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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风起云涌,欧阳少恭站在山崖上,杏色衣衫在风里翻飞,广袖被吹得一起一伏。

      今日天气甚佳,这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看风景的人,心情也极好。

      欧阳少恭把广袖揽起,用手压在身前,他的长发和衣衫都凌乱了,举止却仍旧优雅。

      他无论做什么,都让人赏心悦目。这也是百里屠苏喜欢看他的原因,所以百里屠苏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

      望着崖谷下的村庄,欧阳少恭微微一笑,看向百里屠苏,面上又立刻有了忧色:“屠苏,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么?一旦开始,就再也不能后悔。”

      百里屠苏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坚毅之中,却有些不管不顾:“先生……我只想好过一点儿,凭什么从出生起,就要受煞气折磨,我不要这样的命运,但有一丝机会,便要试一试。”

      他在欧阳少恭眼里就像是个任性的孩子,这种坚定让欧阳少恭的微笑更是温和。

      “好。”欧阳少恭对他点头,这对百里屠苏已是莫大的怂恿,“我在这里等你。”

      百里屠苏对拱手一礼,就消失在了山崖上,欧阳少恭又低头去看安静的村子,笑意让眼眸弯弯的,那是一双美丽、温暖、多情的眼睛。

      这里是乌蒙灵谷,是百里屠苏的家乡,百里屠苏回来,是为了盗焚寂剑。

      因母亲在孕期加固凶剑焚寂的封印,所以百里屠苏伴煞气而生,注定此生受煞气折磨,走上魔道。若离焚寂太近,他身上的煞气会越来越多,所以从小被送到天墉城,做了执剑长老的弟子,而因煞气缠身,在门派里也是孤独一人,直到现在。

      欧阳少恭的出现,让无所寄托的百里屠苏,对他全心全意,几乎言听计从。

      没人能拒绝欧阳少恭,这个人的温柔优雅,和永远带笑意的眼睛,让他的一切都极具吸引力,有着玄妙的,让人充满臆想的神秘。

      所以当欧阳少恭仿佛无意中说起,焚寂能安抚煞气的痛苦,希望他能拿到焚寂,好摆脱梦魇时,百里屠苏就有了盗剑的想法。他从欧阳少恭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每个眼神,感觉到的都是关切和心疼。

      欧阳少恭当然没有说谎,拿到了焚寂,就不会再痛苦,至于结果,他又怎么会知道。

      他静静等待着,不多时,身后树荫中走出一个浓须大汉来,睁着凶狠的眼睛,哈哈笑道:“丹芷长老真让人心服口服啊,人已准备好了,长老觉得,几时动手为好?”

      这人身着与欧阳少恭相似的黄色衣衫,乃是青玉坛的长老服,却身材魁梧,面貌凶悍,正是青玉坛中武肃长老雷严,为了让青玉坛再回巅峰,竟不满掌门行事太过守旧,带弟子害死了青玉坛前任掌门,现在自诩为青玉坛新掌门。

      欧阳少恭少年继任丹芷长老一职,炼丹之术无人能及,雷严一心要软禁欧阳少恭为他所用,但欧阳少恭实在没心思搭理他,也不想振兴什么青玉坛,无法了,就用焚寂之力,引他为自己做事。

      万物兴衰,于自己有何意义?

      欧阳少恭不怎么有精神,懒洋洋伸出手指,指向乌蒙灵谷守卫的关键之处,显然对这里极是了解,说道:“动手吧,随时都是时机,这些地方机关甚多。”

      “好,这一天终于等到了。”雷严忍不住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吃下几颗欧阳少恭亲手所炼的丹药,提升自己的力量。

      欧阳少恭突然转头,压沉了声音,一字一字地咬:“记住,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一个都不能。”

      这声音很冷,雷严深知他城府手段,对他的药再三试过才敢服下,此时不禁想,他会不会在乌蒙灵谷覆灭后设法取自己性命?

      雷严走后,欧阳少恭站在高处俯视着整个山谷,常带微笑的脸上此时没有一丝表情。

      百里屠苏拿到焚寂剑,从冰焰洞出来时,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和大火肆虐的村子,焦臭味直冲得人头晕眼花,忍不住要吐。

      没有活口。

      百里屠苏找遍了所有地方,没有一个人活着,连任何遗言都没有,也没有敌人,杀人的人,早已经走了。

      仇恨?迷茫?自责?太多的情绪冲击着百里屠苏的脑海,他一时竟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吗?百里屠苏不知该怎么办,他抬头看向山崖上,欧阳少恭果然不在那里。他需要欧阳少恭来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需要欧阳少恭告诉他怎么做。

      母亲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遍地的鲜血,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百里屠苏双眼血红,手中紧紧攥着煞气缠绕的焚寂剑,却无从发泄。

