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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8 谋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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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进屋,便被人狠狠按在了墙上。接着,她的口便被人用手捂住,漆黑中妧青什么也瞧不见,只闻到了来人身上的龙涎香。
她微微蹙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楚绯微微弯下身子,唇边呼出热气,他在她的耳边道,“小声点,有人在偷听。”
“偷听?”妧青抬头想看看楚绯的表情,然而昏暗的灯线让她极其不适应。楚绯说话的时候,喷薄而出的还有酒味,看样子今晚果然喝了不少酒。
“呵。”他低低嗤笑了一声,在妧青耳边缓缓地道,“南靖王,想将女儿送上朕的床,看出来了吧。”
妧青颔首,负载着他的重量,在暧昧的酒意中清醒地问道,“看出来了是看出来了,但没懂他这样做的目的。拉拢你吗?”
“蠢。”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妧青的脑袋,狠狠掐了一把妧青的腰肢。她忍不住低低呼疼,声音在这夜色中格外暧昧。一片暧昧里,楚绯拉着她往屋里而去,“拉拢朕做什么?少了一个楚绛,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我们到了金陵,若是在金陵出什么岔子,南靖王责无旁贷。是以他不敢在金陵动手脚。”
他说的这些妧青都知道,但还是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她对这事感兴趣,听得入神,也没发现楚绯将她往床上带,问道,“然后呢?”
“送金亦良给朕,让她时时刻刻在朕的身边,不是多了一个眼线吗?如此一来,朕在金陵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里。”他低笑了一声,坐在床上,淡淡地道,“日后想要造反,打一个清君侧的名号便是。金亦良若是怀上了朕的孩子,他便可以将他小外孙扶上帝位,自己当摄政王,也成全了个好名声。”楚绯淡淡地道,“你觉得,朕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
妧青这些明白了南靖王的想法,摇了摇头。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楚绯将她带到了床边,她立刻警惕了起来,楚绯却瞥了她一眼,一只手握住她的腰,“朕不会乱动你的。今夜叫你来,是想借着阻挡金亦良。知道你在朕的房里,南靖王也不会送金亦良进来。”
妧青不想被他乱碰,虽然嘴上不说,但身体很诚实地挣扎了起来。所谓挣扎——不过是扭了扭自己的腰,想要逃离楚绯的魔爪。只是,她这番动作不由得让楚绯眸光微微一暗,低声呵斥道,“别动。”
妧青不明所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看着他,不知他是想要做些什么。楚绯则微微凝眉,“那酒,后劲烈……朕隐约觉得,还有几分催情的效果,你若是乱动,朕不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话一出,妧青立刻安分起来,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喘了。她嘴上却有些闲不住,“皇上,不是我说,金亦良真的是天人之姿,我见犹怜啊。那么个大美人摆在面前,皇上真的没有想法吗?”
“朕才不想随便把身子给别人。”楚绯冷哼了一声,低声道,“朕洁身自好。”
妧青才不管他是不是洁身自好,揉了揉眼睛便不再理会他。楚绯却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来过南方吗?”
“没有。”
“要不然,朕明日抽空带你逛逛街市?正好微服私访了。”楚绯说着,见妧青原本困得睁不开的眼睛立刻放大,眼中也有了神采,立刻点头如捣蒜道,“好!”
深夜,南靖王在案牍前沉默了片刻,一双长眉微微挑起,良久冷笑了起来,“看来,皇上和晋国公的女儿,还真是如坊间传闻得那般呢。”
翌日,楚绯视察过后,便带着妧青乔装打扮,一同在金陵的街市上转悠。大街上好不热闹,妇孺老少皆言笑晏晏,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各种食物的香味扑如鼻端。
妧青瞧见了许多在燕京没有见过的食物。但凡她多看一眼,楚绯便朝着小路子瞥了一眼,小路子心领神会,当即便买了放进手中的篮子里。等到回王府时,偌大的篮子早早便都满上了。
妧青吃得高兴,也难得楚绯如此贴心,她全当楚绯是在报答她昨日相助之恩了。
还没走到王府门前,便听见了争执声。两人很默契地都停止了脚步,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在王府的小门前,跪着一个男人,似乎是想要进去的样子,然而护卫却将门堵住,他自然是进不得的。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报官,官府不肯接,我只有这一条路了,还请你们让我见见王爷吧。”
“你以为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门卫冷冷地道,“去去去,别在门口带着了。”
“我有事,我真的有事。”男人用手背擦干自己的眼泪,低低地道,“是我啊,我几个月前还来府里和王爷相谈呢。”仿佛还是怕门卫认不得自己,他赶紧自报家门道,“我是林府的林凡文啊。”
“林凡文?”门卫微微一怔,一个门卫低下头认真打量着林凡文,“商贾大亨林家的嫡公子,您……怎么行此大礼?”
