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妻》檀二爷

29、十年之约

　　吃了饭，沉露和毓澈就在门口坐着聊了起来，两人都有些磨不开面子。
　　然而毕竟是毓澈有错在先，他立刻展开了攻势，很温柔的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接你们回去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自私！”
　　沉露冷冷的笑了：“其实我理解你，原本你就是想要个普通的孩子，但是老天爷很爱捉弄人，让泓儿成了我们高祖母的化身，泓儿只有在海边才能更健康的成长，回到京城，他会被当成妖怪看待，你甚至都没办法保护他。”
　　“但你母亲说，可以让他三岁的时候回到桃源村。”毓澈很着急，他感觉到妻子已经不想和他回京城了。
　　“泓儿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舍不得离开他！”他皱紧眉头，想到孩子两年多以后就会回到南海他就受不了。
　　“那我呢？你愿意抛下我和蒙显回南海？”毓澈十分心痛，这些日子妻子和蒙显同居一室，即便什么也没发生，也让他嫉妒得要发疯了。
　　沉露抬起头，泪光盈盈的望着他爱的男人，一时语塞了。
　　过了好一会儿，沉露才咬紧牙关说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毓澈不敢奢望，更不敢轻易答应。
　　“十年后让我回桃源村。”沉露害怕陷得太深，他不想被这个男人拿得死死的。
　　“我没有任何选择吗？”毓澈最恨的就是这十年的狗屁契约。
　　“你若不答应，我就不同你回京城，在这个岛上生活的几个月我才明白，我们鲛人的归宿始终还是海边，京城就算再繁华也不及大海对我有吸引力，泓儿也是，只要到了海里就特别开心！”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回想起在京城呆的八个月反而有些生疏了。
　　捏着膝盖想了很久的毓澈只能勉强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只能先稳住妻子，等回到京城再慢慢的软磨硬泡，十年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他却相信能用自己的一片真心感动对方。
　　七月，毓澈带着沉露和泓儿返回京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然而两人之间却有了隔阂，沉露一改平日里随便的称呼，对毓澈显得很客气，绝对不会再说“你”，而改用了“您”，基本上除了□□的时候，他们都能感觉到那层隔膜的存在。
　　这天晚上，毓澈洗了澡就回到卧房准备睡觉了，沉露刚哄了孩子睡着，见他进来就主动说道：“我有件事要和您商量。”
　　“你说吧。”毓澈脱了衣服，坐到床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妻子。
　　“昨天菱紫和我说了很久，他对您一片痴心，您若是也有意，就把他娶了吧？”换做从前，他一定会置之不理，而如今，既然他们只有十年夫妻缘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毓澈愣住了，对于菱紫的心意他当然知道，然而让他诧异的却是沉露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讲了出来，莫非自己对于沉露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沉露坐在床的另一头，无奈的笑了：“我们都是亲戚，自然有话直说了，而且他才十八岁，平日里大都呆在村里，不大懂人情世故。”
　　毓澈低下头，闷闷的说：“之前他就和我讲过，但是我没应允，往后不要再说类似的话了。”
　　“让您烦心了……睡吧。”听到丈夫拒绝，他反而松了口气，然而又有几分疑惑，其实他应该更加无所谓才对。当对方答应了十年之约，他就开始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在这个家里他只是个临时的住客，十年之后就会离开，所以尽量不要有更多的牵扯才好，尤其是感情上的。
　　第二天傍晚，办完差的毓澈坐着洋车来到了嬴记面铺，打算吃碗新添的肥肠烧肉面再回家。
　　一进门，大哥也在，正坐在柜台前唱小曲儿。
　　菱紫趁机会站在一边听得入迷，见到他来了赶忙过来招呼。
　　“您要吃点儿什么？”
　　“肥肠烧肉面，泡菜，再来一份龟苓膏。”毓澈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撸起了袖子，准备大快朵颐。
　　“您稍等，现在客人多，我先给您倒杯凉茶。”菱紫立马给毓澈上了一杯入口苦但是回味甘甜的凉茶，很适合夏天喝，秋天，冬天他们就都改成花茶的高碎了。
　　店里的客人很多，有些住得近的邻居索性拿着自家的碗过来买面，带回去吃，尤其是晚上，这种客人特别多，厨房里热气熏天，苏焕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了乐滢过来搭把手煮面。
　　不知不觉就坐了很久，毓韬还和他喝了几杯，兄弟二人聊着家长里短，甚至是官府内的琐事，关系从未像现在这么亲密。
　　到了打烊的时候，毓澈还不想走，毓韬却因为惦记妻子和儿子提前回去了。