      黑烟滚滚,他站在遍地的尸体中间,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群人,是幽都的巫族,与乌蒙灵谷一样,有看守焚寂使命。

      巫咸戴着铸造了四双眼眸的奇特面具,声音也金属一般,十分冰冷:“乌蒙灵谷被攻破,焚寂剑必须由我们幽都接管,请百里公子把剑交给我们。”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巫咸也说不出话来,被这煞气满身之人如此目含杀意的盯着,已是全身紧绷,呼吸都小心起来。

      十巫与百里屠苏一个人对峙,谁都没有动。

      突然,百里屠苏的目光偏了,巫咸抓住机会,谁也没看到他动,但剑锋已在百里屠苏的脖子上,这剑锋延伸化成一把窄剑,握在巫咸的手里,他手中的法杖似乎可随心变化。

      欧阳少恭的手,此时也已搭在巫咸的肩膀上,笑了一声道:“巫咸大人,焚寂之力非同小可,如今乌蒙灵谷被灭,屠苏煞气难以控制,若杀戮起来,恐怕难以收拾。”

      巫咸道:“凶剑出世,定会引起争夺,幽都必须将其封印。”

      “巫咸,你非要为一把剑这么拼命么,我不会让屠苏和焚寂出什么事的。”见巫咸不语,他叹息一声,“难道连我也信不过了么,千觞,十巫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随着话音落下,那把窄剑消失在巫咸的手里,他道:“我会找你,希望你能把剑交予幽都。”

      欧阳少恭也放开了手,站到百里屠苏身边。

      幽都十巫就这么诡异地出现,又诡异地消失,他们来得如此及时,又正好错过,实在可惜得很,消息得的太不是时候了。

      “若早来一时半刻,乌蒙灵谷也不至于此。”欧阳少恭看着遍地尸体,皱了眉头,有些哀伤地呢喃。

      百里屠苏听见,不知不觉间,心里对幽都更是迁怒。他自小离开乌蒙灵谷,倒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全族被屠,如此血仇岂能不报。

      “先生,你方才看到其他人了么?”百里屠苏问。

      欧阳少恭看他一眼,目光飘忽到别处,迟疑道:“似是我门中人,却未敢近看。”

      百里屠苏听完这话,就立刻转身,大步离开。

      欧阳少恭不知他要做什么,跟在他身侧观瞧,只望他的煞气来得更汹涌一些,不料他在乌蒙灵谷的祭坛之下用了一天一夜,亲手挖了一个深坑,抱来母亲韩休宁的尸体,将她安葬。

      按汉人礼,亲子要守孝三年,百里屠苏本是异族,也是不拘礼法的性子,次日就要回师门。

      欧阳少恭在旁陪伴他一夜,天亮了,百里屠苏那面无表情的脸被日光照得清晰,似乎蒙了一层悲伤,看向他问道:“先生是否与我一同去天墉城?我担心先生被青玉坛为难。”

      “也可,许久未去天墉城,不知你师尊是否安好。”欧阳少恭欣然答应。

      百里屠苏顿了顿,又突然问:“先生认识巫咸?”

      “多年的朋友,我认识他时,他叫尹千觞,不过一江湖浪荡子。如今一人两面,真不知怎么做到的。”欧阳少恭笑道,还似琢磨不透,又摇摇头。

      对百里屠苏而言,欧阳少恭是挚友,亦是长辈,除母亲之外,自己最信任亲近之人。

      初次相见时,对方才不过十六岁,却已是七十二福地青玉坛之丹芷长老,学识深厚,见解超凡,为人更是温和儒雅,令人心向往之,门中弟子对他敬仰追随,与之相比,在天墉城被孤立的百里屠苏,往往在心底生出艳羡。

      百里屠苏到天墉城之后,未得执剑长老允许,便不得私自下山,他与欧阳少恭相识,是欧阳少恭以青玉坛丹芷长老身份,率领弟子来天墉城求取一些昆仑雪山才有的珍稀灵材。

      谁能想到小小十六岁少年竟是一派长老,谈吐全然不像未经世事之人,紫胤真人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对他称赞。

      百里屠苏自小与家人分离,在天墉城被众人孤立,他素来心性坚韧,然而忽然看到这样一个人,却好像活成了自己梦中的样子,怎能不向往羡慕。

      欧阳少恭第一眼看到他,就瞧出了他身上被煞气侵蚀的病症,道:“公子体内煞气并非源于自身,如此拿了他人的东西,难怪如此……”

      那一刻开始,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的命运开始有了转机。

      天墉城,仙居之所。

      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素有来往,天墉城中弟子皆知他们是至交好友,虽对身怀煞气的百里屠苏视为异类,但欧阳少恭未年长他们多少,却已是一派长老之尊,待他却甚是尊敬。

