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皇帝当老公》初心是新

2、出宫机会

　　狗洞实在不大，但小楠这个小身子挤挤就过去了。

　　狗洞外是一块大石头，色深藓重，似是已有了年月，恰好挡住了这个洞。小楠趴在石头后听了片刻，只有虫鸣草动，她钻出来打量，这是一处荒芜巷道，巷子靠墙两边长满杂草，对着烂泥碎石，只中间有条砖石破旧小路，一边是高墙，一边通向远处庭院。

　　小楠所在的院落一边靠着高高的红色宫墙，一边绵延着重重庭院。小楠走到院门，见匾牌上写着“素养堂”，并排的宫室，还有素心堂，但都破败不堪，凄风苦雨的样子。

　　小楠也向小钉子问过一些宫内情形，他说得不多，但也露了一些消息给她。她是杨太监从家乡带来的，父母不详，四岁选入掖庭做事，名字叫小楠。进宫后分在延春宫做事，不知道什么原因犯了罪，被打个半死，被生药居的医婆捡到，养回一条命，送给了被关在素养堂的“贵人”。

　　小楠顺着夹道一路行去，路面逐渐整洁，两边的杂草碎石不见，这处院落建筑较新，写着“生药居”，原来生药居这般近，怪道偶尔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小楠顿时有了希望，她被生药居的人救过命。但是，风险也是有的，她伺候的“贵人”早在几个月前就疫了，据说被一张破席子卷着送到化人场，骨灰被当作肥料怄地，连一座坟墓都没有，其他伺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素养堂只留她一个孤零零的小宫女，无人问及。如今，素养堂还藏了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男孩，这其中的凶险，小楠想想就胆寒。

　　小楠缩在墙角，从未有这一刻这样的彷徨无助。冷宫、身份不明、人物不熟、前途未卜。

　　突然，宫门响动，小楠飞速跑到宫墙远处窝着，好在她这般瘦小，远看不过一团黑雾，或许就比一般野猫大那么一点罢了。

　　出来一个青衣的圆脸宫女及一个蓝色衫小太监，两人在门前说了句告别的话。小太监揣了包东西疾步离开，宫门又被关上。小楠浑身都是汗，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叩门。

　　她站在门边，脑门的汗涔涔地出，头一阵阵晕眩，这当儿宫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小楠傻在那儿，站在门里是一位青年盘发女子，容长脸，神色有点肃穆，她身侧站着刚才那个圆脸宫女，惊讶道：“小楠？你怎么这个样子？”她手腕上挎着个食盒。

　　青年女子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道，她的装饰也不同于宫女，小楠心思敏捷，给青年女子行礼，口称“阿婆”。

　　易医婆微微蹙眉，瞧着她身上的狼狈，“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瞧你身上脏的。”

　　小楠眼圈发酸，易医婆虽然板着脸，但语气中的亲昵和关心是能听出来的，她穿着小太监的服侍，衣服上沾满爬狗洞的灰土，与汗渍一混，样子不狼狈才怪。

　　“阿婆，我……”小楠吞了口唾沫，声音低下去，“我饿了。”

　　圆脸宫女扑哧笑了，拿手指羞她，“哈，小花猫，知道馋了吧，赶紧谢我，姑姑给你好吃的。”她拍拍手中的食盒，“我正打算给人外面的野猫送吃的，若是哄了我心情好，赏你几块。”

　　易医婆道：“阿荣，别逗她了，进去说话。”

　　阿荣嘟嘴，“阿婆就是偏疼她，平日我们妆容稍有不整，您就很凶，小楠淘气成什么样子，您都不管。”

　　虽是抱怨，却显得亲昵，小楠心中满满的温暖，这皇宫也不是没人情味么！

　　三人刚进院门，便见刚才那个蓝衣小太监跑了回来，进门就作揖行礼，“阿婆救命，神威门的富将军当值，把我给搜了个底朝天，师傅救命的药材被拿了去，可怎么是好？”

　　阿荣快嘴道：“你早该想好对策的，太监出宫不许夹带，每次你们都仗着宫里有几分脸面，跟神威门的护卫对峙，这下被铁面无私的富将军搜了，没送你入尚方司受罚就不错了。”

　　小德子哭丧着脸，道：“姐姐少说两句。”却一直瞧着易阿婆，“阿婆，我好容易说服富将军放了我回来，可是那药材是救师傅命的，今晚不送回去，师傅怕是撑不住的，求求阿婆发发善心，帮帮小德子，师傅好了，会记着您的好，一定会重谢的。”

　　易医婆：“既然是帮了，就帮到底，阿荣，你拿着我的出宫腰牌去一趟。”

　　阿荣为难，“可是，婆婆，今日阿青去了兴圣宫给太后瞧着药锅子，还没回来，这一来一回天都黑了，我、我可不敢走夜路。”

　　易阿婆嗔她一眼，“宫里做事的，时刻要怀着虚怀之心，只要心胸坦荡，有何惧怕的？”

　　阿荣摇头，“我可不是小楠，敢一个人住在冷宫里，整日与那些孤魂做伴儿。”

　　“阿荣！”易医婆沉下脸，“休得胡说。”

　　阿荣垂了头，默默接了腰牌。

　　小楠一直缩在易医婆身边，眼睛只盯着阿青放在长廊上的食盒上，不想小德子道：“这是小楠吧，好些日子没瞧见你，倒长高了好些。阿婆，你看，阿荣胆子小，要不让小楠陪着她一起出去？”

　　这是要出宫？小楠醒悟过来，连肚子都不饿了。

　　易医婆沉吟，瞧了眼宫墙外，目光是素养堂方向，她道：“也好，小楠跟着阿荣去一趟吧！”

