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我吻》再临

49、尝试

　　翌日清晨。

　　姜语兮起床后拉开窗帘，阳光穿透五彩的云朵照射进来，分外喜人。

　　洗漱完毕，她准备换身衣服。来霖市的行程不久，她根本没带几身。箱子里的全是些简单宽松的便服，挑不出一件像样的。

　　姜语兮坐在床沿，对着行李箱干瞪眼。

　　再三犹豫要不要出去买一套之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夸张了……

　　又不是什么正式的会面，搞得这么浮夸，显得她有多期待似的。而且今天是她呆在霖市的最后一天，再买别的东西行李又要增加，更不方便。

　　最终，考虑到要去海边，她挑选了一件宽松的短裤，上身穿了件吊带，搭了件轻薄的白色衬衫防晒。

　　出门前，她拿起带的香水小样，在脖颈处喷了两下。

　　她收拾好所有行李，先拿到楼下前台，办了退房和寄存。

　　许慎洺发来短信，问用不用来接他，她说她直接过去。

　　姜语兮打了辆车。

　　坐在后座，手机又是一震，她以为是姜语兮，点开来才发现竟然是小艾。

　　那天活动结束后，小艾就拉着她，跟她互相交换了微信。她觉得小艾是个单纯又没什么心眼的女孩，交往起来很舒服，两人便添加了好友。

　　小艾发来信息问：

　　【语兮姐！我最近在一个配音工作室学习，我们这部剧有个角色，我感觉你的声音很合适，你有没有兴趣来试试哇！】

　　配音啊……

　　姜语兮虽是播音主持出身，但在配音方面的经验比较少，追溯起上一次大概都是上学的时候了。
　　她以前做节目，只给配过些旁白和报幕词，影视剧方面的还没有过，对此难免有些好奇心作祟。

　　她先问：【是什么角色？】

　　小艾给她发来了剧情概要，用短短的几百字给她简要介绍了下这个角色。
　　这是一部古装电视剧的配音项目，小艾说的这个角色是宫中统领四司的尚宫。戏份极少，但在剧情里有一个高光点，多多少少算是个串连前后逻辑的关键人物。

　　小艾说自己在跟棚学习，录群杂。她在外面听配音导演和监制聊天时，恰好听见了目前这个角色有空缺，又想到了姜语兮，感觉她的声线非常适合。

　　小艾：【语兮姐，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下午两点可以直接过来试音！我跟导演说一声。】

　　下午两点？

　　姜语兮看了眼手机，现在十一点，她和许慎洺约了吃饭，下午再去他说的地方。如果是两点的话，那意味着她一点就得离开了。

　　姜语兮握着手机，手指在背面一下一下地扣着。

　　出租车抵达时，姜语兮一眼就看到了许慎洺在商场外等着她。

　　许慎洺一手插兜，一手正摆弄手机。

　　她正要走过去时，远远瞧见商场走出两个互相勾着肩膀的女生，化着大全妆，穿着漂亮流行的短上衣和牛仔裙，也和自己朝一个方向过去。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甚至在想要不要转头回避一下。

　　那两个女生走到许慎洺面前，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又指了指自己的。说了几句话后开始捂着嘴咯咯笑。

　　姜语兮扫一眼那两个女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她是不是……穿得太随便了？像是出门遛狗的一身装扮。

　　得穿成那样才比较像去约会吗？

　　姜语兮的视角在许慎洺背后，能看见那两个女生的表情，但看不到许慎洺的。
　　她看见他拿着手机的手朝背后某个方向指了指，短暂的几秒后，双方点了点头，那两个女生离开了。

　　姜语兮这才加快步子走过去。

　　绕到许慎洺身后时，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慎洺转头：“来了？”

　　姜语兮问：“外面热，怎么不去有空调的地方等？”

　　“这儿大，怕你找错门了。”许慎洺收起手机，“我站外面，比较显眼。”