      他自然也认识百里屠苏之师,紫胤真人,欧阳少恭淡雅出尘,紫胤对他颇为欣赏,偶有相见,二人也闻琴赏剑,算得上君子之交。

      紫胤长年无事,除修行之外,无非读书赏剑,听友人和弟子一同回来,也抢先一步去见。

      人未看见,已感觉到焚寂煞气,紫胤竟微微变了脸色。

      百里屠苏已让一众弟子给围了,欧阳少恭面带忧色,正急向天墉城弟子之首陵越解释,说清来龙去脉,因他身份学识,众人对他很是信服,无人反驳,倒是为主的百里屠苏,在一边不说话。

      这情形令紫胤皱眉,冷声断喝:“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抬头,看见紫胤立刻面色一肃,跪了下来,恭敬行弟子礼:“师尊……”

      紫胤令其他弟子退下,问道:“你为何带回焚寂剑?”

      百里屠苏道:“弟子不想再日夜受煞气之苦,所以回族去拿焚寂。”

      紫胤冷哼一声:“你可还知道你的身份?”

      百里屠苏道:“弟子拜入天墉城,为执剑长老门下弟子。”

      这百里屠苏倔起来,还真是把人能气个半死。紫胤叹道:“你怎能如此糊涂,焚寂对你并无益助,你请辞回族,就是为了盗剑么?”

      百里屠苏自知辩解无益,也甘愿接受惩处,不再说话,一双冷静的眼睛望着紫胤,而紫胤也静静看着他。

      执剑长老生起气来,也是让人没法儿。

      欧阳少恭看得有趣,这时上来对紫胤一礼,道:“真人,这事并不简单,屠苏还是个孩子,就让我给你说吧。”

      紫胤一愣,道:“欧阳长老难道也去了?”

      欧阳少恭轻轻拂袖,让他在百里屠苏面前最好还是莫提此事,也是反客为主,请他到了别处去说话。

      乌蒙灵谷被灭,疑是雷严领青玉坛所为,幽都欲取焚寂,而百里屠苏却不愿交出,青玉坛围追堵截的丹芷长老,又似未牵扯其中。

      “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告诉他,焚寂可让他不再受煞气折磨,他也不会有这心思。”欧阳少恭自责道。

      精致的花厅里,两位长老相对而坐,各有气韵。

      “屠苏本性不坏,他只是太孤独。”紫胤看着欧阳少恭,一脸冷然地玩笑,“欧阳长老是个大夫,有时候,不是不想说就不会说的。”

      做大夫的,总会不自觉说出一些话,解释别人不知道的,虽然大多不会有人听懂,但有时候,就会引出一些难以意料的事。

      “你是在说我嘴快么。”欧阳少恭微笑起来,“如今焚寂在屠苏的手上,真人还是想想办法吧。”

      紫胤又叹了口气,正为此事发愁,欧阳少恭倒有心为他奏一曲,让他好好想想,只有封印焚寂,才是最好的办法。

      案上点了熏香,欧阳少恭才弹完一首曲子,揽袖去倒茶。

      房里只有两个,人百里屠苏坐在不远的地方。茶水倒在杯里发出声音,欧阳少恭道:“屠苏,一会儿你师尊可能要让你过去,焚寂能安抚你的痛苦,但还是会让你身上煞气加重的。”

      百里屠苏问:“最终会如何?”

      欧阳少恭道:“煞气侵蚀魂魄,易入魔道。”茶杯满了,他吹了吹茶叶,端起喝了一口。

      百里屠苏点头,又问:“入魔又如何?”

      “不如何……”欧阳少恭一笑,“也说不准,心性若好,做个魔修也是不错的,如果不能控制杀戮之性,就会被剑灵夺了身体,成了血魔,魂飞魄散。”

      百里屠苏皱了下眉头,这些话,欧阳少恭都曾对他说过,但他拿到焚寂,还是忍不住又问一回。

      为医者果非常人,哪怕见过血流成河的惨状,依然神怡气静,欧阳少恭就像是第一次对他说时那样,很漫不经心,不觉得会有什么严重的结果。

      欧阳少恭笑道:“怎么,现在觉得不值得赌了么?”

