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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薄雾森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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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薄雾森森
空气中有一股干爽的竹子味,还有淡淡的花香。随着意识的转醒,光线慢慢透过眼皮进入眼中。我努力地活动了一下昏沉沉的眼球,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相当模糊,我躺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个雅致的竹屋里。身下是微微作响的竹床,右边是窗户,左边垂下了长长的竹帘,隔着帘子依稀可见敞开的大门外令人目眩的花海。
这里……是哪里?我试着想坐起来,却依然浑身发软。难道又是麻药?……难道我又被卖到妓院里来了?
“圣女,您醒了。”声音隔着竹帘传了进来,我这才注意到帘子前还跪坐着几个男人。其中一人低头道:“属下用如此无礼的方式将您带来,请圣女降罪于属下。”
圣女?这个词听起来还真耳熟。我用混沌的脑袋回忆了半天,才想起,第一次从章府回开阳客栈时,曾有黑衣男子试图将我带走。当时他就口口声声称呼我为圣女,怎么如今又跑了这些人出来?是一伙的吗?
“我不是圣女,你们认错人了。”虽然这种解释看起来徒劳无力,不过还是要试试看。
“您怎么会不是圣女?”男子略一停顿,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难道,您不认得属下了吗?我是木曜堂堂主啊!”
我摇摇头,不知该可怜他还是可怜自己:“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木曜堂是什么?圣女又是什么?”
跪在帘外的三个男子身形一凛,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位堂主又开口了:“难道您都不记得了吗?关于教主,还有虚夜圣教的事?”
虚夜圣教?怎么像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我继续摇头:“不是不记得,而是完全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对自己的记忆还是有自信的,来这里以后发生的每件事都能记得,这个虚夜圣教,虽然听别人说起过,和我却绝对没有交集,这点我是很确定的。
……至于来这里之前,那就更不可能了。像我这样的好市民,怎么可能会和这听起来就像是会被围剿的邪教的组织有什么关系?
三个男子又低声嘀咕了一会儿,还是堂主继续道:“那,您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苏月颜。”我咬字异常清楚,唯恐他们没听清。这算什么,需要我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来证明吗?……虽然说我没带到古代来。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男子忽然开口道:“堂主,我看圣女是为贼人所害,才会失去记忆的。”
堂主点点头,仍然沉默思考中。
“不好意思,我绝对没有失忆。”我相当确定地回答,“一定是你们认错人了。这十七年的记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认错人?”堂主轻轻摇头,“不,难道这世上,真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看来是真的认错了吧?我正想继续说服他们,木曜堂堂主突然站起身,对我弯腰道:“不管姑娘您是不是真的圣女,都暂时不能离开我们了。”
“……什么意思?”
“我会先把此事上报教主,到时再将您带回虚绝岭,请教主来做决断。”
绕了半天弯,还是要无缘无故把我留下咯?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地为什么把我当成圣女?这圣女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可恶!
圣女……圣女……“待到圣女满二十岁之时,更需将全身浸在沸腾大锅中直至煮烂,为五蛊珠加以精华。”……再往前倒一点……“听说虚夜教的镇教之宝五蛊珠,是至阴至毒之物,需每隔十日以新鲜处女之血,方可养活。”……有了,虚夜教。小夜到底说它是什么……“是武林中恶名远播的魔教,行事诡异怪诞,三年前各大派联合起来想剿灭它,结果拼得两败俱伤,还是不能将它完全剿灭,如今又东山再起了。”
惊!居然和魔教扯上了关系!虽然我素日深受武侠小说影响,知道魔教有时候比所谓的名门正派要厚道得多,但是圣女啊,不是二十岁就死了吗?为什么我要被放在锅里煮成一锅烂肉,还要给那什么破珠子加精华?你以为是评精华帖子啊!
“你们绝对绝对是弄错人啦!”激动之下,我竟然有力气坐了起来,“我不晓得你们原来的圣女到底怎么样了,但是那绝对和我无关!喂!”
