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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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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易逝,在这药师谷,一住便是一个多月,入了秋,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苏媚每天上山采药,有不少日子都是在山上过的,若是入了冬,山上便被风雪给遮盖了起来,怕是进不了了,所以此时正是进山采药的最好时节。
顾慎之的身子好了许多,平常也会靠在床铺上,支开小窗,借着外面暖暖的阳光看一会儿书,药师谷虽然简陋,却藏有许多医书,有的竟然还是世间难得的孤本,顾慎之从小体弱多病,再加上时不时身上带伤,早已经久病成医,如今看见这么多医书,自然心中喜欢,从苏媚处借了来看看,倒是打发了不少时光。
时岱山当然是没有空闲的,难为他堂堂一国的王子,干起下人的事情,却是比清波还仔细几分,刚入秋的时候,他在山里面逛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背着几只山鸡还有两只獐子,山鸡自然是烤着,炖着,腌着吃了,难为那獐子,他居然把皮给颇了下来,给顾慎之缝了一件夹袄。
谷中的气候自然是比外面冷了许多,他们刚来时正值金秋,并没带多少衣服,也不知道这一住就是这么长时间,那苏媚只是说,顾慎之体弱,如今又有了身子,怕是经不起舟车劳顿,少说也要养到胎儿三个月,等一切稳定了才好。
时岱山自然是听着,不敢有一丝怠慢,只是他心里也着急,这山里有没几个人参燕窝,也没几两冬虫夏草,看着顾慎之那孱弱的身子一天天的熬着,心里更是着急,只能每天出去一两个时辰,猎一些野味回来,给他炖个汤什么的,可这顾慎之偏身神仙一样的人儿,任是什么东西,多只吃那么几口就罢了,这两个月下来,药倒是喝了有一缸了,饭却没见他吃几口。又是怀着身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蜡黄了起来,总觉得是动一下,便要碎了。
这一日,时岱山又去山里面狩猎,遇到了同住在山里以狩猎为生的猎户,山里人家,到了冬天也不好出门,大雪把路都埋了起来,门都出不去,也只能靠着这些日子,多存一点东西,好把冬天给过去了。
时岱山是外族人,从小在草原上驰骋惯了,因为宛平王喜欢狩猎,为了讨父亲的欢心,倒是练就了一身好箭法,只不过在宛平的时候,却也不敢透露,如今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反而觉得自己多年的苦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半天下来竟然猎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又同那猎户一起制服了一条蟒蛇,足有碗口那么粗。两人一同在林子里生了一堆火,猎户本事豪迈人,递上了烈酒开口道:“兄弟,看你不是山里人,怎么也会到这里来打猎?”
时岱山心想,山里猎户虽然都是淳朴乡民,并没什么好隐瞒,但终究是萍水相逢,于是随口道:“在下是外地人,如今正是在回乡的路上,没想到盘缠被盗,内人又有了身孕,心中一时着急便病倒了,正好有好心人收留几天,也不能白吃白喝,所以凭着本事来打点猎物,也算是一片心意了。”
“原来弟媳也有了啊?”那猎户一听有了身孕顿时就来劲了,看着自己比时岱山略年长了几岁,便充起的大哥;“我老婆也有了,过年就快生了,所以趁现在还生子还灵活,便叫我到山里多走几趟,存些东西好过年,顺便也能去外面卖几个银子,给小娃添些物件。”说到这里,那人已经是红光满面,喜不自禁了。
时岱山悠悠叹了一口气,心里忽然想到:要是顾慎之腹中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那该有多好啊,自己肯定是比这身边的人还要高兴几百倍,不对,是几千倍,几万倍。
分了猎物,时岱山把两只兔子皮都拨了下来送给了猎户,好歹可以给小娃做个鞋袜什么的,那猎户也不推脱,拿了兔子皮,却非要把那蛇胆让时岱山带走,时岱山心想,这东西我虽没什么用,但是苏前辈肯定喜欢的紧,不如送给她,顺便问问,何时好带着顾慎之离开。
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缓缓推门进去,顾慎之已经靠着墙睡着了,手中的书本还拿着,随意的一摊在了身上,身子憔悴的紧,头发都比先前干枯了不少,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缓缓的睁开了眸子,无精打采道:“时兄,你回来了?”
