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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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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岁了?”银灰色头发的不良少年歪歪扭扭靠在椅子上,翻着菜单随口问她。
向明月不动声色打量他。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一身潮牌,发型张扬,容貌并不算出众,眉眼处却有几分少年的锐气,当时抱着头盔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差点没认出来。
这和妈妈发给她的照片完全是两种风格。
什么老实人,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年,装的真好。
“你多大了?干嘛不回我?”李敞有些不爽,抱怨道,“叫你点菜也不点,我都饿死了,来了还没东西吃。”
他点完菜稍稍坐直了几分,抱胸打量向明月片刻,点头道:“长得还行,多大了?别这么没礼貌,问了好几次不回话。”
向明月惊讶:“原来随便问陌生人年龄是很有礼貌的事吗?”
李敞更惊讶:“你又不是陌生人,拜托,我们在相亲。”
向明月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原来你知道我们在相亲呀,你来之前不看相亲对象资料吗?”
李敞理直气壮:“我相亲女孩那么多,一个个看多费时间。”
向明月真惊讶了:“那你每个都相?”
李敞毫不在意:“当然,能让我相的都是我爸满意的,既然他满意,那看一看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语气正经了几分,执拗地问:“所以,你多大了?我今年23。”
竟然23了,还很听爸爸话。向明月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老了,看他竟有种看小孩的感觉。
这种长辈心理一出来,向明月不免有些慈爱,面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我今年28,咱俩应该不合适。”
李敞递给她一杯茶:“看不出来,你还挺显年轻的,我开始猜你大概24、25。你以前谈过对象吗?是处吗?”
这直白的话令向明月手一颤,热水洒在手背上,泛起一点红。
李敞赶忙递纸巾过来,又拉过她的手看了看,抬头看她,有些无措:“疼不疼?要不去医院看看?”
向明月抽回手,神情冷淡下来:“不用。以前谈过对象。咱俩不合适。”
不像之前有几分调侃,是很确定的语气。
李敞挠挠头,语气有几分歉意:“我不是故意冒犯的,我只是急着结婚,你还挺合我眼缘的,所以想问清楚,之后好订婚。”
向明月轻轻抚摸着烫伤的手背,目光平静:“那如果我不是处呢?你还要和我订婚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和初恋同居过三年。”
李敞乐了:“那多好,我还是处,我没经验。你有经验咱们之后生孩子也方便。”
向明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敞十分坦诚,大大咧咧道:“我爸嫌我不成器,让我早点给他生个成器的继承人。已经催我一年了都,你嫁过来要啥有啥,我也不会和你离婚。”
“我对谈恋爱结婚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是我可以对你负责,可以对你好,对你保持忠诚,只要你不出轨不提离婚,我就一辈子不离婚。”
“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就好了。”
“所以,”向明月觉得一言难尽,“我就只是个生育工具?”
李敞:“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相亲不就是各取所需……哦对了,你想要什么?”
他抬抬下巴,颇有几分得意:“蔚琨集团知道吧?我家的!我爸需要个继承人,你嫁过来就是富太太,你的儿子以后会继承我爸的所有财富和公司,是所有哦!我都没那么多!”
向明月摇摇头:“这也太荒唐了。”
她有些好奇:“难道你没有过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不和喜欢的人结婚呢?”
李敞深情地拍了拍桌旁的头盔:“我有很多喜欢的东西,爱情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那些凑上来的女人烦得很,又不好闻。”
“你身上好像没什么气味,看起来清清爽爽,安安静静,很适合做妻子。”
向明月失笑:“你应该是还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吧,要是你随随便便结了婚,以后遇上喜欢的人了呢?”
李敞想了想,一脸笃定:“不会,我最爱我的车。你要是担心我结婚后遇到真爱出轨,我们可以签协议,我出轨就净身出户。”
他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向明月:“你觉得怎么样?”