　　姜语兮已经在刚刚那几分钟体会到了。
　　她说：“是挺显眼的，都能招人了。”

　　两人说着往商场里走，许慎洺勾勾唇角，替她掀起沉重的挡风门帘。

　　进入商场，即刻切换成另一个凉爽宜人的世界，刚刚空气里那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也好了些。

　　许慎洺：“我怎么觉得你刚刚话里有话。”

　　姜语兮：“说明你心里有事。”

　　许慎洺落下两步，亦步亦趋在她身侧，闻到了点极淡的柑橘味的香。混着室内较低的温度，更加清新可人。

　　他解释：“没加那两个女生，我说我在等人了。”

　　姜语兮其实透过他方才的动作，也能猜到他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但她仍是装傻充愣：“什么女生啊？”

　　许慎洺乐了。

　　“你刚刚在后面，不是看得挺起劲么？”他大步一跨，就来到了她身边，低下点头，在她耳边说，“这可不算数啊。”

　　姜语兮吃了瘪，咳了两声，索性直接问：“……你看到了？”

　　“那么明显的一个人影，倒映在玻璃上，想不注意都难。”

　　在那两个女生快走近时，许慎洺就抬头了。
　　他抬头，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面前花枝招展、笑面迎迎的人，而是对面玻璃窗上，那个躲在石柱后鬼鬼祟祟的白影。

　　他笑了下，大概是那温柔笑意错给了那两个女孩子勇气，她们才会走过去。

　　她们先问他的是：你有女朋友吗？

　　许慎洺没回答，只说：“我在等人了，正在追她。”

　　直截了当的拒绝，反而更通透。那两个女孩子也没往心里去，笑笑便走了。

　　姜语兮发觉，和许慎洺更近一步后，她脸热窘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装作不在意地将话题翻篇，许慎洺听得出，也就任由她去，只觉得她这幅样子挺好玩儿。

　　到了餐厅，许慎洺点了菜，姜语兮问：“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去哪？”

　　许慎洺：“别着急，去了你就知道了。”

　　姜语兮心想，她还真有点着急的事。

　　她冥冥中预感到，许慎洺应该准备了什么，但今天的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她思索再三，依旧是不想放过。

　　姜语兮坦言：“一个前两天跟我一块准备活动的同事，说有个配音项目，想给我介绍一下。我……想去试试。”

　　许慎洺抬眼：“配音？就是给电视剧、动漫角色配音的那些？”

　　“对。”

　　姜语兮把小艾跟她说的那些，告诉了许慎洺。
　　她一点就得离开，晚上六点的飞机，这意味着他们的约会可能在这顿饭后就结束了。

　　她担心会从他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然而许慎洺只是抱臂点点头，问：“几点过去？”

　　“两点到。我大概一点多就得从这出发。”

　　小艾发给她的那个工作室地址，离这有十几公里。

　　许慎洺想了想说：“那应该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许慎洺扫她一眼：“别说你跟我说这个，是因为你不愿意去了？”

　　姜语兮摇摇头：“不会的，只是我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

　　“没关系。”许慎洺拿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姜语兮别开眼神，不与他对视。

　　他那话似乎不只是说给姜语兮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一顿饭安稳地结束，吃得不急不缓，时间刚刚好。

　　两人走出商场准备打车，许慎洺忽然道：“酒店地址，还是上次那个？”

　　姜语兮：“是，怎么了？”

　　“你打车过去，我去帮你取行李。”

　　许慎洺看她后知后觉的表情，眉梢一挑：“不回玉城了？”

　　她忘了还有行李这一茬。满脑子都是和许慎洺见面，还有赶赴工作室的事了。

　　姜语兮说：“没想到你还蛮细心的。”

　　“以前没让你体会够？”

