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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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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3年2月28日,弗斯摩市近郊,一座临海的别墅孤独地沉浸在淡青色的薄雾中。
别墅的主人,派拉•欧•奇亚诺耶,独自坐在空旷的居室内,用唯一一台电脑给他的友人,同时也是最可靠的下属的莱伊•洛•维森,发了一份简短的文字消息:
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这已足够让那个头脑清晰的挚友明了一切的缘由了。男人想着,将电脑彻底地格式化。
待所有内存和程序都不复存在后,尽管明白是徒劳无益,男人还是回到大厅,确认市内最先进的安全系统是否记录了入侵的痕迹。
表示一切无异的提示灯一直亮着,监视和警报系统也保持着沉默。
“完成了?”清冷的女声传了过来。男人应声转头,看到了成功地躲过了最先进的安全系统的入侵者。
她坐在可以望见海的巨大钢化玻璃窗下,好整以暇地把玩着垂落于胸前的黑发。笔直柔亮的黑发漾出淡雅的光泽,衬着女人清丽的东方面容。
从男人投来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犹豫,女人有些放荡地笑了:“派拉,你不把T-Z-1762给我吗?”
男人努力地镇定下来,问:“只是为那个?”
“还会有别的原因么?”女人上扬的艳丽唇角一刻也未改变过。
“明白了。”派拉•欧•奇亚诺耶终于把一见到她就该说的话说出了口:“一起死吧。”
不足半秒钟的时间里,整个别墅连带其下的基石都被高性能的炸弹轰成了飞沫。
嘀嗒……嘀嗒……
堆满各种机械及工具的小房间里,仿照旧时代落地钟而造的精密计时器的盘面上忠实地显示着时间——23:37。
房间的主人——索非•靡伽尔完成了手头的工作,瞥了一下时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随意地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然后捏了捏略微僵硬的脖子,才从工作台上爬起来,特意走到门边关掉了房间的照明。
月光从不很大的窗户外面流泻近来,照在时钟的盘面上……23点38分42秒。仿旧式的落地摆钟是不该有秒针的,但索非刻意安装了上去,因为他要等的人非常守时。
马上就一年了。索非隔着精致的皮手套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那里有的只是代替手的机械——他亲自造的、用了将近一年的义手,然后看向了他刚完成的作品——同样的一只左手。
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索非坐上仍放着不少工具的工作台,安静地享受窗外的月光。
临时新闻的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对于今日15时11分27秒发生在东部沿海别墅的爆炸事件,外交部的摩根•唐茜小姐的看法是——”圆润的机械音切换为切耳的肉声,以逼人的气势激荡着鼓膜:“听着,我们宁可花费一年的时间重整数据,也不会让可在一秒钟内启动的备用程式落入不法分子手中!!”
“呵,想不到上面的家伙会拖出她来应付势态。”伴着沉稳的女声,新闻的播报音被切断了。索非毫不吃惊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发女子,以慵懒的声音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不过半个月。”女人纠正。
“我很怕你今晚不出现。”
“哦?”女人饶有兴致地笑了,“刚才唐茜小姐说的‘不法分子’就是我呢。对此,不想作点评价么?”
“我还以为你去了西郊。”索非说着,以流畅的动作滑下工作台。他走过女人身边,自储物柜里取出一瓶红葡萄酒和两个玻璃杯,接着,很潇洒地以随手取得的扳手敲掉了瓶口。微暗的红酒自破裂口处流淌出来,索非丝毫不以为意地用残留在瓶中的液体注满两个酒杯。
在这个过程中,女人就他的回答给予回应:“那可是连政府都抛弃了的地方,你以为我是和平的维系者么?”
索非只是笑笑,把其中一个酒杯送到她的面前。
“切诺欧没教你倒酒的方式么?”女人挑剔地问。索非仍是笑笑:“我又不开店。喝么?”
女人接过酒杯,与索非对视后,饮尽了杯中的液体。
看着索非也喝光了杯中的红酒,女人意味深长地盯着索非的右手及工具台上的机械制左手,评价道:“你准备得很充分。”
索非坦然地笑着,脱去左手的手套,将手伸向女人——“请。”
“你真没有身为顶级机械师的自觉呢。”女人叹息着,说出了与一年前相同的话。索非给她同样的回应:“只是一只手而已,换你不再从我身边消失,即便只有一年,也够值了!”
女人轻蔑地笑了:“先生,下次记得叫我的名字,是‘特丽莎’哦——特丽莎•兰,不是你的休妮啊。”伴着最后一字的发音,索非的左手落到地上。
虽然因疼痛而颤抖,但索非没有为伤口止血。见此,女人凑近他,以暧昧的姿态在他耳边低语:“D2-179,对我无效。”
索非的眼睛一下子张大了。D2-179是混在刚才喝下的红酒中的剧毒。
“你也觉得我这种女人还是死了好的吧?”女人说着,以右手的食指托起索非的下巴,“下次记得……”
“我,”索非固执地打断她的话,“只信你是休妮,只信这一点。”鲜艳的血从他抿紧的唇间流出来,淌到女人冰冷的手指上。女人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会如此执著地向我表明,证明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23点50分02秒,急促猛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女人于是放开了一直支撑着索非的手。早已失去意识的男人立即倒在地上。
不慌不忙地打开门,以“特丽莎•兰”自称的女人给门外的银发男子一个浅笑:“我们刚才谈到你呢,切诺欧。”
门外的男人正是索非的朋友——斯琼•切诺欧,他的视线早已越过女人,落到倒在地上的索非身上。
“D2-179,外伤加失血,超过半小时就没救。”女人以无机质的声音分析着。斯琼见状,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不来呢?”
“我会非常感激,”女人说着,看向索非的眼睛中终于显出无尽的温情,“而且,由我陪他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他也应当很感激才是。”
察觉到女人那样说是发自真心,斯琼不仅喝出口:“休妮!!”
听到这个称呼,女人的眼中闪过凶暴的杀意,声音也阴冷起来:“切诺欧帝斯,你该叫的是‘芙莱蒂妮•休利特’。别让我再听到那个名字!”
全身的神经都反射性地紧张起来,斯琼小心地戒备着。女人见状不屑地轻哼一声,从容地迈出房门,洒脱地消失于沉重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