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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土匪也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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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林晓川天天两点一线,贯彻执行他的凉白开治疗法,偶尔会碰到沐悦凡和那漂亮姑娘,有兴致了沐悦凡就来他这桌喝点小酒,气氛异常得诡异。
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元氏集团也突然之间安分了,仿佛什么皇位之争、权势利益都不见了。
而上官华的惊恐症在逐渐开始好转之际,却被带去了神乐署。
既然这孩子是天神转世的灵童,自然要在这神乐署修行——这是燕升舞给出的答案,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林晓川不乐意,你不高兴他还不放心呢。
这段日子没机会见到君烨,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尽管他可以进宫去,但见了面该说什么做什么呢。他不是祁靖,他做不到那么无耻……有时想想,林晓川真心不想做好人。
远在洛阳的秦璇来了“催款信”,字里行间尽是些挑逗的话。也让林晓川想起了被遗忘在上云庄的苏璃——那个低眉顺目的小媳妇。或许是时候离开这个藏龙卧虎的京城,既然他做不到祁靖的无赖,起码可以回洛阳过地头蛇的生活,就算没有人认识到他是林晓川也无所谓了,他最在意的人都不会知道了,他又何必去让别人意识到呢。
再见了,君烨。
可是......
尽管打包了行李踏上了马车,林晓川还是贼心不死得巴望着奇迹的发生。他可是用了一整袋白花花的银子才威逼利诱那些宫女小太监把自己离京的消息传播出去,但这祁靖的别院外街道渺无人烟,是个人都绕路走,一阵风吹过也只能刮起地上的几片残叶,简直荒凉无比,谁信这里是繁华的京城呢,还不是祁靖造的孽。
主人一脚踩在踏板上不动,下人们也不敢上去劝一声。荒凉的街道,回头再也不会有那个熟悉的人影,林晓川叹了一口气钻进了马车。
“恩?啊?唔!!!”
车厢里依稀传出些奇怪的声音,车夫仿佛习以为然置若罔闻,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傍晚时分,林晓川在管家已经一路安排好的客栈里休憩。房间里多了一位清秀的公子哥,这车夫和下人自然是把这位公子哥归类到祁靖回程路上的消遣玩物,谁也不奇怪为什么马车里会多一个人。
可林晓川即使再眼拙,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真不知道这儿的人眼睛是怎么长的,他本来还一直疑惑花木兰代父从军的可行性,如果那时候的人都像这里一样,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你早说嘛,拿着把刀,凶神恶煞的,我还以为是劫匪呢。”
只是想刚才车夫掀开车帘,看见他被一把刀抵着喉咙的狼狈模样时,那一脸从惊讶到镇定再到恍然的表情,林晓川实在难以接受啊。
你恍然个什么劲儿啊,就算你知道祁靖的恶性劣迹根深蒂固,那厮也只是捆绑别人而不会被人捆绑的啊!
好在这位异装癖的姑娘明白事理,把前因后果都道了一遍,还不忘用水汪汪的眼睛表示一下自己身世的可怜,林晓川这个大好人就心软了。
“那你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回京城,不让我爹找到,不被逼婚。”
林晓川知道这时代的姑娘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这个女的很眼熟啊,眼熟得就像是那几天珉王沐悦凡身边的漂亮姑娘,能让和珉王沐悦凡两厢情愿的姑娘被逼婚的人,那一定是和珉王相当的人物了,自己不想惹也惹不起。
“那你可以自己走。”
“我从小到大没出过京城,不认识路……”
不识路你也敢随便往陌生人马车里埋伏?大小姐,你是缺心眼还是缺神经啊?
林晓川想了想,不能放这个神经大条的千金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传个口信让珉王到洛阳来把这个小三接走。
他叫来店小二给这个小三另外找了间房,惹得跟随祁靖的下人们都用诡异的眼神瞟他。林晓川视而不见,早早吃了晚饭洗漱睡觉。
谁知,一觉醒来,这金玉软床就变成了稻草铺盖,曲室洞房就变成了地下牢房。
林晓川立刻发挥他电视剧情节的搜索功能,得出结论——遭劫了!
遭劫通常有两种,不知他这次是为财呢,还是为财呢?
“你醒啦!”这个带着六分兴奋三分刺激一分激动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对面牢房的小三,“我们是不是被山贼土匪抓了呀?会不会有虎背熊腰的人抓我们去审啊?你说他们会用哪种刑具,鞭子蜡烛夹板烙铁翘指甲?”
林晓川面对这一连串的刑具名称,不由怀疑沐悦凡的口味,真重啊……
“闭嘴!老实待着,等大当家回来就处置你们!”一个粗鲁的人声伴随着兵器敲打铁柱的声音,从一旁石梯上方传达下来,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估计这石梯尽头还有着一扇铁门。
“处置我们是杀我们还是严刑逼供啊?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呀?你们大当家是哪位呀?有没有被朝廷通缉呀?”对门的小三兴致高昂得仰着头询问着那看守的土匪,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转瞬,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垂头丧气的男人身上,“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呀?他们是土匪,会杀人的嘢!”
