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苦荼

11、第 11 章

　　“唉，听说了吗？”吃完午饭，王春花连晌觉都没有歇，抓起一把南瓜籽就往村中的大树下走，肥胖的屁股一扭一扭的。

　　村中的大树下有一片空地，地上一颗倒下的枯树可供人闲坐，因此那里常聚着人。王春花凑到人群里神秘兮兮道，“知道宋家的在干什么吗？”

　　刘二家的翻个白眼，“干什么了，值当你专门跑这一趟？”

　　王春花好吃懒做，晌午的时候一般见不着她。

　　王春花一脸幸灾乐祸地道，“那锦衣玉食的宋夫人在落霞山支摊子卖吃食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今早上我去祈福时亲眼瞧见的，宋夫人宋老爷，还有他家的丫鬟都在。”

　　“卖就卖呗，”人群里有人故意和王春花唱反调，“靠手艺赚钱不挺好的。”

　　“呸，”王春花重重地吐出一口南瓜皮，不屑道，“就卖那一文两文的，能赚多少钱？”

　　“咋，春花婶，你家是成地主了，一文两文的都看不上了？”

　　“嗨地主不地主的吧，那一两文老娘也不稀得。”

　　刘二家的看不上王春花的得意样儿，故意戳她肺管子，“婶子，那你家这么大的家业得有人继承呀，弟妹的肚子有动静了吧？”

　　王春花祈福为的就是这事儿，他儿子媳妇娶了三年了，偏偏儿媳妇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全家急的不行，但凡有一点法子都要试试。

　　王春花心里恼的不行，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也不急，反倒慢悠悠道，“动静早晚都会有的，毕竟生儿子的事急不来。不像有的人，生了俩都是闺女，再生还得是闺女，这还不如不生呢！”

　　“老不死的，你敢咒老娘！”刘二家的瞬间急地捋起袖子，她前两胎都是闺女，如今就盼着肚子里揣着这个是个男娃。

　　王春花才不怕她，双手叉着腰，“就咒你怎么了，谁让你嘴脏。”

　　“你才嘴脏，你不只嘴脏，你心也脏。占了宋家那么多便宜，还看不得人好，说什么宋家遭报应，你家早晚也得遭报应，断子绝孙….”

　　刘二家的到底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靠王春花太近，只能嘴上一顿输出，什么难听拣什么来说。

　　王春花也不是个肯吃亏的，“呸，断子绝孙也比生一堆赔钱货强。”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哟哟，婶子，这话可不能说，吵两句就算了，不能真的伤了和气。”

　　“就是，刘二家的，你到底是个小辈，说话也得有点儿分寸。”

　　围着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直到看够了热闹，才把两人劝住。

　　王春花是个心眼极小的，在刘二家这里受了气，第二天却是拉着全家去宋夫人摊子上吃了一顿，挑剔来挑剔去才把钱给了，自觉压了宋夫人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等王春花一家离开，宋老爷拉着宋夫人坐下歇息，轻声安慰，“夫人受气了。”

　　宋夫人柔柔一笑，“这有什么，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遇不着，若个个都生气，岂不是生不完的气？不相干的人，不必在意。”

　　“还是夫人豁达。”

　　……

　　那边宋雁行带人将杏树苗种下后，沈清棠也将白芷都种下了。

　　白芷播下后，不用急着覆土，需要先用稀释的粪水施一遍肥，再把用粪水拌好的草木灰覆盖在上面，然后轻轻用木板车碾过，让土壤和种子产生接触。这样约莫20天左右，白芷就可以出苗了。?
　　忙活了一天身上臭哄哄的，沈清棠先去洗了个澡才去前院吃饭。初春还有些冷，他得烧了水抬进屋子里洗，因此耽搁了一会儿。

　　去到前院，众人都等着了。这时明月把已凉的了的饭菜重又拿去厨房，“饭菜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再端过来。”

　　沈清棠不好意思道，“是我耽搁了，老爷夫人你们大家不用等我的。”

　　“不碍的，雁南雁北也是刚洗好澡过来，”宋夫人招呼沈清棠坐在宋雁行旁边，“一家人一起吃饭才像样子，快坐下。”

　　雁南在沈清棠另一侧，顺势把脑袋往他怀里拱，“清棠哥哥，你闻闻，我是不是可香了？”

