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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1 好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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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好散
七王府灯火如昼,月光疏浅。江上秋站在新房外的假山池水旁,眼中三分喜三分忧三分愁,还有一分痛。
府外有渐近的马蹄声传来,他手扶着自己腰间的腰带一顿,那些宫人已经鱼贯而入:“参见四王爷。”
该来的终于来了。江上秋浓眉一挑,勾出一抹轻盈的微笑。事到临头,他反而不那么紧张了:“走吧。”
那领头的太监和善地说:“四王爷,陛下是请王爷与王妃一同入宫。”
江上秋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血气翻涌,他沉了一口气,半晌才道:“那先请各位公公等上一会儿。”江上秋说完就转身入了新房,他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样给锦宝解释他的身份。
不过他已决定,等会入宫就跟父皇彻底说明白,他无意皇位。如果锦宝愿意,他就带她远离了这尘世,从此风平浪静相依相守一辈子。
想起昨晚种种,他面上微微一红,抛了念头走到床边轻唤醒锦宝。
锦宝睁开迷蒙睡眼,哑声问:“上秋哥哥,怎么了?”江上秋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并无人影。才扶着她的双肩郑重说:“锦宝,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先听我说完,听完之后你再决定是不是要凑我。”
锦宝呆呆地望着他。
江上秋松开她,苦笑一下,状似淡淡地说:“我本名容凌,是容国四皇子。容国皇帝就是我的父皇。我十六岁离开容国,当时父皇记恨,皇兄对我欲除之后快。在我最艰难之时,在天外山下偶遇见你,一见倾了心。次年,我参加皇国科举,一举中了状元也并不是无意。当时,你还不是预定太子妃,我高中之后立即就向你的父亲当朝相爷提了亲……”
锦宝还震惊于他的身世,依旧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江上秋闭了下眼继续说:“你父亲说,你将来的身份是皇国之后,我死过心。当时父皇已经原谅我,多次休书叫我回来。我本来就要离开打算游览江湖,又意外撞见你与七弟……起先,我伤心欲绝,后来一想又不对,七弟怎会无缘无故来到皇国,还与你结识?之后我欲脱身已经来不及,你成为太子妃,我成为凌若驸马……后面的故事你都知道了。及至今夜,我才隐隐约约明白父皇的心思,他之前为了逼我回来也用过很多手段,包括七弟接近你,恐怕也是他指使的。我本来已与荣国皇室断了关系,可是……可是这次父皇居然动了你……”
他说得很快,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完之后就闭着眼静静等着她的判决。
锦宝先是震惊,等到他说完,又觉得酸苦杂陈,更多是愤恨难消。她果然狠狠甩了江上秋一个巴掌,含着泪控诉:“你是容国人,还是容国皇室,江上秋,是你隐藏太好,还是我太过愚笨?”
江上秋玉雕的脸微微侧着,黑暗中看不清神色。锦宝胡乱地抓起衣服套上,飞快地跳下床,脸上已有坚定之色。就在她要离开之际,江上秋在黑暗中抓住了她的手,哀求:“不要走!”明明他才是隐瞒身份骗了她身心的那个人,现在反倒像是她负了他似地。
锦宝冷笑,江上秋额头已经出汗:“我刚刚说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你也说了,听完之后要不要揍你也是随我。”锦宝费力地想要挣开,却发现江上秋比哪次都握得紧,锦宝想起昨夜种种甜蜜都是欺骗,心寒似冰:“我是皇国的皇后,永远都是,容四王爷,我们好聚好散吧。”
江上秋想过千百种结局,这样的结局也不是没有预料过,可真正面对才知道远远在他承受范围之外。
他的喉咙酸得发胀,可是仍然不愿意放手:“锦宝,我并不想隐瞒才告诉你的,可为什么你不理解我呢?”
锦宝转过身后,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指头:“江上秋,你居心叵测做了我朝的摄政王,还勾|引于我,你是容国人,是妄想颠覆我朝吗?”她冷冷地别过头去,“我犯贱上了你的床,可是我还不会犯贱去做叛国贼!”
外面等急了的太监敲门,江上秋还来不及动作,锦宝已经一脚踹向那门。只听见“哎哟”一声,那可怜的太监连着门框甩了老远。屋外太监下人们吓得哆嗦后退,妈呀,四王妃这脾气太爆了!
等他们抬起头时,看见眼前的一幕更是惊讶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从小就备受皇上宠爱的四王爷居然跪在地上拉着四王妃的手,四王妃面露寒光,凶神恶煞至极。
江上秋有苦难言,心中一阵一阵抽痛。他不顾外人在场,目光只盯着锦宝:“你即使要杀了我都没关系,但是不要这样说你自己。锦宝,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月色转淡,此刻正是天最黑的时刻,黎明前的黑夜。锦宝再一次甩开他的手:“我杀你?只怕我还没来得及下手,你的父皇就将我千刀万剐了吧,我哪敢杀你?”
