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HeatWave》卟叱

4、嫌疑犯（一）

　　地下通道的混凝土路上，回响着尼基希特急速的跑步声。这条通道修建得很高，也很宽敞，足够令那些为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与罗丝地球环境科学中心（又名天文馆）运送展品的大卡车们通过。
　　此时，通道被橘黄色的钠蒸汽灯照得通明，可是她却无法看到前方墙壁处拐弯的情形，也听不到其他人的脚步声。直到她跑到转弯处时，她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拐过这条通道后是一条死胡同，尽头处是货车装卸货物的月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希特踩着台阶跳上了平台，面前有两扇门，右边的门通向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左边的通向罗丝地球环境科学中心（又名天文馆）。
　　希特犹豫了一瞬，决定赌上一把，她转动了通往自然历史博物馆大门的把手——门锁着。该死的直觉！那么根据排除法的话，就是……正当希特朝着天文馆后门走去的时候，装卸货物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了。希特拔出了枪，悄声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希特端着枪，背部紧紧地贴靠在一排排的箱子上，用标准的韦佛式射姿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警校的□□训练她时曾说过要多使用稳固的等腰式三角射姿，但是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有太多的空隙需要她不停地转动身体，她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采取韦佛式射姿，以便可以让她更快地锁定目标区域。
　　希特快速地向着房间的另一边移动着，途中除了被一套挂在古旧展柜中的阿波罗航天服吓了一跳之外，并无其他异状。在房间另一边的拐角处，她发现了一个仅供员工使用的楼梯。当她走过去时，刚巧碰上某个上楼的员工大力地推开了门，趁着门还未自动关上，希特立刻迈开大步、一下子冲了上去。
　　结果，她发现自己站到了一群漫步在底层天文馆的参观者们的面前。一位夏令营的辅导员领着一群穿着同样T恤的小孩子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希特担心吓到孩子们，连忙将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里。她逆着人群的方向艰难前行，宇宙大厅的闪光灯令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快速搜寻着鲁克或者是那个袭击金伯利的人的身影。
　　在经过一个犀牛大小的陨石时，她发现一名保安正冲着对讲机说些什么，而他的手正指着某个方向：鲁克！希特瞧见这家伙跳过了围栏，沿着一条从大厅通往楼上的螺旋式斜坡向上跑着。而在他的上方，她的嫌疑犯趴在围栏上，探出了半个身子向下看了鲁克一眼，便又立刻开始了与这位记者新一轮的追逐之战。
　　博物馆的标牌显示着他们正走在宇宙步道上，一个360°的螺旋式斜坡走道，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长，记录了宇宙进化的整个时间线。尼基希特用她最快的速度走过了130亿年的时光。当终于爬到了螺旋斜坡走道的最顶端时，希特发觉两条腿的股四头肌已经开始向她罢工，于是她不得不停下来再次扫视了下四周的情况。但是，她已经看不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就在这时，她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希特立刻把手伸向了枪套，然后她朝着中间巨大的环形区域望了过去，只见一群游客正在排队等候着观看太空展示，而鲁克就站在那里，只见他周围的游客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让出了一大片空间，便在这时，希特看到鲁克朝着那名嫌疑犯的肋骨处狠狠地踢了一脚。
　　而嫌疑犯也毫不示弱，一拳又打了回去，可就在他转换姿势、让自己站稳的关键时刻，希特从他的身后冲了上去，一脚将他扫倒在地。这位六英尺高的男人就这样咚地一声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动作极其利落，眨眼间便将嫌疑犯铐住，使得围观的人群中霎时爆发出一阵掌声与欢呼。
　　一旁的鲁克自己坐了起来，自我安慰道：“嗯，我很好，谢谢关心。”
　　希特瞥了他一眼，说道：“干得不错，竟然用这种方式拖住了他。莫非你在车臣也是用这种方式滚出来的？”
　　“他是趁我被绊倒的时候跳过来的。”鲁克指着他脚边的一个博物馆商店出售的背包说道：“看，就是这个。”鲁克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行星样式的艺术玻璃镇纸，“一定要好好检查检查这个！我可是被天王星绊倒的。”