“你还不如说吃人呢。”林晓川安安静静得盘腿坐在一角,扯着稻草玩。
“吃人?他们会吃人?怎么吃?像杀猪那样?红烧还是清蒸还是放火上烤?”
“生吃。”
“哇,那你真可怜。”
“什么?”
“老实告诉你,我不会死,但你就可怜了,马上要被生吞活剥了。早知道,我就该把那车夫的奇怪举动告诉你,你也不会吃下有蒙汗药的饭菜了。燕祭祀说过,我的命很好,会活到八十八,一生中遇到危险都会有别人替我偿命。”
拜托你别用这么纯真无邪的表情说这么恐怖的话,好不好。林晓川从没觉得自己的脑细胞这么不够用,他莫名其妙被判了死刑,死前被告之这一切其实是可以避免的,而且根据不知为何扯上关系的燕大祭祀的话,他的死很可能是替别人挡的命。
老天爷,你玩够我没有啊。
显然林晓川的呐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得见。
在三天的粗茶淡饭之后,林晓川被提堂公审,同行的还有叽叽喳喳兴奋得像看西洋镜似的小三。
宽敞简陋不失山寨气息的大堂内整齐有序得站着十多位头扎绿斤的兄弟,两旁座位上依次坐着几位当家,头戴的绿斤比前者兄弟们的宽些,而中间那位闹门前的绿斤可以当帽子戴的自然是大当家。
“咳,这两个就是这批的货色?”大当家清了清嗓子,吹胡子瞪眼道,好像很不满意这次的收获,“那矮小伙长的不错,能卖些钱,高的那个只能算有点肉,送客栈应该勉强可以。”
林晓川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个绿帽子大当家,人家姑娘女扮男装眉清目秀就叫不错,我顶着祁靖这张英气逼人的俊脸和挺拔魁梧的身材拿去做人肉包也才勉强可以,这都是什么狗屎眼光!
“大当家,高个的是兄弟在京城找到的肥肉。他是从一座大院子里出来的,雇我的伙计出手阔绰,这块肥肉一定不便宜,后天秦老板来要债就不怕没钱还了。”那下药抓人的车夫说道。
“好,那矮的卖掉,高的写封家书送家。”
于是乎,林晓川被逼站在了笔墨纸砚前。生活在二进制代码的时代拿支圆珠笔写字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何况用毛笔书法。
在周围那群土匪‘看这个人相貌堂堂写的字那么丑还真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的鄙视眼神中,林晓川完成了这幅活色生香、字与画并齐的家书,送去的地址……洛阳?估计苏璃还没收到他已经被青光眼的大当家等不及送人肉客栈了;京城?那些管家下人们看他的眼神巴不得早死早超生,铁定石沉大海。
思索再三,林晓川瞅了眼无忧无虑像出来郊游的天然呆小三,大刀阔斧的落下了‘沐悦凡收’四个字。
不出所料,沐悦凡很重视这个小三,才一天的光景,就带齐了人马聚集到了这土匪山下。
那大当家哪知道会引来这么多的官兵,前路是虎,后路被堵,比划比划双方的军事力量好比以卵击石,唯有仗着人质在手,死撑着面子硬着头皮‘使者’前往对方军营。
一炷香的时间后,‘使者’带着黄金白银归来;再一炷香后,小三大摇大摆得走出了土匪窝。
林晓川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小三一去不复返,留他独守牢房。
沐悦凡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虽然我和你称不上朋友,也不带这么落井下石的!好歹我也是个小老百姓,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以对百姓见死不救,就算你不想让人知道小三的事也不用借刀杀我灭口啊!
事情不算完,林晓川的哀嚎和土匪们对人质的疑惑还没出来结果,土匪窝外又来了一批官兵。
林晓川喜出望外之际,却见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大反派元培。
那元培一把年纪却精神矍铄,竟是带领着保护京师的强悍无比的御林军,眨眼就把这土匪窝端了,揪着那绿帽子的大当家质问‘我女儿呢’。那大当家早被这阵势吓傻了,还是那曾乔装车夫的土匪脑子转得快,立刻回答‘被赎走了’。
被谁赎走的呢?这问题自然是扔给了一脸无辜的男人。
林晓川推理着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物关系,恍然大悟,“那姑娘是你女儿?”
“说,谁带走了我女儿?要是你敢糊弄老夫,就算你是……”
“沐悦凡。”言未尤尽,林晓川已经不假思索得抢答。怪不得他无情,是对方先无义的。
听到珉王的名字,元培的脸更绿了。二话不说,收了兵马走人,林晓川都来不及喊一句‘等等’。
我说元太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你看你都已经剿匪成功了,就顺手把这些土匪抓了呗。你又端了人家老窝,又伤了人家弟兄,现在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放虎归山。我明白您老人家心地善良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但起码您老带我一起走啊,我不介意进你们元氏集团就职的啊!
