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蜀山战纪·越隐越］天机》雾夜凛

52、五十一

　　丁隐瞳泛金光，面上血纹陡现，蓦然振臂狂吼一声，难以言喻的强大魔气惊涛般激涌而出，撞上光壁轰然炸开。一时间劲流四溢，沙石飞扬，待尘烟落定，地面上浮动的金色光阵已消失不见。
　　丁隐张着臂站在原处，已没了方才的恍惚模样，一双眸子通红如血，高挑着一边唇角，神情说不出的妖异。
　　陵越见到丁隐这副样子，心中便是一紧。
　　玉无心和五鬼简直无法相信，这上官警我费尽心力炼成的烈焰阵在丁隐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什么烈焰阵，也不过如此。”丁隐周身魔气激荡，乜斜着眸，神色间满满的鄙夷。“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保命的法子最好现在就使出来，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陵越趋身上前，深凝着眸：“丁隐，上官警我对你所做的那些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能想象你这些年受的苦，也能明白你心中的怨恨有多深，但杀戮并不能改变什么，也无法让这些痛苦减轻半分，而只会让你越陷越深无法回头。”
　　丁隐睨着陵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那些强加在你身上的罪孽并非你的过错，何苦因为他人的恶行而放弃自己的人生？纵然身为六星之子非你所愿，你也一直尽心竭力炼化赤魂石，难道时至今日却要看这一切努力功亏一篑？”
　　丁隐眸光闪动，似失望又似绝望：“他们不过当我是个牵线木偶、赤魂石的容器，说什么为天下人守护赤魂石——我为天下又有谁能为我！”
　　陵越缓步踏前，目光深沉：“我此来既为天下、亦为你。”
　　丁隐双眸微睁。
　　“丁隐，跟我回天墉城。”陵越沉着声，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一双眸子清若朗星、湛如渊潭，深凝着某些无法言说的情愫。“忘记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丁隐眼底异光流转，偏着头，面上现出一丝迷茫。
　　周青云也急道：“丁大哥，就算你不相信我们也总要相信陵越大哥啊！他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丁隐颦眉垂眸，神情间似有些许犹疑挣扎。
　　五鬼瞅准了这个时机，猝然出手，一道黑气又急又狠袭向丁隐。
　　丁隐惊醒般神色一厉，挥袖将劲力击散，再掀眸，眼中已尽是凛冽的杀意。
　　陵越怒向五鬼：“你做什么！”
　　“真以为凭你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他？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五鬼可不信陵越那一套。
　　丁隐双眼血光大盛，狠厉着声音：“今天我就要蜀山和阴风谷全部同归于尽——”
　　举手挥臂间魔气暴涨，一众蜀山弟子立时红了双眼，发狂似地冲杀过去。潜藏四周的魔宗门徒见势杀出，两厢相遇便是一场混战。
　　玉无心自知已无退路，把心一横：“好，今天你我恩怨一并解决！”当下抖出冰魄寒鞭，飞身上前，五鬼也挥扇紧随，两人联手合攻丁隐。
　　另一边周青云和张琪一边对抗魔宗门人，一边又要顾着失去心性的蜀山弟子，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陵越并指急划，长剑旋出幻化剑影，在战阵中一番飞掠将魔宗众人逼退数步，跟着飞身跃入丁隐三人的战阵。
　　玉无心和五鬼联手也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丁隐以一敌二全似猫捉老鼠般戏弄，根本未尽全力。
　　陵越看出两方实力悬殊，只急着道：“丁隐，仇恨只会让你迷失本心，你醒醒吧！我知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丁隐杀意正浓，冷然一笑：“我就是要看到死亡——”
　　玉无心长鞭绕上丁隐手腕，五鬼趁势夹攻却被陵越出手挡下，恼道：“他现在就是个杀人嗜血的魔头，难道你还要护着他！别忘了你可是名门正派！”
　　陵越冷道：“我心中自有评断。”挥剑荡开五鬼的扇子，凝眉侧首：“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丁隐翻掌甩脱长鞭，随手将玉无心击退，偏过头来瞧向陵越，神情说不清是嫉恨还是讥讽：“带我回去？你当我是谁？看清楚——我是丁隐，不是百里屠苏！”
　　陵越闻言一怔。
　　屠苏？怎么会突然提到屠苏？
　　思绪一时有些混乱，可眼下却不是细想的时候。
　　陵越暂且放下心中疑问，肃声道，“当日你曾问我，若有朝一日你坠入魔道我将如何，你可还记得我是如何作答？”
　　闻言丁隐神情稍滞。
　　——“若有朝一日，我被赤魂石所控坠入魔道，你会怎么做？”“设法让你清醒。”
　　——“如果没有办法呢？”“会有的，一定会。”
　　陵越……
　　丁隐眉间轻蹙，眸中血色忽明忽暗，仿佛陷入久远的记忆。
　　眼见丁隐恍然失神有了反应，陵越正欲上前，孰料裹挟着寒意的长鞭忽然劈至，丁隐仰身后避，神色立时变了。
　　又一次失了良机，直叫陵越扼腕。
　　玉无心反手一抖，鞭子牢牢缠缚住丁隐手臂。
　　丁隐唇角一挑，抓住鞭身将玉无心扯至身前，两人单掌相抵、四目相对，昔日种种涌入脑海，一次次欺骗利用、颠倒黑白，顿时激起无尽的愤恨。“多亏你们父女俩才让我看清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可笑，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了无笑意的双眼盛满了厌恶。
　　五鬼恐玉无心有失，趁两人僵持之际又欲故技重施暗中偷袭，却再次被陵越横剑拦住。五鬼无心与之纠缠，挥手扬出一股黑雾，以雾为屏寻隙直取丁隐后心。
　　丁隐惊觉身后有异，讽然一笑，猛地释出魔气，手臂上缠绕的冰魄寒鞭节节寸断，玉无心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上石柱。丁隐随即旋身回掌，出手既快且狠，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掌竟结结实实打在了陵越身上……
　　陵越为黑雾所扰视线受阻，全凭感知闪身格开了五鬼的折扇，待察觉陡然袭来的凌厉掌风已是避之不及，唯有勉力侧身错开要害，未及御气便硬生生挨了。
　　丁隐这一掌本是冲着五鬼去的，劲力十足，丝毫没有留情，陵越闷哼一声跌出数丈，胸中血气激涌，一口鲜血脱喉而出喷溅于地，根本来不及压制。
　　“陵越大哥！”这一下变起仓促，周青云远远瞧见惊急不已，奈何困于战阵一时难以脱身。
　　而丁隐一招得手亦是面色骤变，通红的眸子几欲喷出火来。
　　“陵越！”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丁隐疾冲过去扶起陵越，眸中血色霎时褪了大半。
　　陵越体内血气翻涌难以抑制，拼力压下喉间的腥甜，一把抓紧丁隐的胳膊，艰难开口：“丁隐，跟我回去……”言罢另一只手猝然并指，两人一同化作剑光飞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