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变声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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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十二月底，隆冬的清晨。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苏沐秋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他转过身，面向着叶修，盯着对方的脖子，一向舒展的眉头此时紧紧皱着，神情严肃。
以同样姿势的坐起来的叶修，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在发现自己已经连丁点气音也发不出来后，叶修又把嘴闭上了。
“连声音都发不出吗？”苏沐秋揉了揉眉心。
叶修点了点头。他左右扫视了一遍，没发现触手可及的笔和纸，又懒得起身去够电脑桌上的笔记本，就干脆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拉过苏沐秋的手，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用指尖写下“应该是失声了。”这几个字。
掌心在指尖的划动下微微发痒，苏沐秋下意识地往回缩，想抽手，但叶修把他的手抓得很稳，他抽不出来。
“喂，你别动啊。”暂时没办法说话的叶修用眼神谴责他。
“……”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眼色的苏沐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控制住缩手冲动的他任由叶修继续在上面写写划划。他转而盯起叶修的手，转移注意力。若论手，叶修那双实在生得好看，平常是没怎么注意，可只要留意到，就很难不让人留下印象。
手指修长，指尖很细，骨节不像一般的男生那样粗硬，却很明晰，连指甲也因为打游戏的缘故，修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就你这副吃两口就阵亡的嗓子，下次再带雪糕回来，只会有我和沐橙的，没你份了！”苏沐秋盯着叶修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宣布道。
“……你开心就好。”几天前才发现苏家兄妹居然有在大冷天吃雪糕这爱好的叶修对此相当无语。那天他在苏家兄妹期待的目光下，拿起勺子，硬着头皮舀了几口，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头一回在大冷天下吃雪糕刺激过头，还是纯粹因为被H市的湿冷天气给冻着了，叶修的喉咙当天晚上就开始隐隐作痛。此后几天，状况愈渐加重，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不过叶修只是一味的喉咙痛，没感冒也没发烧，整个人精神得很，所以他自己以及苏家兄妹都没怎么当一回事，苏沐秋还一边嘲笑他一点雪糕都受不了一边往烧开的水里放盐，逼着他喝。
就这样置之不理，直到作死地拖到了今天早上醒来，叶修终于连一丝气音都发不出来了。
“走！去医院看看。”内心思考再三，苏沐秋还是决定多接几个日常以弥补这次上医院可能会带来的资金缺口，他突然扭转手腕，将叶修在他掌心上写字的那只手反握住，一副要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架势。
从孤儿院混出来的男孩子力气鲜少有不大的，奇怪的是叶修这副看上去几拳就能被人打趴下的身板，力气居然也不小。只见此前一直没怎么抗拒过的叶修伸出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扣住苏沐秋的手腕，往回使劲就拉。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拉不动谁，局面僵持住了。
以往拽人都拽习惯了的苏沐秋此刻低头看着叶修那只扣住自己手腕的手，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叶修的力气居然那么大。
“体力不差嘛，既然这么有劲儿，那上次叫你扛米上楼的时候，你干嘛喘得上接不接下气，摆出一副再扛几步马上就会英勇就义的样子？！”最终先将这沉默打破的，还是苏沐秋。
“……”一时间没能跟上苏沐秋脑回路的叶修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不想去医院？”苏沐秋说着，率先卸力松手，察觉到他意图的叶修也同时撤力。两人不再僵持后，苏沐秋却没收回手，反倒摊开掌心，主动将手递向叶修，“总得给个解释吧？”他说。
“去医院，需要身份证。”再次握住对方的手，叶修一笔一划地写着，表情很认真，“我这不是离家出走吗？”
“我知道啊，可这跟你不去看医生有什么关系？”
“公立医院联网，会被家里人找到的。”他和苏沐秋两人平时出入的那些网吧，身份证一般都只用作登记，并不联网上传。医院就不同了。身份证，这年头，基本做什么事都需要它，尤其是最近几年，连购买汽车票都要实名制了。可以说没有身份证，在当今的社会根本寸步难行。再说了，在网吧打游戏，除了黑网吧之外，一般的正规网吧，先不论几岁，起码都要进行身份证登记才能进。叶修能进网吧和苏沐秋一起打游戏，自然是有身份证的。