他还是算错了,算错了她对他的深情。他想起至善那句话:“她缺少一个完整的心,为师只恐她将来还是负你。”他虽说出生于宫廷,可是从小父皇母后就将他保护得很好,又是温顺纯善的性格。情窦初开时,还没来得及好好谈一场恋爱,就苦恋上锦宝,从此再不待见任何女子。
他一颗心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装的全是她,可是她不一样,她还有七弟,还有无双,甚至还有皇国万万人民。他妄想与她从此天涯皓首,终究只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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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极殿,容帝已经喝了四盅茶,叫身旁的太监到宫门看了三次。他的神色已经渐渐转向不安。
容十七冷冷地站在殿中,他仰头大笑:“你还妄想着喝一杯他们敬你的茶吗?哈哈,我告诉你,你永远也等不到了。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不懂女人心,当年贞元皇后如此,今天锦宝依然如此。你总想着算计别人,连你最宠爱的儿子也不放过,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例外,你永远也算计不了。”容十七太了解锦宝,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江上秋变成容凌的。
容帝面色阴冷,转而又用调笑的口吻说:“哦,你倒说说朕为何算计不到她?”
容十七冷笑:“能被你算计的人无非都是受了你的诱惑,我想要你这个位置,所以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了。容凌深爱锦宝,所以他明知是你布下的挽留他的圈套,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往里跳了。贞元皇后爱你,所以误信了你的甜言蜜语。而锦宝,你以为她也是爱容凌的,可是她是爱恨分明的人,对于一个正与她祖国敌对的敌国王爷,她还会爱他吗?你应该庆幸她爱容凌并不深,不然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容凌只怕一辈子都不能从这个打击中站起来了!”
容帝终于站起身来,表情喜怒难辨,但是阴沉得可怕:“来人,摆驾七王府。”
容十七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迟了,迟了,你那个傻儿子肯定将所有的都告诉她了,失去锦宝,就等于失去一半得到皇国的机会,你的天下大梦到死也实现不了了!”
凌厉的掌风快速逼向容十七,只见他不闪不躲,脸上带着无欲无求视死如归的神色。衣袍扬起,那一掌已经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前。
容十七急速后退几步,扶着案桌站稳,额头汗如急雨,双目紧闭。不消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全身脱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惨笑中泪水也跟着滑下:“你终于舍得杀死我了,你想做这件事已经想了二十多年了吧。要不是当年我救你儿子一命,你又想为你儿子寻一条“衷心的走狗”,你早就想夺了我的命吧。”
“可是你偏偏是条不听话的狗,十年前我与凌儿反目也是你搞得鬼,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有野心,那个位置从来轮不到你来坐!”
容十七笑了笑,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你以为我想吗,我真的想要那个位置?不,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儿子,你这么偏心,这么偏心!!!我的母妃连个封号都没有,她是你的女人却到死也得不到你的认同,还有我这个儿子,我身上也留着与你一样的血,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认同。我抢他的位置,抢他喜欢的女人,因为我不服,我不服!!!”
容帝冷笑:“还要为你的狼子野心找借口?想要朕的认可?那好,朕现在就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朕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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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帝到了七王府,正撞见江上秋狼狈地匆匆出来。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忐忑而柔和,颤抖着唇唤:“凌儿……”
江上秋茫然若失,跌跌撞撞到处张望,似乎没有听进容帝的呼唤。容帝下了马,拉过江上秋的手臂:“凌儿……”
江上秋终于将眸光定格在他父皇的脸上,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惊喜,只有绵绵无尽的痛楚:“我为什么要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是我的父皇?你为什么又要利用锦宝,设计逼我回来?我宁愿像以前那样远远地望着她,静静地守着她就好,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呢?”
容帝不料十年不见的儿子一见面就对自己说这么狠心的话,他颤抖地放下手,后退,痛苦呼唤:“凌儿,我……”可是他无从辩白,他早就知道儿子在皇国当了摄政王,还与皇国皇后有私,而皇后锦宝不只只是皇国皇后,她是皇国先帝之女,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皇国独一无二的女皇。
他图谋天下,可是……可是将来这个天下不还是他最爱的儿子的吗,天下与锦宝将来都会是他的。他做着一切也是为了他啊,可是他怨他!
江上秋推开容帝,他痛苦地摇着头走开,锦宝离开了他,他答应过她从此再不让她离开他身边,他要去找她!
容帝也连忙追上,身后的小太监着急呼喊:“陛下,陛下,你的坐骑……”容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紧追江上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