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家的猫一起打怪升级》成于乐cyber

6、不存在的空间(6)

　　周围的景象依然正常，但田晋江知道，幻觉攻击应该已经开始了。他现在八成又被拉入了幻境中。

　　这种感觉就像做梦，有些时候，就算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也不一定马上就能从梦中醒过来。

　　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

　　田晋江举目望向四周。哪里都看不出异样，却又似乎哪里都透着异样。田晋江看着看着，脊背渐渐渗出几分凉意来。

　　什么样的东西最恐怖？

　　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反常的东西，而是“明明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就是一时半刻找不出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的东西。就像网上流传的很多恐怖图片，乍一看似乎并无不妥，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奇怪之处。

　　这个诡异之物一定深谙此道，制造出的就是这种“极度接近现实但却暗藏诡谲”的幻境。

　　“团子，你能看出哪里有破绽吗？”田晋江问飞在自己头顶的团子。这只小团子的本质也是戾气聚合体，与诡异之物属于同类，不会受幻境影响。只可惜它的能力有限，除了努力用表情作出预警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算了，辛苦你了。”田晋江摸了摸它，“我自己来找。”

　　田晋江重新把目光投回到眼前的空间，逐一观察每一处细节。如果这个幻境空间有破绽，那就一定藏在某个细节里。

　　目光扫过咖啡机的金属外壳时，田晋江心中陡然一凛。他看到，在那锃亮的金属表面所映照出来的影像中，这个茶水间里并非只有他一人。在他周围，还有许多或坐或站的人影，做着不同的事。

　　田晋江迅速看了看自己左右，什么也没有。而当他再次看向咖啡机的金属外壳时，他周围的那些人影停止了原本的动作，全部一动不动地静立着，齐齐凝视着他。

　　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觉，田晋江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按理说，他发现了破绽，幻境本该被打破才对。可是现在发生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幻境不仅依然在持续，而且异常之处变得越来越多：金属外壳映照出的那些人影开始移动，步步逼近田晋江。在田晋江的身旁，也出现了凌乱的脚步声，却看不到一个人，整个场景都在往超现实的方向发展。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存在着这么多显而易见的异常之处，幻境空间却没有被破解？难道要打破幻境空间，还有其它的限制条件吗？

　　田晋江又想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空间，从一开始就是个多重幻境，也就是“梦中梦”。

　　什么样的幻境没有破绽？

　　那便是原本就基于幻境而产生的幻境。

　　在“梦中梦”里，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是合理的，因为它所依托的逻辑基础不是现实，而是上一层幻境。既然是幻境，那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因此，无论出现什么样显而易见的破绽，也都无所谓“破绽”了。

　　所以，这是一个古怪的悖论：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处在多重幻境里的时候，他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处于哪一重幻境之中。除非有外力干涉，否则置身其中的人永远也无法自行破解这些重叠的幻境。

　　田晋江的头有点疼。这他喵的要怎么整？

　　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干等着苗青来救吧。

　　——等会儿，为什么不能？

　　这道灵光闪现，田晋江当即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实在太笨。

　　他干嘛要这么费劲巴拉地去找什么破绽、去破解什么幻境啊，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了啊！

　　破解幻境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自己永远被困在其中。然而田晋江现在根本就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诡异之物很快就会被苗青干掉。等到诡异之物不存在了，幻境当然也就自动解除了。

　　所以结论是，不管他能否破解眼前的幻境，都没有危险，区别只是待在幻境中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想通了这件事，田晋江立刻使出了终极大招——躺平。

　　无论他在幻境里待多久，在现实中都只过去了极短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凭空比别人多出了许多闲暇。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难怪苗青想让他和那只善良的诡异之物成为契约伙伴。要是有了这么一个伙伴，以后策划书写不完的时候，就叫诡异之物弄出个幻境空间，往里面一躲，想要多少时间，就有多少时间。