说到这里,林凡文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红着眼眶低低地道,“我的妻子近来有了身孕,娘家昨日小妹出嫁,她得回去一趟。本来我也是要和她一块回去的,结果铺子里出了些事情,我便派人送她回娘家。谁知,还没到家,竟然被人给……”
他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抽泣地道,“竟然被人给一箭射中眉心,一尸两命。我去报官,官府说不收我的命案,我也是无法,才来求王爷给我做主的。”
虽然这故事有些让人唏嘘,但门卫也很无奈地道,“林公子,您还是回去吧。贵人在府上,王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府邸。您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林公子又哭了起来。两个门卫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他给哄走了。妧青冷眼看着这些事情,倒有些好奇地道,“这可是命案啊,官府为什么不收呢?”
楚绯耸了耸肩膀,目光落在了那渐行渐远的林凡文身上。这男人的身子本是伟岸的,如今却是半佝偻着,愈发显得无助又可怜。楚绯的眸光渐渐转深,回头望向了妧青,淡淡地道,“朕也不知。”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一边的巷子里窜出了一个小男孩,看模样不过八九岁,却相当灵活敏捷。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也看着林凡文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喃喃道,“怎么又死人了?”
“又”?
这句话勾起了妧青的注意。难道这段时间江南发生了很多命案了吗?她想去问这小男孩,还没等她开口,小男孩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妧青也不好拦他,只好作罢。
“不如去问问南靖王吧。”楚绯率先回了王府。
南靖王在府里,听说了林凡文一事后,大为惊讶,“官府竟然不收?怎么可能呢?想来是那林公子没说清楚吧。”说了这句便打哈哈给圆过去了。
“想来这种命案在金陵也不多见吧。”楚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回禀皇上,金陵一向安宁太平,也不知拿林凡文家中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臣会吩咐衙内细细查探,再告知皇上。”
如果真按照南靖王所说的,为何那小孩会感慨“又死人”了?妧青微微垂下眸子,心中满是狐疑。这南靖王的话,她并不相信。
楚绯没有多说什么,待南靖王走了,却告知妧青夜里要带她一同前往秦淮河,感受一下江南的夜色。妧青寻思着这人也不是喜欢游乐之人,莫非是要夜里探探情况。
是夜,楚绯带着妧青一面推说休息,一面却乔装打扮,偷偷溜出了南靖王府。在临走之前,楚绯让楚湛好生看着南靖王和司予,切莫让两人私下相见。嘱咐完了事情之后,楚绯便带着妧青共往秦淮河。
秦淮河两岸灯火迷离,茶香十里。水面波光粼粼,揉碎了一地的月光。伊人在画舫中悄然而立,两手轻轻抱着琵琶,哼着温柔的小曲。
楚绯只当自己是一介贵公子,租了一艘画舫,便带妧青上了船。他半倚栏杆,临风而立,衣袖被风吹风鼓鼓的。他唇边的笑容浅浅,看着两岸十里人家,轻轻摇晃着从楚湛那里抢来的折扇,好不惬意。
倒是真像是来游玩的。
妧青微微一怔,疑惑地道,“你,真的坐个画舫逛一逛?”
楚绯颔首,挑起一边的眉,“凭南靖王的本事,他有心瞒你,你也查不出个什么。不如坐个画舫,好好悄悄这金陵的夜色,再看看金陵是否当真如南靖王所说,安宁和睦。毕竟,若当真如那孩子所言,金陵城内频繁出现凶杀案,自然会妇孺皆知,少不了多加议论几句。”
妧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地欣赏着夜色里的金陵。夜色本就朦胧,灯火映衬着金陵在朦胧中又多了几分鲜活。妧青静静地瞧着,耳边是仕女琵琶琴声,一时间觉得惬意无比。
然而,此时此刻传来了孩童的哼唱。声音很稚嫩,在这夜色中初始听时显得格外突兀,而后渐渐融入了夜色,琵琶声渐低,孩童声渐起。
是一首童谣。
“你留在母亲的肚子里,你的父亲他无可奈何。你的母亲身上一片红,折断了双退,浸泡在水里。他们是坏人,他们在嘲笑,他们在猖狂,但是你永不会看见。”
妧青的印象中,童谣都是温温柔柔的小调子,再配上可爱的歌词,哼唱起来着实好听。然而这首童谣的歌词,实在有些血腥,根本不像是童谣。
这样的词,却出自一个孩童的嘴里。
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她身边还坐着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子。许是在哄弟弟,小姑娘轻轻地哼唱着童谣。
楚绯和妧青对视了一眼,立刻便让船夫就近靠岸。两人走向了大树下、摇椅上的两个孩童。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一个蒲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瞧见楚绯和妧青过来,立刻止住了哼唱,有些警惕地瞅着两人。
妧青自认为她比楚绯更有亲和力,遂蹲下身子托腮看着小姑娘,笑眯眯地道,“小朋友,你唱得歌真好听,是什么歌呀?”
