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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邵 湜 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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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雨之城是位大财主,从小的我眼中就只能看到金银翡翠,绫罗绸缎。
花哨得夸张了的世界,在我心里扭曲变形。
十九岁那年娶了同城的一位富商女儿为妻,三年来并无所出。
说不上喜欢,对她的感觉,像最后一杯淡茶。
饮之无味,却又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弟弟子如,一表人才,满腹经纶。
他与胡雪媚私定终身的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有时,我会羡慕他。
仿佛天定的姻缘,那位贤慧的女子,就要嫁入我家。
也许我们都不该把所有的事都想得太美好,一旦无法达成,绝望已不是最深渊。
这种道理,唯有破碎时才能切身体会。
十六岁起便开始自己做主意,这种走南闯北的生活让我快乐。
刚开始时一直没有信心,但却有种天助般,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
于是在想,邵家这代,会不会从我开始改变?
不过只是说笑,我的骨子里,还是喜欢那种无忧无虑的,百无聊赖的生活。
所以我也不是真正的商人,闲暇的时候,都是在外游山戏水。
子如出事后,我便无心再玩。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了解我,唯一和我有默契的人。
那一个月他沉睡,我失眠。
他要离开,也是我意料中事,以他的性子任是谁也劝说不动的。
这突如其来的病,打乱了我们的生活。
我想寻找,借助这个有神明庇佑的国家,寻找能让他重新站起的奇迹。
最后一次去看他,便看到了他们。
女子眉目清秀,男子神态祥和。
我从后门进去,他们则从前院离开。
当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我忽然望见了一潭深不见底却又澄澈清爽的碧水。
然后我便明白,“湜”字何解。
探望了子如,他却只字不提他们之事,直觉告诉我,那是绝不会再遇见的两人。
直到最后,他才似不经意间提起。
子如从不相信神的存在,但他那天却说,那两个人,说不定正是秋莨的神明。
以神之眼,观神之地,解众生之苦。
我想奇迹会发生的,在这个有神明庇护的国家,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神。
四处寻访了不少名医,但一提起子如的怪病人,个个皆摇头苦叹。
我只能在心里失落,但寻找的脚步却从未停止。
去往都城的路上,眼前忽然白光乍现。
待看清时,已从他们身后走过。
那位女子汗湿了她的鬓发,而那位男子神色凝重如静穆的石雕。
从未想过,竟然还能再见,内心深处的某种希望又再次被唤醒。
他们将要去哪?他们将会去哪?
秋日的黄昏竟会如此绚烂,浓艳的色彩仿佛吸尽了天空所有的颜色。
那轮即将西沉的斜阳,正一点点灼痛我的眼。
我又看到了,那如雪般夺目的白光,冷冽如腊月的寒风。
他怀中的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滚进我的身体。
烧滚着我的肌肤,烧滚着我的希望。
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此刻的内心,那么不安,那么惶恐。
我从他们身后走过,我想停下。
可仅仅只是想,我最终还是离他们远去。
烟河如此美丽,夜晚赋予了它犹如女神般静谧的神秘。
我的船夫轻摇双桨,在半梦半醒间看时间流过。
月光下,点点波光随风起舞,我在心里祈祷,愿那神明赐予我一个奇迹。
于是白光乍现,白衣男子立于船头,漆黑长发飘扬风中。
篷中的女子,如星的眼眸泛出点点泪光。
月色固然撩人,仍不及此刻美景。
这一切在眼前静止,我忘了思考。
怔愣之际,两船已擦边而过。
于是回身轻唤,但那船已远去。
白须的船夫似从梦中惊醒,四下望后便又低首睡去。
翌日醒来,传信的白鸽已在窗台等待。
从腿上解下小竹筒,将裹在里面的信笺慢慢铺开,我不禁笑出声。
怪不得男子如夺目的雪光,女子似火红的夕阳。
白夜,成夕。
子如的信中,只有四字,但却让我看到了一篇精妙绝伦的文章。
秋莨的神,连名字都如此摄人心魂。
我所期盼的奇迹,终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