时岱山应了一声,走上前拿走了他手中的书,又盖好了被子,看着床边临走时候给他端起来的粥汤只喝了几口,皱着眉头说道:“你忍忍,我知道粗茶淡饭你不合口味,今天我和别人一起猎了一条蟒蛇,那肉很肥美,晚上给你煲一碗汤……”
时岱山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顾慎之脸色发白,忽然间捂住了胸口,身子探到了炕外吐了起来,他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吐出来尽是青绿色的胆子,偏生又是仍不住,看的时岱山心肝抽抽的痛,赶忙上前替他拍了几下,拿起一旁的茶水给他过过口。
“没事……一想到那蛇,心里难受,一时忍不住。”顾慎之抬起头,一脸歉意的看着时岱山,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他曾几何时如此狼狈过,以前的遭遇固然可怜,也不曾如此听不起腰杆,如今却……一时间涌起阵阵伤感,原本就已经吐的两眼通红,此时已经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慎之,没关系,你只是身体不好罢了,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岱山虽然是个宛平王的大王子,却并不受宠,再加上母亲长缠病榻,说起话来只让人觉得是真心实意,并没有半点虚假情分。
顾慎之又觉得很是惭愧,在西南王府寄人篱下二十年,什么唯心的话没说过,什么唯心的事没做过,他叹了口气说道:“时兄,我问你一句,你是否真要将我带回宛平?”
顾慎之的这句话问的有七分的真切,三分的淡然,再看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就好似在说:你若真的要我去,我就跟你去罢了。这一问却反而让时岱山有了几分迟疑,原先他孤身一人,就说大王子带了个男宠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如假包换的有了肚子,那传言就不一样了,大王子带了一个有了身孕的男宠回去,这样一来,男宠自然不是这关键词,而是那肚子里的孩子。想到这里,时岱山深深吸了口气,眉峰越收越紧。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辉透过窗缝,照的顾慎之的脸颊一片金黄,他浅浅一笑,睫毛微微颤动,整个人就像是要化在了这夕阳中一般不真实。时岱山也不知是向谁借来了色胆,一把将他搂在了怀中,迟疑道:“只怕……你不愿意。”
“我去……”他没有挣扎,任由时岱山抱着,脸上有着宁静的表情,“我在云州的时候,就听说过宛平的三位王子,大王子憨,二王子骄,三王子躁。大王子虽是长子,生母早逝,二王子是嫡出,但母后并不受宠,三王子年幼,却是如今的宠妃所生。你们宛平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为了怕旁支继承王位,所以立储之前,一定要先有子嗣,当初你父王能登上王位,还多亏你出生的早。如今我若原承认腹中胎儿是你的孩子,想必也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听说二王子虽然有了几房妻妾,却至今还没有生养出男孩,若我这一胎是男的,我只求你好好待他,不管将来如何,你只当他是亲生儿子,你愿意吗?”
顾慎之这一席话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明明是要别人承认不是自己的野种,却为何听来如此冠冕堂皇,反而像是自己做了莫大的牺牲一般,可时岱山却不如此认为,他的那颗心本早已偏到了顾慎之的身上,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孩子的生父,如今又得了顾慎之这么一说,早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抱着他的手不免又紧了几分。
“你……你不怕人言可畏?”时岱山低下头,看着怀中这能辨人心思的可人儿,倒有几分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听说你父王最近得了一个宝贝,和我就是一样的,你不远千里从关外跑到夙京求那九子丹,不就是为了讨你父王的欢心吗?”
被人说穿了心事,时岱山自是窘迫难当,居然露出了憨样,把头埋在了顾慎之的肩上,满脸委屈道:“这么丢人的事情,你都能看出来?”
顾慎之扑哧一笑,不禁摇头轻叹:“你怎么会是个王子呢?王子都是你这摸样,那不是可怜了那些世家千金了?”不假思索说出取笑人的话,谁知道竟然也戳到了自己的痛处,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王子,如今却又是什么呢?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默默推开了时岱山闭上眼靠着墙头,也不知道,那个人若是知道我有了身孕,会是什么反应?若是知道,我有了时岱山的身孕,又会是什么反应?
胸口好像又痛了起来,只能蹙着眉,听着身旁叮叮咚咚的声音,原是时岱山正在清理他刚才吐出来的一滩东西。他睁开眼看了一眼,脑中却浮现出一个想法:那人,怕是不会就此放过我,我终究还是要回云州去的,你不知道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