　　田晋江摸出手机。手机失去了联系外界的功能，无法上网或打电话，时间和日期也都是错乱的。但这不要紧，那些单机版的小游戏还可以打开。

　　田晋江点开了一个跑酷小游戏。平时他害怕自己会沉迷这类魔性的小游戏，轻易不会碰。现在好了，有了大把大把凭空多出来的时间可以用。

　　看到田晋江玩起了游戏，咖啡机金属壳上的那些人影站住了，似乎有点傻眼。他们按照剧本走到了指定位置，哪知道却没人来接他们的戏，这还怎么继续演下去？NG掉再重新走位一次吗？

　　人影们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但这份尴尬田晋江是体会不到的，因为他此时已经全心投入到游戏里了。

　　“你被困我的领域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带着轰鸣和回音，听上去就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恶魔咆哮，“你永远都别想再回到现实世界了！”

　　“哦。”田晋江眼睛不离屏幕，手指划拉着，“那你也得有‘永远’那么长的时间才行啊。要不要赌一下，几秒钟你会被我家的猫干掉？”

　　诡异之物被戳到了痛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你以为你能平安无事吗！就算我被干掉，我也会在那之前干掉你！”

　　“是吗？”田晋江操纵着屏幕上的小人跳过一道关卡，“你要是真有那样的能力，早就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下手了，哪儿还会在这儿跟我废话。我想，你的能力只有一个，就是制造幻境来搞崩别人的心态。如果别人不吃你这套，那么最后崩心态的就是你。我说的没错吧？”

　　没有回答，整个空间都在呼哧呼哧冒烟，仿佛一个人被气得七窍生烟。

　　田晋江心下感叹，这样的心态可不行啊，要是跟甲方爸爸合作，那还不得一分钟崩溃八回。

　　咆哮声又传来，伴随着地面的震动起伏，空间开始扭曲，像一节变形的车厢，似乎要把置身其中的人碾得粉碎。无数只惨白的手臂从墙壁和地面的裂隙中伸出，发出哀鸣和惨嚎，抓向田晋江。

　　这样的感官体验确实令人惊悚。但是对于明确知道这只是幻境的人来说，这无非就是一个沉浸式的4D场景，再怎么惊悚，也不会带来实际的伤害。

　　田晋江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理会，塞上耳机听音乐打游戏，由着那个诡异之物去折腾。古人云：“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可见古代的人们就已总结出了对付这类诡异之物的经验。

　　一关还没打完，周围的空间又出现了水纹状的波动，田晋江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进入幻境时，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像进入睡梦一样。但是从幻境回到现实时，则有清晰的感觉，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人很难判断自己是否进入了幻境，但却很容易判断自己是否回到了现实。

　　一脱离幻境空间，团子的表情也变了回来：(●︶●)☆

　　田晋江还是站在茶水间里。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面前蹲着小黑猫形态的苗青，正在拱着身子，使劲用脑袋顶他的手掌心，用眼神说：主人，受惊了。

　　田晋江乎撸了一下苗青的脑袋，“收工了吗？”

　　“咪哦。”苗青点头，抬起一只前爪，爪尖上提溜着一只袋子，里面有东西在不停挣扎。苗青爪子一扬，那袋子便不见了，不知被他收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被收拾了的诡异之物通常不会被直接消灭，而是会被送到一个专门处置这类东西的场所。田晋江不太清楚那是哪里，不过妖精们都管那地方叫“怪物改造所”。听说，每送去一只诡异之物，妖精们的修行积分就会增加一点，距离获得神仙职称也会更近一步。

　　田晋江还想多问两句关于这个诡异之物的事情，忽听茶水间外传来其他同事们说笑着走近的声音。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外出用餐的同事们都陆续回来了。

　　田晋江把苗青和团子抱过来，一边一个塞进口袋。这两个家伙的体型都很小，除了夏季衣服太单薄的时候之外，随时可以藏在身上。

　　随后的这个下午是这样度过的：开会，开会，开会，开会，开会。

　　田晋江和所有同事一样，眼神呆滞坐在各个会议室里，听各个部门的领导甲乙丙丁讲工作安排ABCD。天地良心，这可比幻境空间里的时间难熬多了。有好几次，田晋江甚至都想让苗青先把那个诡异之物给放出来，弄个幻境空间，让他进去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