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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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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了起来,杨岄抱着顾慎之上了马车,正要坐定了启程,顾慎之拉了拉他的手,指着他腰间的钱袋说道:“我昨晚在屋里听说大娘的媳妇儿也有了孩子,你多留下一点钱来,这儿穷乡僻壤的,又有孩子要出世,只怕一家人也要跟着过苦日子了。”
杨岄拍了拍脑门说道:“哎……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呢?”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清波道:“去,把这给大娘。”没想到顾慎之连忙伸手按住了,蹙眉道:“给一些银子就好,千万不要给银票,这里是塑国,用银票的人很少,这又是夙夜的聚宝钱庄的银票,虽说聚宝钱庄在祁城有分号,但还是少见的,我们不要给他们添了麻烦,还是给几两银子吧。”
杨岄觉得顾慎之说的有理,便点头答应了,从钱袋里面拿了两锭最大的银子,看起来也有二十两的样子。
清波依言送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灌满了羊奶的皮囊,摸上去暖暖的,他笑着捧在了怀里,小声的:“这是大娘给公子的,大娘说,怀了孩子的要好好补补,这羊□□是最补人的。”
顾慎之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说话,清波这几日,其实早已经探明了两人之间的究竟,于是也不想呆在车里面做电灯泡,他把怀中的囊袋塞到了顾慎之的手中,笑着说道:“公子,我出去和老赵一起赶马,这马车里面憋闷的慌。”
杨岄自然是求之不得,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还好心的把自己的大氅给递了上去,憨憨道:“对,清波,你出去看着点,老赵赶马,太急了,如今到祁城也没几里路,到午时肯定能赶到,我们不要着急。”
清波出去之后,马车中只剩下顾慎之,杨岄两人。杨岄二话不说把顾慎之抱到了怀中,在他耳侧低低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昨晚我见你睡的不安稳,梦里面都还在叹息呢。”
杨岄心里有些怕,他怕顾慎之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他又不敢公然去问,他觉得,既然那个时候,顾慎之并没有将自己推开,那么……他的心应该和自己一样,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叹息呢?
“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叹息是不是?”顾慎之何等的人物,杨岄在他面前,就像是一潭清水一样,一眼就见到了底。忽然间,他扭过了身子,与杨岄面对面,伸手捧住了杨岄的脸颊,他的手心是冰冷的,带着一点点湿湿的含义,指腹柔软,指尖修长,贴在杨岄俊朗挺拔的脸上,如此的和谐。
“我在想……回到了云州之后,你还会不会待我这样好?”顾慎之低下头,声音冷冷淡淡:“如果回到云州,你对我还想以前一般,那我情愿,你从来没有待我好过。”他咬了咬唇,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光,这般孱弱无助,这般凄楚多情:“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想再死第二次,再也不想。”
杨岄听到这里,一颗心仿佛就被狠狠的给了一拳,痛彻心扉啊,回想起以前的犯浑,简直觉得自己是该天人公愤,身形俱灭的,可是眼前的人原谅了他,还对他一片痴心,痴痴的想着他们的将来,对如今的幸福还如此患得患失。这……这让还一直怀疑这他居心不轨的自己,情何以堪啊!
杨岄捂起了顾慎之的双手,柔弱的,细腻的,会画画的手,可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双手,他要永远的抓牢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下定了决心,这辈子,我再不负你。
“慎之哥哥……慎之哥哥……”杨岄用小时候那种带着撒娇意味的口吻抱住了顾慎之,他记得,记忆中每次这么跟他说话,他都是会宠着自己的,如今大家都已经长大成人,中间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该保住的命也保住了,该绕的圈子也绕了出来,从今往后,两人之间应该可以算是一片坦途,再也不会掺杂其他的东西了。
杨岄忽然抱起了顾慎之,把他安放在马车的一角,安顿的妥妥帖帖之后,自己退后了两步,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慎之兄,我杨岄之前有待你不好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从此一笔购销,全当没有发生过吧。”这样做虽然有些过于做作,可是杨岄觉得,自己对顾慎之做的那些事,是下一百次地狱都没办法弥补的。他抬起头,有些窘迫的看着顾慎之,他的脸上有惊叹,有不解,有感动,可是最最多的却是那眼底散发出来的哀伤。只不过,那哀伤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那柔和的如三月春风般的暖人的微笑。
“傻孩子……你是我弟弟,哪有哥哥怪罪弟弟的道理。”他努力勾了勾嘴角,却勾出眼角的一滴泪来。
杨岄着急了,他要的不是哥哥……他也不想做顾慎之的弟弟了,他要的,是顾慎之你这个人啊!
