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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废弃古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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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林汐一早便寻到了城中用以临时安置病患的大院,恰好慕容守也在,两人就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声。
未免尴尬,双方进了堂屋各自忙自己手下的活儿,背对着一言不发。最后慕容守还是率先没忍住,回头扫了他和小茗一眼,“这么快就好了?”
眼看着那人站着都要靠小茗的支撑,还问好没好利索,显然是没话找话。
林汐愣了愣,淡淡回道:“本也无事。”
“嗯。”又是一阵沉默,慕容守思索片刻,开口说道:“我和阿澜要成亲了。”
这回林汐的眼皮终于抬了一下,弯了弯干裂的嘴唇道:“恭喜。”
“我想,如果你可以的话,来一趟吧,阿澜应该希望你来。”慕容守说得并不似以往流畅,略显磕巴。
“若能顺利结了此事,我一定去。”
言尽于此,一时无话,只有林汐手下沙沙的翻书声在响。慕容守咬着牙心中挣扎了几番,问他,“你找什么?”
“名册,不知可汗是否将中毒者的信息记录下来了?”
“原来你寻的是它。”慕容守从桌上的文书中抽出一叠册子,转身递给他,“给,昨夜阿澜方整理好的。”
听他此言,林汐捏着册子的手指一僵,“阿澜也在?”
秦州城尚且如此,鸣沙山岂不是更应手忙脚乱,阿澜如何抽出身来城中帮他?虽然疑虑,林汐还是没有向他询问。
就在林汐就着小茗的搀扶坐到椅上,眼前正一阵阵发黑时,一个东西瞬间跃上了他的腿,伴着清脆的银铃声。
林汐伸手一摸,手掌下一片毛茸茸软绵绵,是玛努。
许久未见,这乖巧的小东西就像寒冬中的炉火,温柔的馈赠,让他本焦躁烦闷的心里无端升起一丝柔情和暖意。
果然,动物比人要简单许多,也要多几分真情义。
眼前复又清明,林汐本想抱住玛努蹭一蹭,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折腾得喘不上气,不得不放了它来全神贯注地应对。
呼延澜甩着两条麻花辫手端药炉走过,一看林汐坐在那儿,不遑多想就放下手中的物十飞了过去。
瞧见她的身影,林汐抿着嘴点了点头,权当招呼了。
呼延澜从他脚边抱起玛努,箍在怀里揉捏了一把,“好久没见你了,鸣沙山草甸都绿了,你也不来看我,你看,玛努都想你了。”
“是吗?”林汐眨了眨眼皮,抬头对她勉强扯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呼延澜看着他额角的冷汗,想起慕容守与自己讲的昨日的事,满心的欢喜只余下紧张,笑容也渐渐敛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模样,“你回去吧,这儿不用你。”
慕容守清了清嗓子,显然有些不悦,“阿澜,别闹,他得留下解毒。”
“是你们在闹。”呼延澜已经很久没和慕容守拌嘴了,不过毕竟是多年练就的本事,耽搁一两月还不至于生疏。她眉毛一挑,做出一付要好好理论一番的气势,回头将视线打到慕容守身上,“他这幅样子,你非让他留在这儿干什么?他又不是大夫,能派上什么用场。”
“谁的过失谁来负责,难道秦州如今成了这样我还放他这个嫌疑最大的人在家睡觉不成?”
呼延澜将玛努扔在地上,撸袖子作势要打架,看样子怒火是点上了,“嫌疑最大?我们当初就不该费劲去救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狗,让你死在霍兰察手下好了。”
虽知是气话,却还是让慕容守瞬间灭了火。他叹了口气,良久才回道,“私情是私情,公事是公事,你别乱掺和行不行,大家都很累了。”
“阿澜。”坐在一旁的林汐听得越来越头大,趁呼延澜还没来得及回嘴时叫住了她,“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还不至于无用至此。”
听他话中隐隐带着怒气,呼延澜知道自己话说错了,正想辩解,却看林汐摊开手吩咐小茗,“给我。”
“不行。”面对林汐恨不得能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小茗终是犹豫着掏出怀中的小白瓷瓶,缓缓往他手心倒出一颗小药丸,“只能吃一颗。”
林汐将药丸吞下之后,立即觉得浑身松快不少,便拿起名册看了起来,边寻着端倪边问一旁表情僵硬的呼延澜,“怎么跑到这儿来,鸣沙山不需要你照顾么?”
呼延澜放下方才的事,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为什么要我照顾?”