　　“嗯，”皂荚的清香味传来，沈清棠宠溺地揉揉雁南的头。

　　众人说笑片刻，宋婶子和明月就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晚饭熬的还有玉米粥，送粥时，到沈清棠面前，明月手忽然一歪，一碗热粥洒了下来。

　　明月瞬间慌了，“沈少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太烫了…”

　　宋雁行已经拉着沈清棠站了起来。一碗冒着烟的热粥从桌子淌到地上，流了一片。

　　那边宋夫人和宋老爷也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清棠，有没有烫到？”

　　“没事，”沈清棠摇头示意，“不碍的，没洒到身上。”

　　“那就好。”

　　宋婶子已经眼疾手快地拿了抹布把桌子和地面迪欧收拾干净了，又新端了一碗粥给沈清棠。

　　倒是明月拿着手帕立在一旁，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

　　宋雁行看不惯她那样矫揉造作，只冷冷说了两个字，“出去。”

　　明月红着脸，“少爷，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宋夫人摆摆手，宋婶子拉着明月出去了。

　　一家人一起轻轻松松的吃了晚饭，饭后又聊起了近况。

　　宋夫人的摊子已经开始有了回头客，还有不少老客介绍老的新客。眼瞧着天越发热了，宋夫人正琢磨着再添几样冷饮和小食，丰富下菜谱。

　　沈清棠和宋雁行这边则等到把白附子种下，就能空出时间了。两人还惦记着养容散和药酒，就等着闲了赶紧去山上摘草药。

　　又是几天的忙碌，等六亩地都打理好，看着地里慢慢当当的，沈清棠和宋雁行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充实的很。

　　稍稍调整了一番，两人便背着竹篓、踩着露水上山采药了。

　　晨光刚刚发亮，两人以为出发的已经很早了，没想到山上随处都可碰见比他们还早的孩子。

　　沈清棠这才恍然大悟，已到了野果成熟的时节，这个时节正是村里孩子上山撒欢的时候。

　　于是两人还没有采草药，先摘了一筐野草莓。若等到下山再摘，怕只剩些生涩的果子了。

　　摘完野草莓，两人一路往上走。寻了一处草木旺盛的地方，沈清棠和宋雁行便矮下身开始挖草药。

　　听着山间的风和鸟鸣，两人零星地交谈着，异常惬意。

　　只是采着药，沈清棠总能听见动物微弱又局促的叫声，他抬头望向宋雁行，宋雁行眼中也是疑惑，应该也听到了。

　　两人便屏着气循着声音去找，终于在崖壁上发现一只瑟瑟发抖的火红的小狐狸。

　　这时节山上孩子多，吵的慌，想来红狐是被吓到才躲到了崖壁上。

　　只是它躲的地方实在险，承重的只有一颗摇摇晃晃的小枝杈。那小树枝随着风来回晃动，一看就撑不了多久。

　　沈清棠和宋雁行不知怎么能让小松鼠自己爬上来，紧张的连呼吸都放慢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着了这只红狐，反让它掉下悬崖。

　　这时其他小孩子也靠拢了过来，沈清唯恐一点多余的动静都会让红狐发生不测，同宋雁行拿果子将他们赶走了。

　　等四周彻底安静下来，红狐终于敢尝试站起来往上爬了。

　　沈清棠这才发现，红狐肚子很大，是带了崽儿的，而且后腿不知怎么伤了，不住的往外渗着血。

　　沈清棠戳戳宋雁行，自己整个身子趴在了悬崖上。宋雁行则在后面按住他的腿，沈清棠一点点往前，终于把手伸到能抓住红狐的地方。

　　红狐求生欲很强，明白沈清棠没有恶意后，主动把爪子伸到了沈清棠的手里。沈清棠牢牢的抓住红狐，把它抓了上来。

　　红狐许是在崖壁上挂了一段时间，再加上伤口渗血，被救上来后就软软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沈清棠小心摸摸它的头安抚它，在附近摘了些草药为它抱扎了伤口。宋雁行则是拿出野果一点点喂它吃了下去。

　　红狐吃了野果喝了水，慢慢缓过精神，通人性似的用两只前爪作了揖，然后一跳一跳的消失在了林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两人目送着红狐离开，才刚要返回刚刚采草药的地方，一名面容清瘦的长须老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