　　小楠没做多想，便点头答应了，阿荣顿时露出欢颜。

　　三人急匆匆赶向神威门，一会儿功夫出了神顺门，这算是出了内宫门，外面便是侍卫的地盘，这里要对出宫的人员进行搜查，出宫的腰牌，是否夹带物品，都是要严格检查的，检查通过的，才放过神威门，这才算真正出了宫城，进到皇城，太监住所都在皇城内，宫内服务机构及国家办事机关等都在皇城内。

　　太监出差进宫伺候，有头脸的在宫内有单独住宿，差点的在宫城偏角处有廊屋宿舍，还有些没有定数差使或差使在宫城外的，便住在皇城的廊所宿舍。这杨公公犯了事，便回宫城外的宿舍养伤。宫女不得随意出宫，都住在宫里。小楠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出了宫门便是到了外面世界，根本不知道皇城还有皇城门，直着再往北走，便是皇城门中顺门，出了中顺门才真正是到了京城内城，才能见到平民百姓。

　　易婆婆这种，是太后专用得宠的医婆，属于女官之列，在宫里管着差事，可随意进出宫，脸面是很广的。侍卫跟太监不和，但是不会得罪宫里的女官、宫女。

　　小德子的师傅便是杨昌，锦绣宫的太监，在马贵妃面前有几分面子，但前几日不知为了什么惹了主子生气，便赏了他板子。杨昌被送回宫外住所，请了棒伤药擦了，却不见好，又高烧起来，易医婆治疗内热症最是拿手，杨昌的两个徒弟，一个小钉子守着他寸步不离，一个小德子便求到了易医婆跟前。

　　故此，照顾小楠和小娃子的杨太监和小钉子都把他们给忘了，差点把俩娃子饿死。

　　易医婆与杨昌有几分交情，便配了几服药给了小德子，以杨昌以往的风光，护军侍卫们是不会为难他的徒弟的，但人人都是势利眼，杨昌失势，侍卫可不赶紧出来踩几脚，哪里还要人教？别说是最难缠的富将军，就是普通侍卫，怕是都不会放过这个奚落红太监倒霉的时候。

　　这种情况，小德子的药哪里能送得出去？

　　阿荣很顺利见到了富将军，华灯初上，一名少年将军从岗楼出来，带着一身星辉，小楠赞叹，好一个俊美少年将军！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阳光健美，一身戎装更添英气，他在见到阿荣时，脸色稍霁，声音不急不缓，“姑姑可要出宫？”

　　阿荣脸颊微红，胸脯起伏，她给富祥验了腰牌，说话难得有几分结巴，“不、不是我，是我家阿婆配了几服药，宫里的准称坏了，拿不准分量，便让小德子送到太医院称重。不想，没跟将军解释清楚，被将军的手下把药材收了。”

　　阿荣的话语渐渐通顺，但眼睛却不敢看少年将军，捏着衣角，有些女儿羞态。

　　富将军稍一沉吟，看了眼小德子，似笑非笑地说：“既然是易医婆的差事，自然是要放行的。”他一挥手，便有军士将那包药材拿了来，“不过——”他拖长音调。

　　“不过什么？”小德子顾不得，焦急问道。

　　“既然是易医婆的差事，还是由生药居的姑姑亲自办才好。”

　　阿荣脸色变了，他这分明是故意找茬，这宫门已经关了半扇，眼看就要关了，她怎么可能出宫？

　　小楠觉得机会来了，“姐姐，要不我随小德子去一趟，差事办完，明日我就随小德子回宫。”她现在大脑充血，被这冷宫宫女的身份搞的激愤异常，听说能出宫，就不管不顾，也没想到她出去能做什么，要干什么，怎么活，等等问题。

　　阿荣踌躇。年轻的将军负手而立，声音不高不低，清雅温润，“姑姑快些想，神顺门要下钥了。”不用他提醒，大家都听见掌门太监的吆喝声了。

　　阿荣跺脚，“我是出不去的。”她深瞧了一眼小楠，做了决定，“小楠是我们生药居新进的宫、小太监，便由他代我们生药居去办差吧！”她将腰牌塞给小楠，压低声音道：“你就跟着小德子出去一趟，明早进宫，切记。”

　　小楠点头，心里乐开花，有机会逃跑了。

　　阿荣匆匆进了宫门，厚重的红漆金钉大门关上，关住了内宫所有景致。富将军对小德子两人摆手，眼底满是厌恶，“快走，快走。”

　　小德子一手抱着药材，一手拉住小楠，飞跑着出了神威门。

　　小楠回头，威猛雄浑的神威门在夜幕下虎踞龙盘，厚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高高的城楼上，少年将军明亮的眼睛似利剑般射出寒芒，小楠只觉如芒在背，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错觉，她胆战心寒，脚步一软，眼前一黑，便摔倒地上。

　　小楠却不知，阿荣回到生药居是何种情形，易医婆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提着空食盒，阿荣虽有疑惑却没问。

　　易医婆问：“小楠呢？”

　　阿荣：“我让她陪着小德子一起送药去了，明早才能回宫。”

　　易医婆脸色铁青，厉声道：“胡闹！”她扭身便要出门，迎面碰见一个小太监，见到她就道：“阿婆，太后宣你。”

　　易医婆扭头瞧了一眼素养堂方向，叹了口气，对阿荣道：“回来再与你说话。”

　　阿荣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药材扔掉，阿婆好凶。

　　素养堂里，穿着红菱肚兜的小娃子，正艰难地拽着一小包食物往屋里拖，一步三晃，因为瘦，更凸显出细长的脖颈顶着个硕大的脑袋。

　　他将食物拖进屋里，又去拖水壶，忙碌到天黑，气喘吁吁爬到炕上，透着窗棱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那双比星星还明亮漂亮的眼睛眨巴着，有期盼、等待、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