而且不止一张。
叶修有两张身份证这事，苏沐秋不仅知道，还拿在手里看过。是叶修给他看的。苏沐秋记得，那是两张除了名字和号码尾数不同之外，其余地方完全一致的证件。而且那两张证件上面分别写着的两个名字，彼此间就差了一个字。
叶修。叶秋。
“这张身份证做得还挺真。”下意识默认有一张是□□的苏沐秋记得自己把另一张名字写着叶秋的身份证拿在手里反复观看时，还为它的逼真度感慨了一番。当时在他身旁的叶修听到他的感慨时，还眨了眨眼，说了句，告诉你个秘密，这两张身份证都是真的哦！
苏沐秋听了后根本不信，全当叶修在胡扯。叶修见状，也没说什么辩解的话，他只是笑。
直到后来苏沐秋才知道，叶修那句话并不是玩笑。那两张身份证，的确都是真的。
“弄了半天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这根本不是问题好吧？”苏沐秋恍然，随之却用一种你别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看着叶修，“你可以用我的身份证去看啊！”
最后叶修还是被苏沐秋拽去了医院，亲自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以他人名义挂号看诊。
其实，普通的感冒发烧等小病，经常会有不少人以别人的身份名义去医院挂号看诊，其中缘由可谓各种各样。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挂号者的资料与患者相距太大，医生都不予理会。叶修和苏沐秋年龄相仿，在冒名顶替这事上自然更加顺利。
对于叶修的喉咙痛到失声这一事件，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上呼吸道感染，没及时处理而造成失声，打针吃药就好了。
“男孩子嘛，一般在十四岁到十六岁间会历经变声期，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持续半年，一般一年左右就会结束。”最后，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打印好的单子递给叶修，语重心长地宽慰道:“行啦，十六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进入变声期啦，注意多喝水少熬夜尽量别抽烟哈。”
实际上距离十六岁生日还有五个月的叶修：“……”
冬日，流感发热的高峰期，各大医院的输液室整天人满为患，放眼望去，老人和小孩占据的比例特别多。
缴费取药后，护士引领着两人穿过人群，往角落的一处空位坐下。根据医嘱，叶修要打满两瓶点滴，耗时有点久，本来叶修想让苏沐秋先回家，他们两人每天的代练份额都是提前定好的，今天该做的代练份额他们还没做呢。
虽然意见是挺好的，但苏沐秋拒绝了。
“也不差那么一会啦。”苏沐秋说。
左手的手背上插着针，冰凉的药液正顺着针管的引导，慢慢注入体内。
叶修盯着白晃晃的天花板，思绪难得放空。
扎针的那块皮肤冷得发僵，没办法说话，又摸不到游戏，无聊极了的叶修用没扎针的右手把苏沐秋的左手拉过来，在对方的掌心上一顿比划。
“跟你说个事儿。”
“你讲。”
苏沐秋懒得说话，手掌一翻，摁住叶修的手，也在对方的掌心上比划起来。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散漫。说起来也没什么难理解的，睡得晚，起得早，静下来后，困意自然就来了。
“我打算把一叶之秋的武器固定下来。”
“嗯？”谈到与《荣耀》有关的事，苏沐秋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在满二十级的那天，粗略体验过各职业的叶修最终选择将一叶之秋转职成了战斗法师。
“长棍还是战矛？”苏沐秋问他。
“战矛。”叶修毫不犹豫地给出回应。战斗法师是以魔法强化自身来进行近身肉搏战斗的职业，精通的武器有两种，一种是长棍，另一种是战矛。长棍的攻速一般为8，出招快，战矛攻速一般为2，比较慢。这两种武器叶修都拿到手了，他用了大半个月，还是觉得战矛更趁手。
“不错，挺适合你的！”虽然战矛的攻速比较慢，但它攻击高，伤害判定的范围更广。回想起一叶之秋的战斗风格，苏沐秋也认同这个判断。叶修手速快，意识优秀，操作精准，走位刁钻风骚，配合着各种魔法炫纹生成炸开的特效，打斗起来的视觉效果相当霸道。
一叶之秋在他手里展露出的攻击性直逼凶悍的狂战士。
“是吧？”论在掌心上写字，苏沐秋的比划速度可比自己快多了。叶修有些理解苏沐秋此前为什么会想缩手了。因为这种交流方式，真的挺痒的。
刚开始双方都在认真比划讨论，只是到了后面，两人纯粹就是在胡乱刮擦对方的掌心，一心作妖了。
“再写一遍。你太快了，我没认出来。”
“呵呵。”
“……还不如开口说话呢，你又不是不能说话，写什么字啊？”
“你可以抽手不让我写啊！现在我又没抓着你。”
“……”
其实在掌心上写字，一般情况下，对方只会觉得酥痒难耐，难以辨认。像叶修，他就只能辨认出一些比较短的词句，只要苏沐秋写的内容稍微复杂一点，他就认不出来了。不过苏沐秋似乎对这种掌心写字的交流方式没有任何障碍，叶修在他掌心上写过的字，他一个都没有认错。
……
——TBC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变声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