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U]微光倾城之神迹人间》紫河

13、砰然心动[下]

　　“哥，那个叫朴有天什么的，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何苦一个人从医院冲到大街上来？”

　　允浩苦笑道：“再也不会了，有天他走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允浩的声音充满了伤痛，一时间让车内的两人都默不作声，“……我去了有天可能去的每一个地点，每一条街道，有天头一次来首尔，不可能在分开后马上就跑到陌生的地方去，他突然告诉我他要离开，我却连要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呵呵……”允浩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眼中却充满了伤痛：“你们不知道，有天可小气了，我们相处也算有一段时间了，竟然说走就走，连道别的机会也不给，真是无情无义……”

　　“呵呵……”司机小圆看着气氛不对，便随口打趣道：“允浩哥，你和这个有天真像情侣，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像是……都像是在……”

　　“打情骂俏！”闷头闷脑的小助理赶紧附和。

　　“对,对！差不多……就像老夫老妻的那种，在一起的时候楞乎乎没感觉，非得一个要走了，另一个就开始哭天喊地……诶你拽我干什么呀……”

　　小助理终于发现不对头，伸手戳戳司机小圆，扬扬下巴示意他赶紧住嘴，两人一块看向郑允浩。

　　大范围的城市搜寻消耗了郑允浩的大半力气，现在已经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只软着身体歪躺在车座上不做声，面无表情听着两人的打趣。

　　助理与司机默默对视一眼，助理小心翼翼说话了：“允浩哥……你要不要去机场看看？”

　　“……嗯？”郑允浩有气无力地应道，双眼微微睁大了些。

　　“看电影和小说里，那些说着要走的人不都是出国嘛，所以说他可能是去了机场……诶，哥你别冲动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郑允浩抓着车顶的把手使劲将身体撑起来，不顾阻挡下了车，被阳光烤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四周都是匆匆来去的人群。没遇见朴有天时，郑允浩也是一样地生活，被人群簇拥，站在灯光变换的舞台上；失去了朴有天，郑允浩的世界似乎没有变化，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地明白，偌大的城市与跳动的心脏，都在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仁川机场的候机室里，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子低着头坐在整一排空荡荡的座位上，风衣领高竖遮住了脖颈，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紧闭的双眼，然而从侧面还是能够清楚地分辨出他俊美的侧脸轮廓。

　　朴有天是孤独的，从他决定离开郑允浩的身边起，首尔对于他来说，重又恢复一片喧嚣的人类之地。逗留在凡世的时间越久，有天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在前一刻他从医院病房紧急瞬移时，由于没做好足够的准备，空间撕裂时损伤了他的肩膀肌肉，鲜血流出来又迅速结痂，愈发混乱难以控制的神力在身体内四处涌窜，同时另一股陌生的疼痛正在他的胸口缓缓渗出，有天再一次毫无预警地想起了允浩。

　　他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朴有天了。从前的朴有天强大又骄傲，高高在上且目中无人，不会因简单的“空间瞬移”而让自己受伤，不会像现在孤零零坐在人群中像是被遗弃，不会这样仓皇而狼狈地想要去逃离某个地方，更不会……爱上一个平凡的人类。

　　首尔飞往希腊的航班，这是朴有天第二次坐，只是上一次有郑允浩，这一次只有他孤单一人。登机的广播已经响了，陆陆续续有乘客从他身边拖着行李走过去，朴有天却仍旧不愿动弹。
　　他还在留恋什么，又何必这样迟迟不放手……朴有天一边不断催促着自己赶紧站起来，一边不死心地暗自劝说：再等一会儿就好，反正飞机还没有起飞，就再等几分钟，再坐一会，反正以后再也不会回首尔了……

　　与此同时，郑允浩正坐在飞速向着机场前行的计程车上，经纪公司的车太过显眼，他不想再出乱子。计程车司机正满头大汗赶往机场，郑允浩仰躺在后座双眼无神地瞪着车顶，太阳穴突突跳动。到底朴有天在不在机场？就算是在机场，朴有天有没有登机？又或者，飞机早就已经起飞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不断从允浩的脑海中跳出来，又被一个个果断否决，不知为何，郑允浩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这个念头坚定了他追去机场的行动——他和朴有天，不会就这样结束。

　　登机广播已经响了两次，朴有天才慢悠悠站起来，整整衣领拉拉衣摆，拖着慢条斯理的步子向着登机口走，却在这时手臂一紧，被抓住肩膀狠狠转过身来，直直对上郑允浩情绪激动的脸。

　　“朴有天你！”允浩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举至头顶的拳头终究是没有落下来，朴有天冷淡地看着，任由郑允浩掐住自己越收越紧的手臂，没有任何表情。