已经走到门口的木曜堂堂主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请圣女好好休息。你们俩,好好保护圣女。出了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说着,他便背着手离开了房间。守在门口的二人将竹门关上了,身影却依然留在糊纸上。
什么保护,根本就是看管!我愤愤地爬下床,拨开竹帘,在屋子里左右转悠。竹制的屋子应该不会那么坚固,如果我能有什么利器,说不定能找到办法出去……
可惜屋子里除了一个琴案和琴案上的七弦琴,还有一架子书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一扇窗子也被竹子封住了,根本无法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待在这里等死吗?我看了眼和木头一般守在门口动也不动的二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他们看起来都是会武功的人,而且肯定还不低,不管是硬闯还是花言巧语都不可能有胜算。可恶啊可恶……
身上依然有些乏力,我很快就觉得有些体力不支,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从窗外望去,此处大概是修建在深谷之中,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即使我逃出了这个竹屋,又该怎么离开这个深谷呢?
不管了,先逃出去再说。我就不信这个谷地一点缺口也没有。
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房间呢?门纱那么薄,虽然中间还有道竹帘挡着,可是如果我的动作太大或太诡异都会被门外的两个人注意。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比我在少林寺外时过去了多久了?冷墨……会担心吗?
算了,想来也不会担心。我叹了口气,目光无意识地停在了将窗户封起来的那一排竹子上。
……看起来每根都不是很粗,应该可以把它折断吧?敲了敲,好像还是空心的。我连忙起身,试着想把它们折断,却没能成功。找不到施力点,况且我平时力气就不大,如果没有什么工具的帮助是不可能将它折断的。
工具……?……有了!猛然想起屋里还有一架七弦琴,我赶忙跳下床,将七根琴弦都拆了下来,又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看看门外,还好,还没有起疑心。
取出一根琴弦,将一端绕过其中的一根细竹子,两端都拿在手中,用琴弦左右摩擦竹子。小小的切割声传来,却被竹帘阻隔了,门外不可能听到。我加大力道,更用力地磨了起来。
磨了大约十五分钟,我又小心从床上爬起来,惊喜地发现竹子果然被磨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最深处依稀可见竹心了。照这样子看来,想折断它应该没那么困难了吧?
试着用力,果然轻松就把它断成两截了。我连忙把断开的竹子又原样接好,然后重新躺下开始磨旁边的竹子。
辛苦努力了两个小时,太阳开始落山了,我也终于借着琴弦磨穿了八根细竹子,勉勉强强可以从窗口的漏洞里钻出去了。
期间那位木堂主又来过一次,虽然进屋却没有掀开竹帘。我把琴弦藏在被子里,装出一副闭目安睡的模样。他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便没有任何疑心地离开了。
好,可以准备逃跑了。我事先在被窝里把碍事的裙子下摆都撕开,以免待会挂到灌木上平添麻烦。
老天啊,神啊,虽然你现在可能在吃晚饭打扰你不太好,但是看在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四不奸五不杀人的份上,就让我安全地离开这里吧……拜托拜托。
再望一眼门口,两人依然没有起疑心,背对着门站着。我小心地坐起身,将那八根竹子一一折断,量了量宽度,应该是够我爬出去的吧?
窗子里地面还有一定距离,竹子又滑不溜手地找不到落脚点。我一边暗自乞求老天的人品能好一点,一边侧着身子从洞口中挤出去。
脸被破竹划了好几道,手心也因为一直抓着琴弦早就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我咬牙忍着用力时手心传来的痛感,抓着窗框安全双腿着地。
再伸头看看,还没被发现。被子下面塞着枕头,乍一看应该看不出已经没有人躺在床上了。我把断掉的竹子又轻轻卡回去,然后猫着腰偷偷离开小竹屋。
夕阳差不多已经只剩一角,周围已经看不清了。偏生我又是近视眼,光线不好视力就立刻减退,只得一路摸索着往悬崖峭壁走去。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我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只能祈祷在找到谷口前不要被发现了……东摸西摸,东摸西摸……终于捱到了峭壁之下。
抬头望望,本就陡峭的峭壁在夜色之中更是竦人,仿佛会倒下来一般。基本上我是不可能沿着这个峭壁往上爬的。唉唉,谷口到底在哪?
不远处的小屋中忽然传来了响动。几个人影出现在窗前,看来是已经发现我逃跑了。……真的是很背很背啊我!难道真的要被抓回去来煮吗?不要啊啊啊啊!
