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朔茂与稻荷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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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倏忽过了两年，柊真的头发已经可以梳起发髻，却因为无钱购买发簪，只能用时下的鲜花装饰，到了无花的冬天，乌黑的头发上便光秃秃的，看起来十分可怜，即便在成人这一天，也不过是借用了其他人的和服和印染的蝴蝶结而已。
“看起来可真有点可怜啊，明明那样的美人。”即便不喜欢女性的妆扮，纲手也忍不住叹息。
说这话的时候，她与自来也蹲在墙头，又硬拽了朔茂过来。三个人躲在一株树荫下，看柊真抱着一束白百合翩跹而过，清雅端丽的花随着步履轻轻摇晃，这一路上不知让多少人忘记了手中正在做的事。
纲手说完这话也就忘了，但对于朔茂却并非如水上书写，随风而逝。思前想后，连梦中也梦到那一头乌黑光洁的青丝。这么日思夜想着，终于在一次任务结束之后，鬼使神差地迈进首饰店买下了一根镶嵌着蝶形银铃坠子的花簪。
这本来是在普通不过的事，但接过花簪那一霎，他好似接过了一块滚烫的炭火，烤得心里惶惶，口干舌燥，揣在怀里只觉得比白牙短刀还要沉。回去这一路异常辛苦，又怕被同伴看到，又怕不小心弯折了花簪，这么一路回到木叶，倒比出S级任务还要辛苦。
偏偏还有后续折磨着他，如何把这簪子送出去，倒成了眼下头等头痛之事。一想起柊真那温柔望来的眼，朔茂就觉得一阵烦恼，连每日例行的练刀都散乱了。
万一她不喜欢这花簪呢？万一她已经有了思慕的人呢？这些纷纷扰扰的心绪，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看见了就觉得甜，想起来又觉得苦，明明想每天都见到她，见到她时又恼恨自己笨手笨脚，只恨不得再也不见她。这般的瞻前顾后，倒像是把自己的本性都失去了。
这么夜夜难寐，渐渐白天里也不得安宁，听到一句半句关于她的话就心惊胆战，却又不由自主地支起耳朵听个仔细。古人说：思恋君兮遂多泪。倘非泪多浇胸前。唐衣为燃兮色转异。再这么下去，他的衣服恐怕也要烧着了。
这一夜月隐星淡，云叠风静，因为大雨将至，街道上一下子静寂了下来。朔茂慢慢往遗芳馆走去，但越是靠近就越是张惶羞怯，在高大的椿树下绕了好几圈，才悄悄往后走去。
柊真住在遗芳馆后的一个小院中，站在回廊入口往庭院中望去，她房间内灯已熄灭，四下里静悄悄的，云层低垂，一丝风也没有，这么静的夜，反而让朔茂的心越发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就要从口中跳出来。
他蹑着脚慢慢穿过庭院，这房子老得厉害，刚刚踏上地板就“咯”一声响。朔茂一下子僵在原地，屏声静气了好一会儿，听到屋子里没有动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将花簪从怀里取出来，小心翼翼放在门口，就像把一颗心也郑重放下。是丢掉还是收藏，他已经不想再理会了。
但这一下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屋子里突然响起了衣服的綷縩之声，朔茂大惊失色，差点从廊子上跌下去，这下也顾不得动作狼狈，急忙站起来就往外走。但屋子里传来一声恼怒的呵斥：“不准走！”似乎是嫌效果不够，又加了一句：“你要走我就大喊！”
这下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是难为情，柊真并没有从屋子里出来，也没有点灯，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纸门对峙着。
朔茂微微松了口气，却听见屋子里柊真闷闷的声音响起：“你啊…”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啊…”
朔茂无言以对。
无月的暗夜，几点萤火在草丛里交飞，远处闷闷的雷声传来，划过天空的闪电照出一地的树影。
“你就要一直这么装作不知道吗？既然不知道，也就不用担忧，也就不用管我晚上睡不睡得着，不管我究竟流了多少眼泪啊…”