      百里屠苏道:“反正是赌,能拿出命去,还有什么值不值得。”站起来就往屋门外走。

      欧阳少恭喝完茶,又弹起琴来。这琴声就像是水,琴声一起,天地间就充满了温润柔和之气,阴寒散尽,冰融花开,漫天清雪都失了冷意。

      普天之下,六界之中,无论是谁的琴声,都是比他逊一筹的,无论是谁的手,也都比他差一分。

      人多的地方,就有爱恨情仇,天墉城也一样,这琴声干净得让人想放下一切,陶醉其中。

      就算成仙的紫胤真人,也很爱欧阳少恭的琴声。

      欧阳少恭突然压了弦,断了琴音,望向走来的少年。

      百里屠苏又回来了,还背着那把焚寂剑。

      “看来你与紫胤说得不合。”欧阳少恭轻声一叹,“你竟然要叛离师门么,紫胤可是个好师父。”

      百里屠苏耸然动容:“师尊再造之恩我绝不会忘,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命运。”

      欧阳少恭面上的微笑竟然消失了,满是肃杀,道:“好的很,百里屠苏,你真要走么?”

      百里屠苏道:“我与你一起走。”

      欧阳少恭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我不走。”

      百里屠苏立刻又说:“那我跟你走。”

      “为什么?”欧阳少恭又露出了迷人眼的笑容,他的笑没有善意,却依然温柔得很,“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么?”

      百里屠苏道:“我不知道,但我喜欢你的琴音,能让煞气安静。”

      “你喜我琴音,竟是因为如此。”欧阳少恭微微摇头,含笑道,“我倒以为是知音难求,原是我会错了意,如此说来,紫胤更对我琴音痴爱,他比你更解琴意。”

      百里屠苏竟也露出了笑意:“师尊不一样,他成仙无欲,没有一定要完成的事,但你有。”

      欧阳少恭闻言,那张令少女失眼的脸,又恢复了安然平和,他站起身,把琴抱在怀里,对百里屠苏道:“走吧,离开青玉坛后,我内人回了故居,那里也是十分宽敞,可容你暂且落脚。”

      “先生的妻子?”百里屠苏有些惊讶。

      欧阳少恭从未说过他有妻子,更是没有提及分毫,突然说出来,就像是凭空冒出个人。

      欧阳少恭一手托琴,一手抚弦,刚踏出门,就有弟子上前询问,他们对百里屠苏历来偏见刁难,也难怪百里屠苏对同门虽不伤害,但也不曾有多少情谊。

      指尖一动,欧阳少恭随意拨弦,琴音起,其中蕴含无形的精神之力,这些弟子们修为浅薄,哪里看得出其中玄妙,立刻神智全无,身体都似被控制,互相打骂,自相残杀,以琴音乱人心智,天墉城乱成一团。

      若无人去管,这些人很快会死伤过半,长老们也顾不上百里屠苏了,欧阳少恭就带着他,从正门下了山。

      百里屠苏知道,琴川是欧阳少恭的家乡,但他妻子的故居,自然是没听他说过,相对于这个,百里屠苏更好奇,他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世上,竟真的有令欧阳少恭动情之人。

      二人从中原北上,后又走水路,往东直去,驭云腾风,舟车劳顿,走了一个多月,入东海,又是半月有余。

      远处烟雾迷蒙,隐约看见陆地,百里屠苏站在船头远眺,这一路走来,欧阳少恭都没说去哪儿,百里屠苏倒是览尽了湖光山色。

      欧阳少恭坐在他身后喝酒,突然抬头道:“那是个已亡的小国,我的妻子本是那里的公主。”

      百里屠苏惊诧道:“亡国?这方寸之地,怎会遭此劫难?”

      “是亡于天灾。”欧阳少恭说起,娓娓道来,倒像是与自己无关,“蓬莱本不是寻常地方,被中原人称为仙山,是仙人居住之所,正是海外十洲三岛之一,那里虽然不似传闻中有仙人,但蓬莱人生命长久,皇族尤甚,几百年容颜不变,我前世流落海上,无意间结识了蓬莱公主,后来便做了蓬莱的驸马。”

      “前世?!”百里屠苏又吃了一惊,“先生竟记得前世之事,实在闻所未闻。”

      “我前世……”欧阳少恭一顿,想起以前的事差点说了不该说的,喝了杯酒,才又道,“也是我妻子告诉我,前世我自中原流落至此,四五岁就到她的身边,是在她身边长大的,相处之中两情相悦,后来就娶了她。”

      欧阳少恭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眼神和微笑,真的像个孩子,美丽的面容有一种迷人的光彩。

      百里屠苏无法理解,他觉得欧阳少恭这样子,并不像是一个丈夫在思念妻子。

      欧阳少恭的妻子,把他养大之后,嫁给了他,把自己带大的孩子变成了丈夫,难道这一世,他的妻子找到他,又养了一次?也不知怎的,百里屠苏心里莫名有些怪异之感。

      看百里屠苏双眉紧皱,欧阳少恭竟不太明白他的心思,温声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百里屠苏凛然抬头,紧紧扣着剑,转过去彻底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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