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四日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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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地记得，两人在风雪中相对而立，静默无言。
初次见面，却仿佛神交许久。
直到隐有喧哗声传来，他才回过神，克制着不去看那人光华璀璨的双眸：“见过文宣陛下。”
那人勾起嘴唇，浅浅地笑了，浑身的淡漠一瞬间便温暖了许多。“原来是二皇子殿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淡淡的愉悦。
他其实并非事事都能记得很清楚之人。身边的侍妾、宠姬的娇痴憨态，他早已记不起来。甚至，他也已经忘了，身边来来去去换了多少人。到他身旁的人，他接受。向他示爱的人，他听过便忘了。
但直到那时那刻，他才明白，自己并非不能记住，只是不愿去记罢了。
眼前的人，却是时时刻刻牵引着他的目光。
他斟酒，他微微侧首与人交谈，他抬起眉，他眯起眼，他望过来，他微微笑了。
并未刻意地望向他，但视野的角落，却总有他出现。
他想，究竟那人知不知道，他看向他的时候，总会更柔和一些？只是这略多几分的柔和，便教人转不开眼去。
筵席结束，他向帝皇们告辞。昊光帝皇、献辰帝皇，还有他。
“风雪益重，小心。”
“多谢陛下关心，不妨事。”
回到南宫之后，他却立刻推开了窗，看白雪飞舞。
他想，这一回，他终于遇见了。
遇见了，那人便是他的了。
“爹。”
皇戬立在门前，脱下玄色的大氅，抖了抖上头的雪，交给一旁的女官。
后亟琰望着他，忽而一笑：“总觉得，你终于成人了。连行路的时候，都有模有样呢。”
皇戬怔了怔，回道：“早已过了弱冠之岁，若还似从前那般，只怕爹见了就要恼了。”
后亟琰轻哼了一声：“这倒是，坐下罢。”
皇戬在他身旁坐了，打开百兽炉，深深吸一口气：“真香。”
“昨儿我才想起来，曾在御花园的梅树下埋了几坛酒。只起了一坛，其余的都留给你。”
“我尝尝味道便罢。余下的，爹和父皇带回溪豫便是。”
“溪豫还少这几坛酒？”
“毕竟是爹亲手所制，意义不同。”
后亟琰不由得笑起来，拍着皇戬的肩：“那便在你大婚的时候都起了，招待客人罢。仔细想想，洛四、黎五都不擅酒，必定会喜欢这些。”
皇戬颔首，陪着他笑了一会，又小心地道：“今日是大朝，父皇去了。”
“我知道。听见钟声了。”他亦算是被钟声唤醒的，十二声，帝皇临朝。听了无数次，应该早已经习惯，但不知为何却醒了过来，朦朦胧胧地计了数，才彻底清醒过来。
“下朝之后，父皇去了御书房。礼部那群人立刻跟了过去，跪了一地。我不耐烦看他们哭天抢地的，便回避了。”
“只有礼部的人？”
“御史台也有近一半。听闻还有几个告老回乡的前朝重臣，正往徵韵赶。”
“连太上太皇都不曾露面，他们凑什么热闹。”后亟琰哼了一声，却也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对池阳这帮老顽固，他不敢说了解八分，也明白六分。不屈不挠、百折不回，总以为规矩都是不能破的，总以为闲来无事劝谏便是尽职尽责。殊不知皇帝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
皇戬好奇道：“爹见过曾祖父？”
后亟琰点头：“太上太皇在位时，曾到访溪豫。银发长须，和蔼得很，不像皇帝，倒像是哪里的仙家人物。”
“那父皇是像皇爷爷？”
“这我倒是不知了。说起来，小书童那性子，莫非跟他学的？”
皇戬忍不住笑起来：“哪里相似了？洛无极在太傅身边，软得和水似的。”
后亟琰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皇戬想了想，忆起之前他曾回避的问题，好奇更甚，却又不敢唐突再问。
酒香越发浓厚，皇戬捞出玉壶，擦干净水，斟了酒，双手敬上。
后亟琰接过来，抿了一口，眯起眼。
到底埋了二十年，滋味尚可，香气尤甚。
“罢了。你再起一坛，给你父皇送过去。”
已经走了一步，实在没必要在此时还百般计较，只肯在原地踟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四日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