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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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人沾湿手指，压下睡翘起的头发。
她眼尾狭长，眼白比旁人略多，嘴唇较薄，面无表情时就会显得格外冷漠，令人不好接近。
但除此之外，这是一张打分偏上的脸，虽然拥有了堪比整容的能力，秦溪却没什么修改自己容貌的欲望，她觉得现在挺不错。
挑染的那一缕绿色刘海贴在耳边，看久了还挺自然，那是进化能力的“具现化”。
就在秦溪试验能力时，门口传来了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
出租屋一室一厅，门板也不隔音，秦溪扬起声：“谁？”
“美女，”有人隔着门说，“拿一下外卖。”
“我没有点外卖，”她平时都是自己做饭，“你走错了。”
“你不是304吗，”门外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响，男人抱怨道，“上面写的就是304啊。”
“点错了，你拿走吧。”
“那我放门口吧。”
老小区的门没有装门铃，秦溪在门口站了站，无声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
这个所谓的“外卖员”说着“放门口”，可秦溪没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她拉开门——
蹲在门口看手机的男人猛抬起头，他长相老实，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套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就住在公寓旁的村子里，平时打点零工。
主题乐园往往建在城郊，很少有人到这里租房，而他关注304很久了，注意到这栋公寓只有这个年轻女孩早出晚归……他未必是想做什么，只是下雨天里，连续几天都没有活，人一闲，就会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
但打开门的却不是那个女孩。
门只打开一半，露出一名陌生男性的半边身体，“他”大约二十出头，但身高一米八五，一只手拿着菜刀，胸肌将简单的上衣撑起可观的幅度，左脚却踩着水晶兔耳的拖鞋。
“他”拿菜刀的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
“他”头顶还染了一撮绿毛！
就在门外男人瞳孔地震时，他听到对方嗡声道：“说了让你把外卖拿走，没听到吗？我女朋友只吃我做的饭！”
“……不好意思啊，”男人的手机掉在地上，又慌忙拾起，拿走门口那鼓鼓的塑料袋，踉跄后退两步，“不好意思！”
“砰”一声，眼前的门关上了。
这一次，秦溪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还很匆忙。
但她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如果对方有胆子推门，就会发现，所谓的一八五壮汉，藏在门后的那半边长得像小脑萎缩的病人一样，右手细长，右腿几乎站立不住——
“变形”的能力限制在秦溪本人的体重范围内，而刚刚她将大部分体重堆至半边身体。
决定租在这时，她就有发生这种事的心理准备，“男朋友”或许能吓退普通人，但这个“男朋友”只能露半边身体……秦溪猜对方就住在附近，所以才能精准地挑上她这个独居女性，如果接下来总看不到“男友”出门，这个谎言就要被戳破了。
从学校宿舍到主题乐园没有直通地铁，打车要一百多，综合考虑后，秦溪才决定在这里租房，合租的对象毁约，独居后的危险性就更大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推动她做出决定——收拾东西，回去住学校宿舍。
他们辅导员很年轻，因为知道秦溪家中的情况，一直有多照顾她，住校的程序办得很顺利，她行李不多，留下钥匙告知房东回头来收房……一切只用了两个小时。
但在开门时，秦溪动作微顿。
推开门的成了个戴着鸭舌帽的短发男孩。
折腾到傍晚，秦溪已经坐在了四人宿舍熟悉的床上，但她并没有休息：主题乐园的工作大约是干不成了，她需要尽快找到别的收入方式。
她已经有了灵感，只是还需要挑选合适的对象。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秦溪点进学校的论坛-讨论区子界面，下载了几份阿帕拉洛语的教学资料，南轩大学学习阿帕拉洛语专业的学生能组成一个班，她辨认了一会儿语法和字母，又问系统：“系统面板可以用来做笔记吗？”
[？]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秦溪不再犹豫，直接联络学校兼职群的群主——她和对方很熟，知道是一个大三的学姐，主题乐园的工作就是对方介绍的。而秦溪知道，对方手中不止一个群，给低年级学生介绍的都是家教亦或者临时工之类的工作，高年级学生则多了些专业性，南轩大学的语言学专业很出名，有些导师也会把翻译的工作发给自己的学生，或者联系这位学姐。
在被秦溪找上门时，学姐的语气略有些犹豫：“……你也学过阿帕拉洛语吗？”
她怎么记得这位学妹是西语专业的？
如果外包出去的翻译文件错误太多，损失的是她的信誉。
秦溪知道自己没有作品，也的确……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她不去网上接单，因为网络往往需要做一些翻译测试测评定级，但她可以抵押自己过去的信用。
学姐最终同意了，只是表示：“如果林老师把你的件打回来，那我不会给你报酬，而且以后也不会给你这种工作了……我原本是想找一个大三同学来做的。”
秦溪道过谢，手机很快传来文献，是一部人物传记的前两章。
——看得出来，是出版方委托林老师，林老师又外包给学姐，学姐外包给秦溪。
而秦溪接触阿帕拉洛文化不过短短一天半，她当然没有学会这种语言。
她只是学会了外包。
她将篇章记在系统面板的“记事板”上，拉开屏幕，再次进入了马甲【树灵】的视角。
*