　　郑允浩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惊诧于朴有天这样冷淡的反应，想要收回抓着他肩膀的手，又怕一松手有天就会消失，只好微微松开改揪住衣领。

　　朴有天静静地看着，将郑允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统统收之眼底，最后瞥了眼死死揪住自己衣领的手，不由得轻轻牵起嘴角：“做什么，要打架吗……”

　　“有天，我……”允浩瞥开眼不敢看他，只晃悠着脑袋四处张望，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你要去哪里……”

　　朴有天这才发现，允浩瘦了许多，抓紧自己的手臂苍白且筋络分明，因睡眠不足而暗淡无光的眼眶更有明显的凹陷。眼看着这样的郑允浩，一向是骄傲且强势的郑允浩，竟然在躲闪着自己的视线，竟然会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朴有天感到自己的胸腔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住，那种陌生的疼痛再一次以铺天盖地的席卷之势向他袭来，眼眶湿热得就要落泪。

　　“……”朴有天一句话也说不出，胸口疼痛得似乎在滴血，静默良久，还是缓慢伸手握住允浩的手臂，一点点向上移动，慢慢地，一根一根，掰开紧抓着自己的手指，曾经牵着自己的，骨节分明却带着暖和温度的，属于郑允浩的手。

　　“……有天？”允浩的嗓音因不可置信而变得沙哑，抬起头时，双眼已经通红，大病初愈而仍旧苍白的嘴唇明显在颤抖。

　　有天心痛得几乎站不稳，但他要怎么接受，要怎么对允浩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神，是天上的神，是你们凡人永远无法触及的神！和我在一起，你随时随地都会死于非命！！！

　　……不能，他不能这么说，允浩不能够知道真相……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远远地躲开，离开这个城市，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趁着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太长，趁着允浩还能够轻易忘记自己，趁着一切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郑允浩身边的位置，是泱泱天地之间朴有天唯一不能停留的所在……

　　“允浩，算了吧，”有天重新认真对上允浩的视线，开阖嘴唇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要走了，必须要走了，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既然你都来了，那就正式道个别吧！”有天伸出手，递到允浩的面前，眼中是滴水不漏的冰封千里，话再出口时却抑制不住地哽咽：“再见，我……”

　　“……为什么？”允浩的声音嘶哑且低沉，喘气声都变得急促，听得有天心一沉：“为什么你要走，你要去哪里，你又不认路——是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有天，不走…难道不行吗……”

　　人声喧闹的机场，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且英俊的男人，互相抓着手臂凝视着对方，着实是怪异得不行。登机广播响起第三遍时，朴有天眨眨眼撇开视线，干脆地转身，手臂却再一次从身后被抓住。

　　“……放手。”

　　身后一片沉默，有天甩着手再次尝试挣脱，允浩却突然开口了。

　　“……有天，我爱你。”

　　“……”

　　朴有天霎时楞在了原地，压制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同被戳中了某个开关，心中所有掩藏的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出口，再不能踏出一步。与此同时，说完这句话，允浩终于轻轻放开了手。

　　手臂被瞬间放开的空荡感让有天全身一个激灵，全身都冷得发寒，允浩终于放了手，允浩终于不再挽留自己，为什么……会心痛至此……为什么，会失去全身力气……

　　身边的人群突然发出惊叫声，很多人的眼睛里透着惊诧，很多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有天突然感到一阵不详的预感，略略一回头，却看到允浩闭着双眼倒在地上，眉心闪烁着明亮的白光，嘴角不断有浓稠的血液涌出，染红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原来并不是允浩放了手！

　　“……允浩！！”有天所有强装出来的无所谓都在一瞬间崩塌——他的离开，他的掩饰，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允浩，若是允浩出了事，那他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惊慌的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在其中，却始终不敢靠得很近，于是在有天和允浩身边，硬生生空出一个半径为两米的圆形真空区域。

　　有天在碰触到允浩皮肤的一瞬间，便知道允浩只是因为大病初愈且过于劳累而倒地。而真正的危险则是自己注入他身体的过量神力开始翻涌，才造成了允浩的昏迷吐血。

　　机场的保安已经迅速赶到现场，而有的路人早已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部分认出允浩的歌迷见此情景更是不约而同地捂嘴尖叫。一时间警鸣大作，人声车声混作一团，而允浩眉心的奇异白光仍在变得愈发明亮，注意到这一现象的人们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下意识渐渐向着两人靠近。

　　眼看着现场情况超出了预期，有天再无办法，只得一手紧紧揽住允浩，另一只隐在衣袖中的手暗地打了个响指，瞬时间强烈的白光从人群中央四放而出，生生将围拢的人群逼后几步，光芒散尽时，有天和允浩已经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