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带火[娱乐圈]》笑十四

4、起因

　　“师父！二师兄回来了！”
　　深山树林中，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尽头，一间老旧的土屋隐藏在其中。一个身着蓝色布衣的男孩背着竹篓，站在岩石上张望，远远地看到山下那道人影时，嘴角的笑容一下绽开，连蹦带跳地跑回小屋，将装满竹笋的篓子扔到了院子里。
　　院内石凳上坐着位灰衣白须的老人，摇着蒲扇，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叮嘱道：“毛毛，刚下过雨，下山路滑，莫要摔倒。”
　　“知道啦！”毛小生甩着小辫，欢天喜地往山下那道白影跑去。
　　白慕云肩上挂着个布兜，左手拎着硕大的塑料袋，右手往肩上挎着一个旅行包，气喘吁吁地往山上走。
　　雨后初霁，山路尤为难走，地上泥泞不堪，白慕云走两步就往下滑半步，裤子衣服上全都溅满了泥点子。他气喘吁吁，累得满头大汗，一边上山一边叨叨：“下一趟山，钱没赚到多少，还倒贴了几张符，师父他老人家真是，说什么做善事不为营生糊口，哪有点大师的模样，那些打着名号坑蒙拐骗的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穿金戴银，我们这还住在毛坯房里，着实难看，嘿这雨怎么还下起来了……”
　　就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灰蒙蒙的天上又飘下毛毛细雨，白慕云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润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两侧，狼狈不堪。
　　“二师兄！二师兄！”
　　毛小生从山岗上飞奔下来，攀着竹子手脚并用跟一只小猴子似的朝白慕云冲去。
　　白慕云脸上方才不悦的神情霎时间变为喜悦的笑脸，一下子乐开了花，朝自己的小师弟喊道：“毛儿，快来救救你哥！”
　　毛小生乐乐呵呵跑到白慕云身边，毫不费力地接过他左右手扛着的大包，轻巧地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开心地问道：“师兄，你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师父说若是再不回来就罚你抄十遍《道德经》。”
　　“又罚抄！”白慕云不服气地瘪嘴，用手随意把淋湿的长发往后面一撇，抱怨道：“这老头子，别的不会就会罚抄。”
　　听着白慕云的牢骚，毛小生扛着包走在前面反驳道：“师兄，师父说的那都是为你好，你说你只是下山送张镇宅符给王大婶，当日往返即可，你却去了半个月，师父是怕你在山下出意外啊。”
　　自家小师弟三两句不离师父，白慕云又好气又好笑，忿忿道：“那个老古板，教出你这么个小古板！要不是你师兄我自己接点营生的活，你以为光凭道义能养活这一山头吗？光是你吃饭那架势，怕是两个山头都供不起。”
　　“你还说我！”毛小生不乐意，反道：“要说吃得多，我还比不过你那一半呢！”
　　师兄弟二人有说有笑，吵吵闹闹地走在雨中，最后湿漉漉地回到了小屋里。
　　白慕云大剌剌地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大喊一声：“师父！徒儿回来啦！”
　　“你还知道回来！”
　　一道苍劲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老师父走了出来，见白慕云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了。他上千走到白慕云跟前，抬手捏住徒弟的下巴，左右看看，哼出一声：“下山半月，你倒是还胖了。”
　　白慕云的脸被捏变了形，还笑呵呵地犟嘴：“您老人家倒是瘦了。”
　　老人又哼一声，放开手说：“没出什么意外吧？”
　　原本蹲在墙角翻腾行囊地毛小生听到师父的话，耳朵跟小猫似的竖了起来，铜铃般的大眼睛滴溜地朝身旁两人看去。
　　白慕云不情不愿地从胸口内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绣锦云布袋，提在眼前晃了晃。
　　看到完好无损的布袋，老人的脸色这才好转。他点点头，用手狠狠戳了下白慕云的额头，背着手朝屋内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哥俩去洗洗吧，湿乎乎的，小心着凉。”
　　毛小生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师父的背影，等到老人回到屋内没了动静，他才把有自己一半高的背包拖到了木桌上，光明正大地翻腾起来。
　　“师兄，你这次上山回来带什么好玩的了？”
　　自幼在山里长大的毛小生从小跟着师父修行，就如同白慕云说的那样，十几岁的孩子已然养成了副老古板的模样，张口闭口道德仁义，根本不像个孩子。白慕云每次下山都会从城里带些玩意儿给自己的小师弟，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是在毛小生眼里那都是新鲜玩意儿。
　　白慕云来了精神，顾不了两人身上还湿着，兴致勃勃地将“宝贝”从包里一件一件地拾了出来。
　　“这个是给你买的巧克力，你不是最喜欢吃糖了嘛，这个比糖好吃一百倍！这个是给你带的新手机，点这里开机，能放音乐能拍照！再看这个是给你买的……”
　　他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毛小生怀里生怕有漏下的，毛小生更是两眼放光，紧紧抱着东西不撒手。
　　两只手拿不住了就抱着，怀里抱不住了就摊在桌子上，从小玩具到小零食，玲琅满目摊了一整张桌子，这才拿出包里一半东西。
　　见自家师兄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毛小生好奇地问道：“师兄，这些东西要花多少钱啊？我猜这手机肯定不便宜。”
　　“嘘——”白慕云连忙伸手捂住小师弟的嘴，警惕地朝屋内看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点儿声，别让师父他老人家听见！”