感受到她话中的惊诧与迷茫,林汐也想不通了,“难道你们山上无人中毒?我记得鹿元节三天运给你们的茶和城中卖的是一样的。”
“没有啊。”呼延澜仔细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
慕容守也如醍醐灌顶一般,绕过书案快步走到林汐眼前,“怎么回事?”
林汐向后一靠,抬起双眼,扫着身前呆立的两人,“若我说茶中无毒,你们信么?”
“你怎知无毒?”慕容守盯着他聚紧眉峰,“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你可有真凭实据?”
小茗白了慕容守一眼,替林汐语气平平地答道:“昨夜我和木大夫都试过了,你若不信我再喝一杯给你看看。”
林汐眼神一滞,眼珠望着地干涩地转了转,刻意做出的冷漠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抓过小茗的手腕,轻轻地握在手中。
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远在金陵的那个人,也许他真的不够坚毅,才会在荆棘面前总会有依赖别人的想法。总会想着,如果以前的他还在,可是,世间之事又哪有如果,哪有回头路。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各自走完各自的选择。
林汐想得太多,不禁咳了几声,还不忘遮住嘴低下头,未免不小心传给旁人。就算张棣说再多次药物控制下很难传染,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何况慕容守和呼延澜即将大婚,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呼延澜光是听着就觉得嗓子难受,拎起水壶去给他倒了杯水,“快喝口水吧。”
接过水杯,林汐几口就咽了个干干净净,随即皱了皱眉头,又看向那水杯。
察觉到他的异样,呼延澜以为他喝了水哪里不舒服,问道:“怎么了?”
林汐回味了一下唇齿残留的略显苦涩的味道,眉毛挑了挑,“这水是哪来的?”
“怎么了?”呼延澜和慕容守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汐提声重复道:“水是哪儿来的?味道和以往的水不同。”
呼延澜不知城中的事,倒是慕容守一清二楚,答道:“城东承天巷的古井。”
林汐转着水杯想了想,“我记得以前用的水都是新井采的,为何改用古井的水?”
慕容守道:“黄河凌汛消退之后,地下的水不知为何突然枯了,百姓就去开了这口古井的封,毕竟古井水也是大家以前喝了许多年的,也就没顾忌地喝了起来。”
“陪我去看看那井。”林汐借着小茗的力气站了起来,不冷不热地瞥了慕容守一眼,“劳可汗带路。”
慕容守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拍了拍呼延澜攥着衣角的手,“我去一趟,你看一会儿。”
看她仍是不说话,他俯身用嘴唇在她的脸颊上浅浅碰了一下,“别嘟着个嘴了,现在可不是怄气的时候。”
“我知道。”呼延澜偏开脸,将他推了出去,“快去吧,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林汐暂时骑不了马,不得不靠马车代步,而慕容守是自幼坐不惯马车的,干脆就策马在车前引路。
承天巷不算远,一行人走了不多时就到了。慕容守将林汐与小茗带进一个有人把守的闲置院子,与守卫交谈几句后对林汐道:“就是这儿了,进吧。”
林汐将院子四处打量了一遍,除了中间的一口枯井并无什么特别的,时时有守卫把守,想来是没什么投毒的可能,可是这水的味道却是实实在在地不对。
“这井此前多久没用了?”林汐趴在井口,抹了把井边的灰问。
“少说近十年了。”提及此处,慕容守颇有深意地望向林汐,“承天巷是汉人的地方,虽然他们自己有井,可我们的百姓想用水还总是要看人脸色的。后来我们自己有了井,自然就没人用这口了。”
林汐拎起束在井边的井绳,往上拽了几把,小茗想上前帮手但被他依然如故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拒接了。
“这几日我一直在喝这水,没事。”慕容守不解地观察着林汐的动作。
林汐舀出一大勺水,啜了一口,“味道不对,这水根本不能泡茶。”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规矩,不过不能泡茶不意味着有毒。”
“你说的没错,不过……”林汐抵着下颚缓缓道:“我儿时听我爹说过,林家门前曾有个流浪的老翁,用古井水泡了一块我爹赠的茶砖,饮下后两日内身体接连不适,最后居然死了,为这事我爹还自责了许久。我不懂其中的道理,只记得我爹告诫我古井水不能泡茶,我好奇曾试过一次,没像老翁一样中毒便忘到脑后了。”
“你的意思是,茶本无毒,而是这水的问题,所以解毒也要从水上着手。”
“不急着下结论,拿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