就在我走投无路心慌意乱之时,黑暗中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啊——唔唔唔!”吓了一跳的我还来不及尖叫,嘴巴立刻就被捂住了。那只手的皮肤虽然有些粗糙,却有着男性没有的淡淡体香,温暖柔软。是个女人!
“别叫,我是来救你的。”一个女声低低地从身后传来,“闭上眼,别动。”
虽然充分地怀疑她话中的真实度,现在也无法选择了。况且女子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她竟然一手将我丢到了她肩上!然后又在我还搞不清状况晕头转向之下,她突然用轻功掠地而起!唔唔唔,我的恐高症啊!
也不知道被这么扛着奔了多久,女子终于停了下来,放下我。唔~~感觉全身的血都从脑子里流回来了……我瘫坐在地,不断揉着晕乎乎的头,好半天才能重新站起来。
“粗暴了一点,抱歉。”现在才看清,她穿着一身黑衣,还逮着一顶四周都垂着黑纱的竹笠,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听声音,倒有三十多岁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了伤?”她帮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关切地问。
下意识地将血迹斑斑的双手背到身后,我感激地笑道:“没事。谢谢你。”
女子摇摇头,大概是笑了吧。她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羊皮之类的东西给我。
“这是什么?”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我却本能地感到她没有恶意,甚至是温柔的,才大着胆子反问。
“少林寺丢失的那块藏宝图。你要仔细收好了。”
藏宝图?看来谣传是真的咯?我本想问她是如何得到这块藏宝图的,想想还是作罢,小心地将图折好收进怀里。
她依然看着我,慈爱地笑了。
“那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谁啊?”
“还有,告诉他,一定要小心长乐宫。”女子顿了顿,“还有虚夜圣教。”
“……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像是和冷墨颇有渊源的人呢。那家伙从来不提自己的亲人,我也无从知晓。女子却只是语带笑意地摇头道:“以后你总会知道的。他待会儿就会来了,你就待在这,不要离开。”
我怔怔点头。女子又看了我一眼,便施展轻功离开了。不消几秒,她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奇怪的女人……藏宝图,长乐宫,少林寺,虚夜圣教……这些事物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还有那可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圣女……
啊啊啊,完全不明白。谁能告诉我后台运行的到底是什么程序啊?为什么我就非要和无头苍蝇一样茫然乱转?
“——颜!苏月颜!”
说实话,在如此冷飕飕又阴森静谧的森林里忽然听到有人如索命一般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是挺恐怖的一件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个树丛藏起来,所幸第二反应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于是第三反应便立刻扯着嗓子回应:“喂!我在这!”
脚步声急速接近,不多时,冷墨还喘着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野里。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终于走到我面前,停住。
“你——”尽管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他话语间的微喘以及眉间的担心却是如何也藏不住的。心中某处暖流突然袭来,一瞬间湮没了我。无法反应,只能安静地回望着他。
“你怎么了?”他皱了皱眉,拉起我的左手把脉,“喂?”
冰冷的手腕上传来微热的触感。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莫名的热度,我慌忙把手抽了回来,藏到身后。
他脸上的疑惑越发清晰了,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音色:“你的手——拿出来。”
完全无法反抗的语气。我低下头,将两只手伸到他面前。
冷墨迟疑了一秒,把我的手心翻了过来。轻轻的吸气声,此刻听起来却是慌乱:“你的手——怎么会这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有那么严重么?已经被疼痛麻木的我根本不曾好好研究过自己手了伤的手掌,此刻不禁好奇地抬眼去看——掌心嵌满了一道道深深陷进肉里的伤痕,一片令人触目的暗红色,与周围完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在逃跑的时候划伤的,没事啦……”我不敢看冷墨的脸,只是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回。他却依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好半天才审核完毕,松开了手。
“应该没有伤到筋脉。回去再让大夫好好检查一下。”
“……哦。”该死,到底有什么好脸红的,快点恢复正常!