“那,慕楚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从今往后,我便不叫你慎之兄,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弟弟,我们就算是……”话说道这里,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形容词,能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兄弟,那能是什么呢?朋友?还是爱人?
顾慎之低下头,伸手拉住了杨岄的手,摇了摇头,用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不用说……只要你懂……我懂……那便罢了。”
两人又一路搂搂抱抱了很久,柔情蜜意,就如新婚燕尔。到祁城的时候,正好是午时,天却陡然阴了下来,不过一炷香功夫,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马车不防水,一会儿就漏了水进来,顾慎之坚持要等离开了祁城在休息,杨岄却舍不得他这样又冷又湿的呆在马车里面,当机立断,找了一间比较小的客栈,先安置了下来。
“哟……客官投宿啊。”店小二很热情的便迎了上来。
“两间上房。”杨岄这几天吃住都和顾慎之一起,所以四个人只要了两间房,顾慎之穿了女装,为的就是避人耳目,两个进了房间,店小二送了暖炉进来,顾慎之起身来到了窗口,缓缓推开了,风和着雨点就这样飘了进来,冰冰冷冷的落在他的脸颊上,有着不轻不重的刺痛感。
“慎之,吃饭了。”杨岄亲自去楼下点了几样还算可以的小菜,命清波送了进来,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看见顾慎之对着窗口发呆,那神情竟有几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感觉,明明是有了身子的人,可是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纤弱,仿佛只需一阵风,便能将他吹散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呆呆的望着楼下小院里几株开败的梅花,淡淡道:“怎么就下起了雨来呢。”
杨岄正打算坐下用膳,听见他这话,便接着说道:“可不是,今天是元宵节,听楼下小二说,今晚盛泰桥那边有灯会呢,塑国本来是北疆的少数民族,后来往南来了,很多风俗也都是跟夙夜学的。”
顾慎之并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草草的用了午饭,外面的雨没有一点要挺的意思,他喝了药,被杨岄哄着上床睡了一会儿,可谁知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酉时,顾慎之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忙推开窗户一看,雨早就不下了,只是地上还湿答答的,冷风这样吹了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刚睡醒怎么就站冷风里?”杨岄从门口进来,就看见顾慎之站在风口,顿时就蹙起了眉头,走上前,把窗户关紧了,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粥。
“怎么不把我叫醒了,在车上不是说好了,只要雨一停就离开的吗?”顾慎之有点懊恼自己这一觉睡得有点过头,端过来的东西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坐在那里,眉头皱的紧紧的。杨岄不解他为什么如此不安,只能小声安慰道:“雨也是才停下的,清波和老赵出去看灯会了,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所以就没去,难得出来一次,你总是小心翼翼的做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出门在外,小心一点难道不好吗?非要像你这般莽莽撞撞的才好吗?”顾慎之也不看杨岄,拿起手绢擦了擦嘴,用桌上的剪子修了一下那烧糊的灯芯,噼噼啪啪炸了两声,不知那里来的一阵劲风,烛火就灭了。
顾慎之只觉得自己被抱的紧紧的,火热的气息从黑暗中凑了过来,慢慢的在他耳边环绕着,湿漉漉,软绵绵的一路寻到他的嘴角,终于狠狠的碾压了上来。
一吻既罢,杨岄又用火折子将蜡烛点了起来,红着脸低头偷偷睨了一眼顾慎之。顾慎之见他那样,瞬间就明白了刚才那股劲风的由来。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打了一下,不咸不淡的说道:“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