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舒云生

12、第 12 章

　　赵氏药业在本地颇有声誉，公司创办于十几年前，听说老板白手起家，开始是做些代理，后来保健品市场开始火爆，赵氏趁势推出以燕窝和虫草为原料的营养保健品，听说公司的业务上至政要部门，下至药房代理，短短几年赚得盆满钵满。赵如心平时并不经常到父亲的公司去，所以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当她对楼下接待小姐说要找冼兆棠这个人时，她得到的回答是：“小姐，如果你有业务要谈，可以先预约；如果是私人的事情，就要等到中午休息时间。”赵如心气结，在楼下打电话到总经理办公室，再把电话转给接待小姐时，那年轻女孩的脸白了又白。

　　再见冼兆棠，他们一见如故，他兴趣广泛涉猎颇广，和他交谈令人如沐春风，他并没有因为两人身份悬殊而却步。赵如心欣赏他的那份自信和沉稳，她享受和他一起的时光，很快公司上下知道冼兆棠和老板千金关系非同寻常，很多人都背地评价这个男人不简单。殊不知有一日父亲沉着面孔给她看两张照片，那是冼兆棠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那女子秀美可人，五官清丽，照片上两人姿态亲密，任何人都可看出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赵如心没有想到冼兆棠已有恋人，但是在她的人生词典中没有退让这两个字，好胜的她决意要得到这个男人。

　　她向冼兆棠质问，冼兆棠承认那是自己的女友且已经交往六，七年。他的女友温柔体贴，对他从来没有特别期待，只希望可以平凡共度一生。尽管他被赵如心的美丽叛逆与众不同所吸引，但是他没有勇气告诉女友他另有新欢。当然他更没有告诉赵如心，她的身份背景也是最为吸引他的原因之一。冼兆棠不是甘于平凡的人，家庭并不富有的他靠自学读完大学课程，从最初的药房职员做起，到后来加入赵氏药业，虽然业务能力不错，但因为没有高学历的他并不被公司重视。他记忆力极好，但凡见过一面的人他都可以叫得出名字。其实之前他是见过赵如心的，在她偶然来公司和父亲相约吃午餐时偶然见到，那时的赵如心根本就看不见他这个赵氏的普通职员。在商场那天他认出她，她还是那样美，那样高贵，夹杂在人群中异常显眼。他走过去帮她抵挡人群的拥挤，借伞和西服都是希望给她留个好印象，或许哪天会带给他一些好运，他没有料到赵如心会爱上自己，但是当她特地到赵氏来找他时，他可以感受到这个女子对他超出平常的好感，他承认那一刻他是虚荣的，他喜欢那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赵如心虽然心中恼怒冼兆棠不告诉她实情，但是好胜任性如她，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连大学都没有读过的小家碧玉。她故意冷落他，又让父亲给他施加压力，如果他不做出选择，赵氏不再容他，其他药业公司也不会再聘请他。冼兆棠并非绝情的男人，虽然他开始接近赵如心是希望对自己的事业和前途有些帮助，但是事情发展远超过自己的预料，现在赵家逼他抛弃多年的女友，他的心彷徨而负疚。

　　这天赵如心没有叫司机来接他，冼兆棠下班乘公车回家，走到公共汽车站，等车子的人排着长龙。这使他想起小时候，上学放学，也是这样等车，一等好些时候。他环顾这些人，都是疲倦的，苍白的，闷厌的。一个个面上无光，没精打采，上了一天班，衣服的皱褶与脸上的倦容都写着疲惫，男男女女，都没有一点光彩，生活到底是为什么，生命的意义在哪里，辛苦地工作几年，他还没有脱离公路车站上的劳苦大众这个群体，但是他的前途又在什么地方？他并不知道。公车有的满座，有的飞站不停，偶然停下来，人们争先恐后的涌上去，他奋力地把中学时期的功夫使出来，居然也上了车。车上每个人都在打瞌睡，仰着头，张着嘴，是的，又倦了，又一日过去，他们做过些什么，他们是真正活着吗？可怜的大众，朝九晚五的大众，把生命浪费在在公路车里的大众，他们可想过有人或借由一个机遇而发达成名，远离日复一日的苦闷生涯？

　　冼兆棠回到家，已经疲惫不堪，女友的关切问候，在耳里也变成啰嗦和絮叨，他突然觉得这样平淡乏味的生活并不是他的人生目标。女友晚上不无担心地告诉他，这几日她觉得胃口不好，时常恶心，浑身乏力，她想找个医生检查一下身体。他有些惊喜也有几分慌张，这个孩子的到来真不是时候，好像故意给他再添几分压力。他告诉女友这几天公司忙过以后，他会陪她去看医生。

　　第二天在公司，众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同事言语中不时打探，以前对他表示器重的业务经理更是对他淡淡的，爱理不理，再厚的脸皮也挡不住那锋利的轻蔑。在这个世界里，人是踩着一些人去捧另外一些人的。弄得不好，便成为别人的脚底泥，一定要爬爬爬，向上爬，不停地爬，逗留在最高峰，平衡着不跌下来，一下来就完了，永远颤抖自危。可怕的代价，可羡的风光。他觉得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偏斜，赵如心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个女人，她也是他通往仕途之路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