小姑娘闭着嘴巴不说话,妧青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和姐姐说一下好不好啊?”
听了妧青的话,小姑娘动了动嘴巴,又将目光落在了楚绯身上,更加严实地闭紧了嘴巴。看来是楚绯面无表情的那种脸将小姑娘吓到了。
倒是旁边的小弟弟不怕生,壮着胆子道,“这是我们听来的歌,最近好多朋友都在唱这个歌,好像是说,最近死了很多人……”
“阿莫,你在说什么呀?”一个妇人急匆匆地走来,赶紧抱起了小男孩,而后看着妧青和楚绯,冷冷地道,“你们在做什么?”
看来是孩子的母亲了。妧青笑了笑,和善地道,“姐姐莫要生气,我方才听您家姑娘唱了首歌,觉得奇怪,遂问了两句。”
“你又唱?”妇人转头盯着小姑娘,眼中涌现出怒色,“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能唱不能唱,你怎么不听话呢?”说着腾出一只手就要打小姑娘,小姑娘却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她又看向了妧青,“听你们的口音,应该是外地人吧。最近金陵出了些事情,怪瘆人的,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妧青哭笑不得。这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不问下去吗?
“姐姐,您这样说一半,我们怪难受的,您就和我们说吧。”妧青好声好气地道。楚绯在一边如同一个木头般,妧青寻思着,这人还好是生在皇家,若是一般百姓,就这种性格,能交到朋友?能娶到媳妇?能好好活下去?
妇人见四周也没有旁的人,又看见妧青哀哀地看着自己,本就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遂道,“那我和你说了吧。我听说今日林家的媳妇被一箭射中眉心,一尸两命。这已经是近来第三起命案了。就在不久前,杨府的杨重喜在迎娶新娘的时候死了,再前些天,南靖王的嫡长子也死了,死于坠马。我只知道这些了,你们快走吧。”
妧青道了谢,便和楚绯一同离开了。没想到这些命案,竟然还牵扯上了南靖王。金亦善是南靖王的嫡次子,楚绯知晓就在不久以前南靖王的嫡长子死了,但他倒是不清楚,原来还有这一连环的命案。
“看来,这件事情要好好查一查了。”楚绯负手而立,垂眸淡淡地道。
从官府不接命案开始,便处处透露着古怪。死的是三个人,按照死的先后顺序,分别还是南靖王府的嫡长子、杨府杨重喜、林府林凡文的妻子。楚绯遂让路岑查一查这南靖王府、杨府和林府之间的关系。
这一查,果然查出这三个府邸之间关系极好,往来密切,公子们更是经常约着相聚。但若是和三位公子有关,为什么林府死的是林凡文的妻子,而不是林凡文呢。
“属下知晓林凡文的妻子当时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觉得或许和这孩子有关。属下又按照主子的吩咐去查了童谣的由来,结果一查,倒是查出一桩旧事来。”
楚绯撇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路岑解释道,“一年前,在秦淮河上浮起了一个女尸,这女尸已经被泡到肿胀不堪,但还是被她的父母认了出来。而且,那女子当时腹中也有一个孩子。只是,这件事情后来不了了之,只说是一起意外。”
也是一尸两命?
“此后便有了这首童谣。属下寻思着,林家媳妇也是腹中有子,倒是和这女尸一样,或许,这边是林家媳妇的死因。”
路岑说完后,楚绯沉默了许久,问道,“那女尸的父母还在吗?住在何处?另外,既然怀有身孕,那应该已经出嫁了。他的夫家是什么情况,你查过了吗?”
路岑毕竟是跟在楚绯身边多年的人,楚绯说的这些,他早早便准备好了,遂道,“她的夫君是一个秀才,倒是个斯文人,想来也是用情至深之人。妻子死了以后至今未曾续弦,家中人多次催促,他也不肯。”
“既然如此,颜小幺,你与朕去会会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