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鱼類

10、洞底

　　不确定已经离开营地有多远，我们没有愚蠢的高声呼救。这太危险了，那么做说不定先引来的是我们都不乐意看到的，那可就真是自掘坟墓。
　　景色是陌生的，营地附近都是人高的灌木草丛，这里却出现了可疑的高大树木，我们困难的辨认着方向位置，不期望回到营地，回到刚刚撒尿的草丛也可以啊…其实原地等待救援也是可以的，这是最保守的做法，不过这两天惨痛的经历已经无言的预示着这么做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我们无法坐以待毙。
　　让我比较惊讶的是，罗姐把一把匕首递到了我的面前，待我接过后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把自己挥舞着。
　　我认得这两把匕首，是当初一起去买烧烤材料时考虑要处理食材买的，不锈钢材质，有很锋利的锯齿。
　　在上一场逃难中，罗姐的背包也一样遗落了，想不到她会把这两把贴身收着避过一劫，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罗姐，我爱死你了！
　　在现在的情形下，其实一把匕首并不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遇到猎食动物我们一样死死去，但手中握有武器的滋味还是挺复杂的，至少死也是自卫死的而不是白白受死，感觉面子上要好受一些。这好像你身无分文快饿死时，别人给了你一毛钱，你欣喜若狂，虽然这一毛钱根本买不到任何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但至少你只是饿死而不是穷死的。
　　我们每前进一小段距离就会在沿途树木上做一些标记，这样至少我们不会再原地转圈圈，也可以避免一些已走过的路线循环。小半个小时的路程给我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我甚至已经在做着即将死亡的心理准备。
　　走夜路总是容易被一些未知的障碍绊倒，在前头领路的罗姐第三次摔倒了，手臂脚裸搽出了一片湿润，淡淡的铁锈味萦绕在鼻间，就算看不见我也知道那是什么，我坚持换人，由我带头探路，即便我现在全身只有一片树叶遮挡着，即使没人看到也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
　　有时候真佩服自己这种赴死的精神。也许真是做好了死的准备，赴死就迫在眉睫，等待死亡的过程往往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让自己少受一点罪也不为过。
　　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总会想起今天的这个决定。或许这就是一切命运的开始，注定是我，怎么也逃不过。
　　在罗姐不时的教导提醒下，我们的前进还不算糟糕，视野重新回到那片一望无际的灌木草丛时，我松了口气，也许死亡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比较轻率的决定。
　　现在开始才是挑战的最高峰，之前会迷路也是因为这片灌木草丛可怕的一致性，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基本无二，人走过去也不容易留下痕迹，要找出一个固定位置真是困难重重，我望天诅咒营地选的什么破地方……
　　也许我错了，混乱捕食者的视线，避开危险，保证团队人员生命财产安全本来就是我们这个团队的终极目标，这样一个地形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再来一次就算是我也会选择这里的。
　　听罗姐调侃着说当初选址时可没想到那么多，从沼泽地出来，一路攀爬到那个营地也就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看着地形还不算坏就驻扎下来了，对周围的环境更是完全没精力做进一步探测。
　　我一笑而过，像这种阴错阳差也是一种本事，证明我们的团队运气还是不错，这很多时候就是救命的稻草，希望今天也能给我们沾沾光。
　　罗姐由于受伤的关系走的有些缓慢，但坚持不让我扶她，拗不过她也只能随她去，我们一前一后，中间有两个手臂的宽度，事实上这算不上什么距离，只是人与人惯常保持的正常身距，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差距令我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脚踩空前一刻我刚好回头要询问罗姐伤势要不要紧，感觉她脚步的停滞时间间隔在逐渐缩短。
　　没有机会回头了，我的询问也被一串惊呼代替，随着身体不断下降，声音在深渊中逐渐飘散，看着浩瀚的星光缩成一个小点，风不断在我耳边串过，有刺痛感。我一瞬间的惊愕已经过去，双手下意识的护住脑部。
　　不知道这个洞有多深，只知道跌到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后背着地，右脸颊撞触地面——不是很疼。
　　刚从那片万恶的沼泽地出来，我很清楚这恶心的触感——湿软，浓稠，滑腻。
　　可能是平躺着的关系，我并没有立刻沉下去，身子半浮在淤泥中，裹身的叶子散落在一边，张开双臂，试着勾了几回也没办法拉过来，放弃。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是营救那片无足轻重的树叶...仰望着一片黑暗，调整着呼吸。省略心里的排斥感，这其实不很难受。
　　没有着力点，我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小心的微蹬着脚，以龟速一点一点蠕动，手中的匕首还在，我想先靠近洞壁，好借力站起来。没底的是不知道洞有多大，我什么时候能摸到洞壁，睡了一觉所恢复的体力还能支持多久。
　　从掉下来开始就有一阵一阵的“呜呜”声鸣响着，很像低沉的号角声，可能是风撞击洞壁所发出的声音，我并没有多注意，直到把匕首插入洞壁借力攀爬起来，猛然急促起来的“呜呜”声才在我心中响起了红色警报。
　　声音只在一个方向传来，即使空旷的洞底回声不断，这样的判断也不困难，那个方向整片黑暗中一双幽幽的绿眼已经令我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蛇？鳄鱼？沼泽怪物？
　　看，在这种经典地出现的经典动物我还是很熟悉的。
　　紧闭起眼不忍看到自己接下来的惨状，总归是要死，怎么跌下来那一会不让我昏死过去算了？摔得头破血流也好过现在这样还会被消化成一坨粪便…
　　脑袋里混乱了一段不少的时间，抖着唇感受着一条恶心的蛇状物在我身上来回触摸着，其表皮上微微的粒刺感让我神经紧绷，它没有攻击，这样的触摸更像是刺探，我知道在它确定我毫无威胁性后，我的小命就休矣。
　　我知道必须自救，手中紧握着的匕首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是我想不明白如何在我抽出洞壁里的匕首自卫的同时不会陷入泥潭之中，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洞壁很平滑，完全没有凸起物，如果没有匕首我也不能借力站起来，泥浆淹过肩膀也踩不到底的无力感已经令我沮丧了。
　　这样一权衡，乖乖受死似乎才是最好的下场。
　　我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