距离净果教“无尘小食菩萨”初露面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而在高度信息化的现代社会，这则消息已经传播出了各种版本，消息传向世界各地，一刀不剪的高清录像挂在了各大视频网站，取了几个噱头十足的标题：
【神迹？实拍阿帕拉洛州萨拉市市区出现神降现象！】
【树木变人，弗因教施法天当众承认这是神迹，并带领众人跪拜！】
【震惊！神像高达百米，从城外飞至市区！】
【令人震撼，这是弗因神话中哪一位神灵？！】
大多数视频都进行了一定的夸张，不在现场的人质疑这是特效场面，但在现场亲眼看到的人实在太多了，于是舆论演变，至少在铜州，大部分网民觉得是一场大型魔术表演……只是，在阿帕拉洛那样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以神降的名义去做魔术表演，可以说是一种对本地官方势力的挑衅。
有从其他州到阿帕州旅游的人，当场信了教，各种角度的拍摄视频在网上疯传，还有人拍下医院前的圆盘、大力震碎的地面、山顶铜钟的敲痕，无论如何，“阿帕拉洛州神降事件”已经成了轰动全球的大新闻。
而位于风暴中央的，自然是萨拉市这位“施法天”殿下、诈骗犯杜邦和净果教原本的教众。
“施法天”的本名是阿苏吉，并有一个长而高贵的姓氏，意为“侍奉神的仆人”，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施法天，拥有高贵的地位，在神降结束后没多久，他在首都寺庙里那位父亲就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将他大骂一通。
“你是疯了吗？阿苏吉，你简直是家族的耻辱！因为你跪下了，我们必须去承认一个骗子编出的神是主神的化身，你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吗？祂的信众是一群贱民，如果祂是主神化身，那要在贱民中挑一个人成为祭司吗？如果没有祭司，你要去当这个祭司吗？还是由骗子去担任他们的导师？”
贱民可以信教，但教会职务不可能由贱民担任……这不仅仅是权利分配的问题，甚至隐隐撬动了整个阿帕拉洛的社会制度，阿苏吉的下跪，承认了“无尘小食菩萨”作为弗因教主神的合理性，相当于引贱民入教，他已经是整个“施法天”阶级的罪人。
“把知情者都杀了，让那些贱民没法发声，”父亲的声音疲惫许多，“把首尾处理干净，然后去其他州吧，我会让你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
阿苏吉没有开灯，医院房间的落地窗外，月光被硕大的木盘挡住，一切都笼罩在它造成的阴影当中——
他也早已后悔了，他相信今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里，他每次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跪下的这一刻，但张开嘴时，他说的却是：“无尘小食菩萨真正存在，祂将眷顾我如同眷顾你，父亲，你应该对祂抱有足够的敬意……”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当然没有，”阿苏吉咬牙，“祂本就是大天的女性化身，是自然之主！”
电话对面的声音低沉许多：“你应该知道，你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一群‘执佩人’制造的骗局。”
他当然知道……但离开阿帕拉洛，就意味着他离开了权力中心，而留下，他就必须坚定地站在净果教这一侧，绝不能承认自己有错。
阿苏吉决定赌。
他不甘心！
电话挂断后，他沉默片刻：“那个骗子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吗？”
这可能是杜邦人生中最疯狂的一天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虚构的神为什么会显灵，被关在审讯室的他也不知道那些突然成为净果教信众的人究竟听到了怎样的“神谕”，但为了逃过入狱的未来，他撒了一个谎，诈骗犯一生会撒很多谎，而这次，他说，他是神眷者。
现在，他为了证明自己，在一群护卫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场里，这片林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而他一会儿下跪，一会儿亲吻树木……其实都是在想逃走的办法。
神眷、神眷、神眷、神眷、神眷……
他用额头抵着湿润的泥土，眼皮之下，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
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他无法理解的声音，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像是奇怪声调的拼凑，是有人在低声念着什么，又有另一人声音在说其他的话，他的耳畔在这一刻挤进了很多人的声响，声线完全不同，有谁抓起这些声音，直接塞进了他的头颅中。
然后，在某一刻，这些都清空了。
杜邦猛地一个激灵跪坐在地，反复念诵无尘小食菩萨的名字，又开始背诵大天讲经衍化而成的《兰托经》，过了一段时间，那声音再次出现，只是断断续续，好像孩童学语，“[信]、[我]、[无罪]”，然后，便又是那念书的声音。
——就像是一位神在好奇地观察着人类，复述祂看到的一切，杜邦猛地想起，主神大天在弗因教神话中就是天真之神！
他将听到的话语默默在心头念诵，很快，话语又变了，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杜邦囫囵记住，努力跟诵……他确信自己真的有神眷了，虽然神在说的好像是一个人，一个人的个人传记？
杜邦：“……？”
不不，这一定是有深意的，这或许是……神观察学习人类的一种方式！
这是一位，宝贵的初生之神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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