林晓川几乎要哭出来了,为什么没人注意到他现在是个被一群怒火中烧的土匪所劫持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质啊!
遭遇了两次‘剿匪’的土匪们还在奇怪现在的官怎么都不抓匪了,这大门口又来了一批。
“想不到祁靖也会哭!”这冷不叮冒出来的毛骨悚然的声音,来自于一口小白牙磨得擦擦响的紫阳侯。此人一从珉王那里听说了祁靖的遭遇,立刻幸灾乐祸得来了。
一瞧那刘一泓带队的黑骑兵齐刷刷得站在紫阳侯身后,林晓川仿佛又看见了希望,可是立刻就被打落了谷底。
“你们这些土匪听好了,朝廷并非不抓你们,只是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趴在地上的这个男人是荒淫无耻鱼肉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淫贼。”
天杀的,你们出场的意义就是嫌我不够惨非要来多踩一脚吗?!那些土匪才是坏蛋反派不良市民,我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啊!
林晓川欲哭无泪。
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一不小心赶上了时下流行的穿越,又不是我自愿的,我从小到大就算没能及时给搬家的蚂蚁让路也没必要这样报复我。与其被你们这样奚落,我不如……
“‘与其被你们这样奚落,我不如死了算了’,你刚才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啊~”这个会读心术的人不是来自于紫阳侯那队,也不是来自于早已目瞪口呆无法思考的剩余土匪,而是又莫名其妙蹦出来的秦璇秦老板。
我说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约好的?这会儿都过来集合了!林晓川郁卒得瞪着一身局外人表情的秦璇,要是这个人再雪上加霜嘲笑一句,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这个世界太残酷了,他脆弱的心灵还不够坚强到这个份上。
“我是来收账的。”
秦璇说着,提着从不离手的烟杆,从一脸打量的紫阳侯面前从容而过,和那大当家到一边聊了几句,不一会儿就走过来,拿烟杆敲敲沉浸在失落深渊中的男人,向大门外示意了一下。
“我可以走了?我可以安全得离开了?”生怕做梦似的林晓川向秦璇和存活下来精神濒临崩溃的大当家确认了两遍,才安了心。
可是紫阳侯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泄恨岂能轻易放人离开。
仿佛看穿了紫阳侯磨牙的用意,秦璇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侯爷,如果你站在珉王那一边,他暂时就不能死,燕升舞不会让你动他。”
听完,紫阳侯哼了一声,竟不甘心得扬长而去。
林晓川满腹疑惑得跟着秦璇,回到了山下候着的马车里。
“你知道燕升舞?”
“紫阳侯的真人比传闻美多了。”
“你怎么知道燕升舞不让他们动我?”
“你口口声声燕升舞燕升舞的,一看见美人就忘了亲爹亲娘了?”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
“胡说。你明明就认识。你到底是个什么商人,连珉王和紫阳侯的底细都那么清楚。你你你干什么爬过来?别扒我衣服!”
“收到我的催款信了吧。”
“你你你别想用这招蒙混过关混淆视听顾左右而言他,哎别脱我裤子!”
“你忘了我刚才是去收账的,那大当家欠我好几万银子呢。”
“难道你你你他他他拿我抵债?”
“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怎么把你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呀。”
“敢跟土匪做生意,你还说你手无缚鸡之力!”
“那你到底从不从啊?”
“宁死不从啊呸,我是男人,从你的头啊!把你的手拿开!你就在京城附近干嘛不直接来找我写什么信,这样我也不用碰到什么土匪。”
“我哪知道你那么猴急,刚才还跟我玩欲拒还迎这一招。”
“我跟你说正经话呢,当时送我到京城郊外你也急着就走。”
话音刚落,前戏到此戛然而止,秦璇倚靠回角落里的垫子。
“我不喜欢那里。”他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讨厌。”秦璇很猛得抽了一口,那衣衫不整的妖娆画面蒙上了一层阴晦,再无任何情色。
林晓川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了前者的痛处,不过他很没良心的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他的裤子了。
轱辘滚过坑坑洼洼的泥泞山路,狠狠颠簸了林晓川一下,也因此他错过了被风吹起的帘子外那山坳处挺拔伫立的人影。
本是怀疑珉王和元培大举领兵出京的意图,谁知是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原可以就此回宫复命的自己,竟还是来扑了个空。
剑客的身后,是一个个在地上打滚喊痛的土匪,而那大当家对着苍天痛哭流涕,你们剿匪就索性一次性剿个痛快吧,别再这么折磨我们的□□和精神了,土匪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