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施亦

4、小故事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从小便与隔壁护国将军府的小公子叶叙白定了亲，两家本就是至交，我们青梅竹马，倒也相得益彰。

　　我从小便被我的母亲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春习书法，夏拨琴，秋练工笔，冬下棋。而隔壁的叶叙白一年四季都在被他爹追着满院子跑，然后翻墙头到我这儿避避风头。

　　刚知道我与叶叙白从小定了亲，我是不能接受的。少女怀春的年纪，怎么会喜欢一被他爹爹打就躲进我屋子里小公子？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我与踏青队伍走散了，落进捕兽洞里，是叶叙白第一个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的时候？
　　是我犯了错，叶叙白为我顶罪，被他父亲抽五十鞭，还为我擦眼泪安慰我的时候？
　　还是他在马球赛上为我撑腰，明目张胆偏袒我的时候？

　　我想着或许和叶叙白共结连理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叶叙白要奔赴战场的时候，我是极其不愿意的，我想和他一起去。也是第一次我和母亲发生了争吵，一个人坐在屋里生闷气。这时候叶叙白轻车熟路的翻窗户进来，让我在家等他凯旋，当上了护国小将军，风风光光的把我娶回去。

　　我啐了他一脸，把他推了出去。

　　然后他在窗外喊道，等我回来。

　　我趁着窗外的夜色，看着这个扬起脸冲我挥手笑的一脸明媚的少年郎。
　　心中枝枝蔓蔓的像是要开出什么一样。

　　等你回来，我的小将军，我心想。

　　边关再赢了三场之后，便传来大败的消息，叶叙白也下落不明。我再也等不了了，收拾些行李便要去边关找回我的小将军。

　　在溜出府的时候，看到了母亲，她红着眼眶，嘱咐我找不到也要平安回来。是啊，母亲怎么会不了解我，她一直都是知道我的心意的。

　　我的小将军，等我，我一定救你回来。

　　事与愿违，我没能找到叶叙白，可是回府的时候却听到了好消息，叶叙白生擒敌方将领大获全胜回来了，我顾不上梳洗，便去了护国将军府。我想我的小将军有没有受伤？又是吃了多少苦？却忽略了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

　　没有见到叶叙白，却在将军府听到他回来那日，骑在马上怀里还环抱着一个红衣女子，那是他要迎娶的姑娘，真是可笑。

　　回到府内我便开始闭门谢客，只是窗户始终不曾关上，我在等叶叙白的解释。

　　解释没有等到，却等到了叶叙白带来的那个女子被流放的消息。也对，就算护国将军家同意让叶叙白另娶，皇帝舅舅也不能让他来打我季家女儿的脸。

　　可我低估了叶叙白，夜晚他发现我的求我拿县主令去救救他的阿珠，他哭诉着对不起我，可阿珠救了他的性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珠被流放，讲诉是他对阿珠的爱意，讲述他们如何是心心相许，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我一边听着，心一寸寸冷了下来。

　　叶叙白，你可知我也曾不顾安危去边关找过你？
　　你可曾知道我的心意？
　　你可知我也愿与你走过那生死相随的日子？

　　然后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可以，救回来之后，但你要娶我，我季家女儿的面子在盛京丢不得。”

　　然后我看到叶叙白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大半张脸都在阴影里，然后回我好。

　　于是我与叶叙白连夜出京，只为追回他心爱的姑娘。

　　正巧，有一堆劫匪，也不知道是在劫流放的哪一个人，拖满了队伍行进的步伐，我们刚刚赶上收拾残局的时候，我拿出我的县主令，宣布先把阿珠给带回盛京受审。叶叙白就心疼的抱起刚刚乱战中受伤的阿珠，翻身上马。
　　我开口刚刚想喊住叶叙白，告诉他，既然要做别人的英雄，那我就不需要他来娶我。

　　话开没有说出口，我的胸口被一只流矢贯穿，后面传来惊呼声，以及朝我这赶的脚步声。可我又觉得那么慢，我想抓住叶叙白的衣角，可又抓到了一片虚无。他连回头都没有回头，眼里全心全意，是他的阿珠。

　　身旁的嘈杂声与我无关，我的眼里只剩下我的小将军抱着他心爱的女子，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那个挥舞着红缨枪说要做我的英雄的小将军，早就不是我的了。

　　叶叙白，我是你什么人呢？是你被父亲打伤我在隔壁抚琴安抚你的人；是我们一起度过十六载的青梅竹马；是多少次被你拯救的人；是愿意陪你同生共死的人；还是阻挡你追求真爱绊脚石？可惜，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盛京的雨下不到边关，边关的风也吹不进盛京的闺阁，或许从一开始便错了。

　　还有一句话我没来得及和你说

　　我喜欢你，叶叙白。
　　但是再见了，我的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