一阵冷风忽然吹来,我打了个冷战,终于欣慰地发现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大脑思考速度也有所回升。抬头看冷墨,他却还是那副微皱眉的神色,还是放不下心的样子。
“姓冷的。”
“……什么?”他不知在想什么,视线有些空荡荡,停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所以,拜托,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样懊悔着,又担心着,还在迷惑着什么的表情,总让我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对他有亏欠似的。心虚,还有不知名的心跳加速。那样复杂的目光,让我连直视他都要鼓起莫大的勇气。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现在在我们之间流动的空气,柔软得这样不可思议。
“……鸡皮疙瘩?”他还是皱着眉,随后慢慢地冷下脸,“是吗,原来让我担心让你这么恶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不知该从哪里撕开这道暧昧不清的网。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让你担心是我不对,但是这样实在很不像你,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了。”
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冷墨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是谁帮你逃出来的?”
松了口气,想起神秘女子的话,我如实回答:“我只知道是一个女人,她什么也不肯说,所以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她有交待,让你小心长乐宫和虚夜圣教。”
“魔教吗?”他冷哼,“果然是他们。”
“?”
“上一次,想把你带走的,就是魔教中人。”他的眼神在瞬间染上了浓重的杀意,隐约可见仇恨的影子。“竟然还敢假扮少林弟子……”
“那个小和尚是假的?”冷墨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和魔教之间有什么其他瓜葛吗?“冷墨,你见过虚夜教的圣女吗?”
“……我曾经私自潜入过魔教内部,不过当时并没能看到圣女。据说,只有五行堂堂主,四大长老和教主本人才能见到她。怎么了?”
“嗯,其实……”一五一十地把那位木堂主的话复述了一遍,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难道世界就这么小,不仅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都生活在这一块土地上?现在的世界人口是200X年的几分之一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机率?
“是吗……”听完我的话,冷墨并没有发表过多的评论,看我的眼神却有些诡异。
“……你那是什么眼神,该不会怀疑我吧?”
“当然不会。”他冷笑,“居然会把你认作圣女,魔教的人眼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喂,你这句话的个中意思是不是有待商榷啊?”
他看着我,居然笑了。
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那样纯粹的只是因为某件事而放松地毫无枷锁的开心笑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不禁有些发呆。
“别呆了。”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还没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笑,“先回去再说吧。”
“……嗯?嗯,好。”冷静冷静,又不是头一次知道他是美男子了,有什么好吃惊的?我跟着冷墨往他来时的方向慢吞吞地走着,不时因为夜色导致的视力下降而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一下。冷静冷静。
其实,只是因为朝夕相处没发现罢了。比起刚见面一起旅行的时候,那家伙的表情不是要多了一些吗?虽然只有一些……
呐,冷墨,我可不可以稍微臭屁一点地这样想,你已经慢慢地接受了有我赖在身边的日子了呢?虽然我的性格完全不讨人喜欢,平时又只会和你作对,还惹了这个那个的一堆麻烦,不过……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或许我还在那家妓院里不得脱身吧?如果没有遇见你,这个世界一定不会比现在安全,也不会有现在一半的有趣。
而且,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还会一直过着,孤孤单单,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陪伴的日子……
……啧,怎么越说越像我欠了他一样。不爽ING。
砰。不抬头走路的后果就是直接撞上了面前的树干。好痛好痛,我揉着额头,差点没飙泪了。
走在前面一点的冷墨听到这不祥的碰撞声,停了下来,几乎是无奈地看着我:“你的眼睛是长在后脑勺吗?要不要试着倒着走路?从刚才就一直被地上的树枝绊到,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你有必要连我的智商也一起怀疑吗?”切,竟然会存有丁点感激你的心情,看来我撞树也是遭天遣,“我到晚上就看不清,又不是我高兴这样的!”
他叹了口气,伸出左手。
“干吗?”大脑回路堵塞了。我看着他的手一脸茫然。
“手!”他用一种“你无可救药”的口气没好气地说。我像白痴一样伸出右手,还是茫然,“手怎么了?”
“真的是笨蛋。”他叹气,小心地握住我的右手,避开掌心斑驳的伤口,转身往前走。
“你才是笨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低头看着牵在一起的两只手,笼罩着皮肤传来的温暖的人的体温,慢慢地融化了满是伤痕和冰冷的曾经。
真的,能遇见你,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