔的消息,既然她不提,我也不会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