　　苏焕这才有时间出来歇着，坐在门口使劲擦汗，见他似有心事就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多喝了几杯……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他放下酒杯，惆怅的问。
　　苏焕一边扇扇子一边答道：“您说吧，我知无不言。”
　　“已经有了丈夫的鲛人，除了丈夫过世，还有什么办法能解除二人的缘分，让鲛人对其他男子发情？”这是他心中的疑问，或许真的存在其他的方式，否则沉露不会一口咬定十年之约。
　　苏焕答道：“有办法……但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为何？”毓澈不解。
　　在一旁擦地的菱紫插了句：“因为太痛苦了，犹如切肤之痛，生不如死，要剥掉一层皮啊。”
　　毓澈连忙追问：“到底要怎样？”
　　苏焕皱着眉头回答：“就是把长着鳞片的那块皮扒掉，让那里永远不再长出鳞片，不仅如此，没了鳞片的鲛人就不能生出鲛来了，所以没人愿意这么做，除非迫不得已。”
　　毓澈可算是明白了，就好像他想要普通的孩子一样，鲛人的愿望则是生下鲛，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为此而失掉繁衍后代的权利，即便是沉露也会如此吧？
　　“蜕鳞的时候可疼了，血肉模糊的一片，想起来就可怕！”菱紫浑身上下都难受，那是他童年噩梦一般的回忆。
　　苏焕摇摇头：“可不是么～十年前我们见过一次，蜕鳞的时候还不能喝麻药，喝了鳞片和附近的皮肤就会变得特别硬，连刀都难插进去，所以只能忍着。”
　　“到底是什么情况让对方非要蜕鳞？”毓澈对那位勇敢的鲛人充满了好奇。
　　苏焕当时已经懂事了，因此更了解详情，于是又道：“那是我们叔叔辈的人，想和自己的丈夫恩断义绝，那个男的背着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孩子，所以一怒之下就蜕鳞了。”
　　菱紫擦完地，就做到了镇国公旁边又添油加醋的说道：“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大部分鲛人都会忍，反正人的寿命也就几十年。”
　　“不管寿命多久，也是有限的，他这么做很对，令我钦佩！”毓澈说，原来因为鲛人都逆来顺受，看来并非如此，也有这种爱憎分明的汉子。
　　打烊之后，三人坐着马车一起回了别院，醉醺醺的毓澈又是被菱紫扶进房的。
　　“麻烦你送他进来。”沉露连忙扶着丈夫坐在椅子上，还没等他动手，菱紫已经帮着毓澈脱掉了靴子。
　　“虽说他不愿意要我，但我还是喜欢他，我心甘情愿的，你们早些睡吧。”菱紫将靴子放到鞋架上，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屋，生怕吵着睡在摇篮里的泓儿。
　　沉露这才帮丈夫脱了外衣，又让丫鬟倒了热水帮对方擦洗，虽然毓澈迷迷糊糊的却也在尽力配合。
　　直到二人都睡在床上了，沉露才听到丈夫说了一句：“十年之后，你是不是要去蜕鳞？”
　　沉露瞪着床帐呆了半晌，才苦笑着答道：“又是谁告诉你蜕鳞的？”
　　“苏焕和菱紫……莫非我说的不对？”毓澈翻过身，望着身旁躺着的妻子。
　　沉露靠近他柔声道：“你怎么如此不自信了？”
　　“我的自信只针对人，对你们鲛人作用不大。”他闭上眼睛，却无法忽略妻子身上飘过来的香味儿，然而他却有些矛盾，一想到自己的位置将会有另一个男人代替，他就烦闷无比。
　　看到丈夫说话没有底气的样子，他又有些想笑……
　　就在夫妻两个即将入睡的时候，一个黑影爬到了别院的墙头，向里面的窥探，刺身身着黑衣，半张脸都被黑布蒙着，只露出口鼻和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在花园的石凳上，菱紫洗完了澡穿着白色的长衫独自一人坐着喝酒，回想着被镇国公拒绝，他的心情就特别低落。其实他早就知道，无法效仿娥皇女英，毓澈只对沉露哥哥钟情，然而他的缘分又在哪里呢？
　　他举起酒杯，还没来得及喝下一口，就觉得有人用湿布捂住了自己的嘴……
　　当菱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破庙里，对面坐着个犹如雕塑的男人，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但因为这住了脸，看不清样貌。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他无法动弹，因为被捆住了手脚。
　　男子冷静的看着他，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是我一时着急认错了人，等天黑的时候就送你回去。”
　　起初，菱紫以为此人跟广州那伙儿人一样是人口贩子，但听这句话的意思却不像。
　　“那你有何目的？”菱紫质问，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危险之中。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男子起身，来到院子里去外面捡了一些树枝过来，燃起了一堆篝火。
　　过了一会儿，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抓来了一只山鸡，就在外面拔毛，收拾起来，随后便架在火上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