　　毛小生连忙点头：“哦……”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师父闪身从屋内走了出来，精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徒弟，“慈眉善目”地说：“把钱交出来。”
　　白慕云登时反驳：“不行！那是我的钱！”
　　“还敢说！”
　　师父倏然瞪眼，气得火星乱冒走上前猛地拍桌。白慕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没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五色令人目盲，恬淡为上，胜而不美，从小到大教你清心寡欲的道理，你这臭小子怎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呢！”师父揪着白慕云的耳朵，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白慕云从小被打到大，早就皮厚实了，被师父这么训责也不恼，反而精气神十足地顶嘴：“道可道，非常道！师父您说的那些大道理早就过时了！再说了，您说五色令人目盲，那我还说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您还用那几百年前的规矩束缚我，这就是只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向来淡然的老师父此时被自己的徒弟气得吹胡子瞪眼，眉毛都在颤抖，指着白慕云哆哆嗦嗦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你、你你这个不肖徒！就数你最会顶嘴，就数你歪理一套一套的！每次下山一趟回来就气我！你这孩子总有一天会被钱害惨你知不知道！”
　　“师父！”毛小生喊出声来。
　　不为师门内的师兄弟算命数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涉及生死之事全都由天定，眼看着师父气急了险些口不择言，毛小生连忙从旁制止。
　　师父也不再说下去，转向毛小生，这个最让自己省心的小徒弟，扬手指向墙角的另一个大包，说：“把那个布兜拿过来！”
　　“不行！”
　　白慕云两大步跨到布兜前面，护犊子似的紧紧揽住背包，使劲摇头，发梢的水珠甩得遍地都是，他眼眶通红近乎哀求地看向师父，哭诉道：“师父！您说的道理都是对的！徒儿下次一定谨记！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毛毛，把包拿过来！”
　　毛小生捏着衣角左右为难，一边是收留养育自己的师父，另一边是从小拉扯自己长大的亲师兄，他实在不知应该听谁的话。
　　两个徒弟都不中用，师父亲自走过去抬手一巴掌劈向二徒弟的脑袋上，用了三分力气，疼得白慕云抱着脑袋滋哇乱叫，两只手也不自觉地从兜上挪开来。
　　师父眼疾手快，见缝插针手上动作不见踪影地就将白慕云死死护住的包拎到了自己身边，“哐当”往桌面上一扔，拽着拉链直接把布兜打开，红彤彤的现金重见天日。
　　眼瞅着自己的钱被师父翻了出来，白慕云惨叫一声顾不得脑袋疼，飞身扑上去抱住了师父的大腿，哭到：“师父！这些钱都是我拿回来孝敬您的！您看咱这屋子太陈旧了，一到刮风下雨就漏水，我就想着取些钱回来翻新下屋顶，加个防水层，我上城里问了，一平米要好几百，可不便宜！再说毛儿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啊，师父！这些钱留着吧！”
　　“你这臭小子！闭嘴！”师父气呼呼地把布兜拎起，塞进毛小生的怀里，忿忿道：“山、医、命、相、卜，因你体质特殊才不精修山术，可你倒好，靠着相卜之术倒是到处敛财！这视财如命的性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白慕云是小时候被师父从戏班子里买回家的，就因为看着孩子有缘，没想到在戏班子里受尽苦头的白慕云倒是养成了贪财的毛病，不藏点钱心里总不踏实，老道人着实也没有办法教导了，还好有毛小生这个么乖徒弟，不然非的让二徒弟气死。
　　老道人拉住毛小生这个乖徒弟，严肃郑重地交代到：“毛毛，明天照例，将这些钱送到山下的福利院去捐掉，记得不要署名，明白了吗？”
　　毛小生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同情地瞥了眼哭丧着脸的二师兄，憋着笑点头应下了差事。
　　“哼。”老道人也不再说多什么，瞪了自己的“乖徒弟”两眼，这才回了屋子。
　　至此，吵吵闹闹的一晚上才算过去了。白慕云被没收了小金库，也没有了刚回山里时的精神，垂头丧气地洗了个囫囵澡，直接躺到床铺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毛小生将钱藏起来，也洗漱过躺上了床。
　　师兄弟二人合躺在同一张床上，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师兄，”毛小生睡不着，瞪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窗外的夜空，开口问道：“山下好玩吗？城里是什么样的？”
　　白慕云蒙着头半天没吭声，最后舍不得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被冷落，终于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想了想答道：“城里的人啊……城里的人都很有钱，为了转运什么都愿意做，多少钱都愿意花。”
　　这么多年跟随师父下山的经验，白慕云早就成了小县城里小有名气的“大师”，请他看命数、改风水的确实不少，否则他也不会每次下山都有办法攒些钱回来。
　　毛小生不解：“为何？”
　　白慕云看着自己天真可爱的小师弟，突然理解为何师父不愿他下山了。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揽住毛小生，难得认真地说：“毛儿啊，你要记得，人都是贪心的。”
　　“你也是吗？”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冷设定：二师兄又土又没见识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