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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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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恐怕身带宿疾。”花满楼一手抱了孩子,另一手去探鼻息脉搏,“我不能断定是病抑或毒。”
陆小凤见那孩子的颈子软软向后仰去,急急一把扶住,“抱小孩子要注意颈子,小孩儿脖子是软的。”
花满楼由得陆小凤将孩子接过去抱,“孩子是无辜的,但事情很蹊跷。”
陆小凤查看孩子的眼睑舌苔,很快的下了结论,“这孩子中了毒。”
“毒?!”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花满楼“看着”兀自哭闹的孩子,陆小凤看着他的手腕。
有说——身负唐门秘术“七辰昭晓”之人,其血可解百毒。
花满楼站在花台边,听里面陆小凤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为什么还在哭,是不是渴了,或者饿了?
他笑着摇摇头,继续修建花草枝叶。
手腕上,那凤首凤尾相衔的花纹,开始隐隐作痛。
在如蚁噬咬的疼痛中,他走回陆小凤身边,只是面对这个哇哇啼哭的孩童,他也不知当如何是好。
陆小凤摸摸下巴,“干脆我先去找个大夫。顺便问问滴血认亲有几分可惜度。”
花满楼与他并排坐在床边,伸出手去拉住哭闹不休的孩童的手,腕子上的一群红痕便随着他的动作露了出来,“至少要先确定这孩子中得是什么毒。”
陆小凤终于收起一张打翻了油彩的脸,正色道:“一路上,究竟有谁看到你手腕上的‘七辰昭晓’?”
花满楼道:“我路遇朱祯冥婚,被岚落宫的人撞到。”
陆小凤挑眉道:“难道这是卓清的孩子?!”
花满楼收回手,两手交握,右手指尖有意无意的隔着衣袖摸索左手腕,“不管这是谁的孩子,既然是一条性命,就不可坐视不理。”
陆小凤道:“这毒定非寻常之物,不然岚落宫有必要拐弯抹角送到百花楼?”
花满楼道:“不如你先暂留百花楼,我回一趟毓秀山庄。若能找到父亲至交孙神医最好,至少也可以带些药材回来。孩子尚幼,即便一时三刻无生命之虞,终归是伤身。”
陆小凤知道他一出了岚苍山便是来了百花楼,应道:“自是。也该让伯父放心,知道你安然归来。”
花满楼早先甫一入城镇便往家里飞鸽传书,早早告知了自己安好现状,眼下这孩童之命不容延误,他觉得还是回家一趟处理一些事情最好。听得陆小凤这样说了,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全做应了。
花满楼很快的就走了。
陆小凤几乎莫可奈何的看着仍在嘤嘤哭闹的孩子,一把抱起,也出了门。
花满楼回到家中,一年的积郁忐忑终于有了倾泻之机,自是一番悲喜。
略去了那孩子的蹊跷事宜,花满楼只说当初在宫内是孙神医为自己诊断过,现下也想请他看看,巧的是孙神医也住在毓秀山庄附近,也没耽搁太久便见到了。
神医孙道满已年逾古稀,看起来矍铄清雅,离开了大内禁宫,四处云游访药,更是逍遥自在,一身化外之气、仙风道骨。
乍见花满楼安然无恙,孙道满也是喜上眉梢,替他把了脉,眉头很快又皱起来,“你的身体……亦不能完全说是恢复了,”他抬头看少年人沉静的眉眼,“你定当谨慎为上。”
花满楼道:“七童明白。唐姑娘也曾说过,我身上的‘七辰昭晓’并不完整,她笑言亦可算是唐门大总管的败笔。”
他说得风轻云淡,孙道满却无丝毫懈怠,“七童,你可知这其中利弊?”
花满楼轻声道:“虽无奇效,亦不致死。”
孙道满道:“虽然我不曾行走江湖,但这些传言我也是略知一二。而你的七辰昭晓,与传闻不符。”
花满楼点点头。他举起手,指尖上犹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虽没有肿胀,但是那伤口分外的红,红的仿佛随时还是滴出血来一样。
这道伤口,是他回到百花楼时不慎为一具酷似陆小凤的尸体口内银针所伤,已逾两天之久,伤口始终没有愈合。
孙道满细细看着,道:“伤口上有毒。你可有觉得什么不适?”
花满楼微微提起衣袖,露出手腕,“这七辰昭晓的印记,不太舒服。”
孙道满捋着胡子,“天色已晚,你不妨在这休息一夜。”
他连夜查看典籍,不知不觉已是一夜过去,这边刚拉开门,正看到花满楼已等在门外,发丝微湿,显然也是一夜未曾好好休息,已在这久候多时了。
听得门响,花满楼转过身来,“伯父。”
晨光尚不明朗,夜霜也没有完全褪去。孙道满盯着花满楼的脸,一时竟无法分辨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还是这年轻人的面色真的是如斯之差。
“你难道还要来劝伯父休息?”孙道满道:“你一路长途跋涉未曾歇息,加之心有忧事、毒素未净,想必也是难以安枕。”
花满楼躬身,道:“伯父,这些不妨事的。”
孙道满颌首道:“七童,伯父知道你有一些江湖朋友,你若是想补足寿元,还是要少插手江湖事为妙。”
花满楼只是轻轻浅笑,听得认真。
“简单来说,你的七辰昭晓是一把双刃之剑。它如同潜伏在你身体里的一位骁勇善战的战士,可以抵御一切外来的侵略,同样,也有可能敌我不辨,在自己的领地上肆虐——无论是哪一种,你的身体就是他的战场,一旦效用发作,其中苦楚,也不必我多说了。”
“七童明白。”花满楼淡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多谢伯父。”
“我知道你是要来的。”
“你在担心什么?被谁看到?”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未及尴尬或者沉默,就被孩童的啼哭打破。
亭子里秋风漠漠,陆小凤背着风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拍哄着他,一边懒洋洋地看着眼前依旧窈窕娉婷的美艳女子,“想笑就笑吧,这种情景也不是很常见的。”
这个男人似乎有种匪夷所思的魔力,无论他在做多么奇怪的事情,都自有他的风流态度。
卓清就远远地站在亭子外面,她没有看她的孩子,也没有看陆小凤。
这一切好像都已经与她无关。
“你的孩子,我可以代为照顾,若你能告诉我中的是什么毒,我也是愿意去帮手的。”
“奇毒,不可解。”卓清道:“我想过要找唐阮,但是她死了。”
陆小凤霍然起身,孩子“哇”的一声哭得更响。
“萧方告诉我,唐阮甚至没有找到全部的五行珍品就已经死在‘大沙漠’之下。”
若连她都死于唐门毒物之手,又如何希望花满楼真如传说中般“百毒不侵,其血为解毒圣药”?
陆小凤思绪纷乱,一时竟不愿细想下去。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唐阮留下的七辰昭晓。”
陆小凤盯着这个眼中含泪的女子。
“花满楼,他就是救我儿子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