　　姜语兮不说话。

　　陪姜语兮打了出租车，许慎洺说他先回一趟自己酒店，顺便也处理些事。他们约好，一会儿快结束时，在姜语兮那边见。

　　去的路上，姜语兮还有点紧张，她许久没接触过此类的工作，很久没进棚了，不确定能不能做好。丢她自己的人尚且不论，要是让小艾失了面子就尴尬了。

　　来到工作室门口，小艾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她了。一见她下车，她激动地迎上去，给姜语兮来了个熊抱。

　　有时候姜语兮对这种过分亲切的肢体接触还是有点点抗拒。哪怕是同性。

　　她小心翼翼挣脱开：“我应该没迟到吧？”

　　“没啊！”小艾挽着她胳膊，带她进去。“我们刚在录群杂呢，这会儿休息，你赶巧了。”

　　从踏入工作室门槛的那一刹开始，小艾的嘴就没停下过，乐呵呵地给她介绍着。

　　穿过一条窄小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她要进的那个配音棚。

　　小艾敲敲门进去：“王导。”

　　王导正坐在设备前，跟身旁的录音师讨论些什么，她听见声响，脚一推，在转椅上转了一圈。

　　“来了？”

　　小艾拉着姜语兮，给她介绍：“王导，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想来试试陆尚宫的角色，让她试个音呗。”

　　姜语兮跟人打招呼，顺便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王导手里拿着本子，卷成一卷，在手心缓慢敲打着：“是这样的。因为按理来说，我们不太会用没配过音的新人，小艾跟我推荐你，你也是有过一些声演的经验。这个角色又一直定不下来，我觉得可以先试试，好吧。”

　　姜语兮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人会愿意在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成本来带一个新人。她本来也没抱着一定要中的想法，只是想来尝试一把。
　　毕竟机会掌握在自己手上。

　　姜语兮进了棚，戴上耳机。

　　王导在外面，先给她简单讲解了一遍剧情。她所要试的这个角色陆尚宫，表面上处处针对女主，但实则是为了提携她。女主不明白她的好意，反而一次次和她冲撞。最终在宫中被小人陷害而死。

　　她要试的只有三句词。

　　王导按下通话键？：“那我们就从第一句开始吧。第一句是这里，‘你若有心，就不该在这件事上犯傻。现在认错，我尚能帮你说情。’”

　　王导先让她按自己的感觉说了一遍。

　　姜语兮来时早已准备过，因此对这个人物已经有了一定的印象。
　　陆尚宫严苛却又心软，所以才会对女主执拗的性格恨铁不成钢，希望她能够服软。语气里既要体现她的刁钻刻薄，又要透露出她的仁慈和于心不忍。

　　凑近话筒，许久未经历过的紧张感难得的涌现上来。

　　说第一句词时，姜语兮竟然秃噜嘴卡了壳。连小艾都隔着玻璃窗在棚外跟着紧张。

　　王导：“没事，再来一次。”

　　姜语兮把这句话录了个两三遍，大概就过了。

　　剩下的试音台词也是非常能体现人物性格的对白。尤其最后一句，要哭着把台词说清楚。

　　姜语兮试了下，作出的哭腔扭扭捏捏，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过去。最后的效果没达到很好。

　　出了棚，王导又给了姜语兮几个十分简短的配音方面的建议。

　　她说：“总体来说我觉得还不错，还需要制作方和那边选一下，你等等通知？”

　　“没问题。”

　　出了棚，姜语兮有点丧气。小艾把她带到人少的走廊上，在一架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冰镇汽水给她。

　　小艾：“语兮，你第一次试真的很厉害了。我觉得你的声线特别贴这个尚宫，刚刚你在棚里没听到，王导也这么说呢。”

　　“是么？”姜语兮无力地笑笑，刚刚在棚里压力极大，加上情绪释放，这会儿出来她才觉得有些心累了。

　　在舞台上表现良好的精神面貌，尚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但情绪的宣泄和表演力的调动，还是让姜语兮感到有些吃力。

　　不过，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