她说得惆怅，让朔茂更加觉得赧然。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两年时常翻新换洗的家中织物；也记得每次任务归来，总有热腾腾的饭菜温在炉上；桌上的花插一直维持着新鲜，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做到这样的程度，说相濡以沫也并不为过。
但不知怎地，心中总有点患得患失，万一柊真并没有把他当做特别的人，这么做不过是出于怜惜之心，贸贸然说出来惹人讨厌，连这些年的交情都搞砸了，那真是可悲。又想到，忍者的命运就好像朝菌蟪蛄一样，不知晦朔春秋，他如果真的疼惜她，就不该让她整天担惊受怕。
这样想着，他嘴巴里也跟着说出来：“还有比我更好的人…”
柊真一下子被激怒了，“哗”地来开格子门，怒气冲冲地望过来。她的眼睛好似两轮明镜，照得朔茂不禁自惭形秽。
“你…你在说什么啊！”像是忍耐着极大的怒气，柊真的眉毛都扬起来了，口气也有点咄咄逼人，“你是白璧宁碎不污，难道别人就不是这样了吗！？“这么说着，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朔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一向沉默寡言，连句安慰话都不会说，只能硬梆梆站在原地。柊真低着头，用袖子捂住脸，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已经令人怜惜不已。
这时屋檐上忽然叮咚有声，一点两点，刹那之间大粒的雨点骤然而降，在地上溅起铜钱大小的水花，风随雨斜斜扫过，院中的绿树一阵沙沙作响。
雷声隐隐约约的响着，雨势越来越大，万物尽在飘摇之中。不一会儿，朔茂全身都已经教雨淋湿了，口袋和鞋子里贮满了雨水。但他站在雨里一动不动，柊真站在廊下与他对望，那凄楚的表情只叫他胸口一阵阵疼。
隔着雨幕，她像在哭泣。
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互相看着。雨淅淅沥沥地下，柊真随意披在身上的和服一角搭在了木阶上，那孱红的颜色，因为吸饱了雨水变得更加丰润深沉。
奇怪啊，明明雨水已经将眼前的一切都濡湿了，为何还看得这么清楚呢。
一个月以后，旗木朔茂正式迎娶柊真为妻。此时第二次忍界大/战已经开始，火之国、土之国、风之国、雷之国、雨之国尽皆被卷入战/乱，人心惶惶，即便是难得的喜事，也不过是祭告了先人，陪着朔茂的几位好友略尽一杯薄酒就算婚礼告成。
朔茂在新婚后第八天就离开了木叶，参加到与风之国的战/争中去。在这两年间，他只回过木叶两三次，不过来得及与柊真寥寥几句叙话，又匆匆赶往战/场。
天涯远引，人各一方。雨骤梦旧园，风凛人思归。在战/时的闲暇里，柊真如同一朵夜云，在朔茂的幻想里浮泛。
木叶三十三年，第二次忍界大战结束，饱受战/乱/之苦的黎/民终于可得片刻喘息，虽然不知道下一次战/争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但偷得乱/世半刻安，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这一年木叶也迎来了一次生育的高/潮，猿飞、森乃、夕日、宇智波分别有婴儿出生，而在次年，朔茂也迎来了自己的孩子。
幼小的孩子被包在襁褓里，朔茂小心翼翼地抚过他头顶细软稀薄的头发，想试着把他抱起，但孩子完全不给笨手笨脚的父亲情面，哇地大哭起来。
柊真躺在床上轻笑，指挥着朔茂调整姿势：“放平，右手肘稍微高一点，对，让他的脖子枕在你胳膊上，左手要托着屁股…右手要护着他啊…”
九月的天气，朔茂硬生生憋出一身汗，最后还是柊真看不下去，把孩子接过来。朔茂凑过去，稀奇地看着孩子抓住母亲的手指：“这个时候，应该还看不清楚吧？”
柊真“嗯”了一声，低下头亲亲孩子的脸颊：“能看得到影子。”她瞥了朔茂一眼，含笑着说：“你也学着抱一抱，不然哪天我不在…你该怎么办呀…”说到后来，语气里已有了些惆怅的味道。
朔茂正学着怎么抱小孩，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什么话啊。”
柊真没有再说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朔茂与稻荷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