　　当希特和鲁克进入审讯室的时候，这名嫌疑犯像一名四年级小学生看到校长进入教室时一样，拍了下他面前的桌子。鲁克照例在边上的椅子坐下。而尼基希特则站在那里，将一个文件夹摔在了桌子上。
　　“站起来。”她冷冷说道。
　　这名嫌疑犯——巴利·盖布尔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希特绕着他走了一圈，享受地看着他无法遮掩的紧张。接着，她微微弯下腰检查着他的蓝色牛仔裤上是否留有和凶手留在犯罪现场栏杆上的织物碎片一样的破损。
　　“你这里是怎么弄的？”希特问道。
　　盖布尔也弯下了腰，顺着希特指着的方向看着自己牛仔裤上的破洞。
　　“不知道。可能是刚才在垃圾箱里刮破的。我这条裤子是全新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仿佛这样说了就会让自己洗脱嫌疑似的。
　　“我们需要你的裤子进行化验。”
　　盖布尔听了之后二话不说便开始解开了皮带，希特连忙阻止道：“不是现在。一会儿再脱。坐下。”盖布尔又听话地坐了下来。
　　而希特则在他的对面悠然地坐了下来，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却掌控着整个审讯。
　　“你为什么要袭击金伯利斯塔尔吗？”
　　“你问她吧。”他试图令自己的话听起来强硬一些，但是却在对面的玻璃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紧张的面容，这让希特一眼便瞧出了这个家伙是第一次被审讯。
　　“我是在问你，巴利。”希特说道。
　　“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呵，对我来说那也是私事。像那样殴打一位女性哼，我对这样的事情可以表现得很私人，你想见识一下我可以多私人吗？”
　　鲁克这时敲了敲桌子，说道：“而且他还袭击了我。”
　　“嘿！是你先追我的，我哪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又不是警察。”
　　在某个程度上说，希特挺喜欢现在这种状况。于是她冲着鲁克皱了皱眉，他只得讪讪地窝回椅子里。接着，希特再次看向盖布尔：“我知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是吧，巴利？”她将文件夹在他的面前打了开来。虽然里面资料页并不多，但是她的威吓却令他愈发的不自在起来，于是希特的气势更盛，冷冷说道：“2006年在苏豪区跟夜总会的保安斗殴；2008年，偷盗一辆奔驰时被人发现后将车主揍了一顿。”
　　“那些都只是些小打小闹而已。”
　　“那些都是伤人罪。”
　　“我有时候比较冲动。”他勉强地扯出一个约翰坎迪式的微笑（John Candy，著名喜剧演员），说道：“我猜我应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坐牢吧。”
　　“我看你是在健身房里太用功了吧。”鲁克讽刺道，希特瞪了他一眼。
　　巴利再次看了一眼审讯室的玻璃，紧张地顺了下他肚子前面的衬衫。希特合上了文件夹，说道：“能说一下你今天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在哪吗？”
　　“我想见我的律师。”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是打算在这里等他呢，还是去拘留所里等？”这是一个只对新手有用的威胁，只见盖布尔果然瞪大了他的双眼。希特冷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他。她真是爱极了这种轻易就使人崩溃的感觉，爱极了拘留所。所以她每次都忍不住用一用这招。
　　“我当时在灯塔，你知道的吧，百老汇的灯塔酒店。”
　　“我们需要核查你的不在场证明。有人可以帮你证明吗？”
　　“我当时一个人在房间里，也许早上在前台的时候有人看见过我。”
　　“你运作的对冲基金明明可以让你在52大街东面有一间非常不错的住所，但你为什么要去酒店？”
　　“拜托，你真的打算让我解释这个？”他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恳求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其实，我每周都会去那里几次。为了见某个人，你懂的。”
　　“开 房？”鲁克问道。
　　“天啊，是呀，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这个。但后来我们渐渐有了感情。”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希特问道。
　　“她没有来。”
　　“巴利，这可不太妙。她本可以当你的不在场证人的。她叫什么名字？”
　　“……金伯利·斯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