向明月尝了几口菜,觉得这华韵斋果然有贵的本钱,而李敞正如这华韵斋一样,自然也有挑选客人的权利。
倘若她不在乎情啊爱啊,李敞会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她若真不在乎感情,这六年,她总不至于孤身一人。
她真的能和毫无感情的人□□交合吗?这六年早给了她答案。
真可恨啊。
向明月放下筷子,眨眨眼:“我们不合适,你再找找吧。”
李敞失望地垂下眼:“好吧。”
吃完饭将近十点,公交停运,华韵斋门口还是络绎不绝。
李敞骑着他酷炫的摩托在向明月身前秀了一圈又停下,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上来吧,这么晚了,我送你。”
说着递给她一个头盔:“戴头盔,不然又被交警抓了。”
向明月摆摆手:“不用了,我打了车,快到了。”
“打什么车,”李敞不满,“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多不安全,回头出事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不说,我爸又把我骂一顿。”
他停车下来,打开头盔,扶着她的肩膀往她头上套:“以前相过那么多我都是安全送回去的,出事了可赖不上我。”
向明月无奈,伸手想扒开他:“好了好了,你送我。头盔我能自己戴……”
拉拉扯扯中,李敞忽然惨叫一声,头盔咕噜噜滚在一旁,胳膊被人抓住后撤,向明月踉跄几步,背后贴上一只手,扶着她好不容易站稳。
向明月抬眼,看到尚伯谢……哦不,现在是向思吾,他垂眼看她,嘴边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又被欺负了?”
轻飘飘的话,语气却仿佛与十六年别无二致。
向明月几乎想要落泪。
一看到他,这几年的委屈与爱恨总是叫她忍不住想落泪。但她不许自己这么懦弱。
她竭力忍住情绪,冷着脸要挣脱他的手,西装口袋上的笔折射出金属的冷光,眼花缭乱间,向思吾放开了她。
向明月看也不看他,急忙蹲下身去扶李敞。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
李敞捂着肚子,靠在向明月怀里,愤怒地瞪着向思吾:“你谁啊?莫名其妙打我做什么?知道我是谁吗?回头我告诉我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向思吾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明月,目光到李敞身上显出几分轻蔑与厌恶来:“你爸刚和我吃完饭,这会去吧,他应该还没走。”
李敞天不怕地不怕,放狠话:“好,你给我等着!”
他扶着向明月的手站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向思吾那一脚踹得可不轻,向明月知道他动手会有多狠,不免有些责怪地看了眼他。
向思吾笑意淡了几分:“他是你什么人?”
向明月移开目光,埋头往前走。
李敞觉得莫名其妙:“你是她什么人?”
向思吾懒得理他,拉住向明月的手,又问一句:“他是你什么人?”
烫伤的手背隐隐作痛,向明月语气冷静:“我未婚夫。”
李敞稀里糊涂的:“啊?你不是……”
向明月掐他一把。
李敞:“不是,你干嘛……嘶……”
李敞斩钉截铁:“对,我是她未婚夫。”
不管了,反正白捡个老婆,回去可以交差了。
向思吾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简直比爸爸生气时还要可怕。
“向思吾,”她叫他新的名字,语气平静到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又摆出一副陌生的样子,“松开吧,拉拉扯扯的,我未婚夫看了生气。”
李敞点点头,他是应该生气。
向思吾笑了一声:“他是你的未婚夫,那我是什么?”
他语气平静:“你以前也说我是你的未婚夫,说……”
向明月打断他:“你也说那是以前。”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她或许还在期待什么,期待在那张脸上看到痛苦、悲伤、后悔的表情。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但是没有,只又叫她体会六年前的失望。
向思吾松开她,目光从她手上转瞬即逝,脸上又恢复了从容的笑意,带着几分陌生的疏离:“去医院看看吧,我比从前长进很多。”
向明月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又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对他太过在意,于是恼恨地带着李敞去了医院。
李敞检查的时候,向明月收到了妈妈的消息:[月月,到家了没呀?都半夜了哟,怎么不给妈妈报个平安呢?]
[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的啦!]
[是不是很满意李敞呀?比之前拒绝的都慢呢!]
向明月心烦意乱的:[妈你这介绍的什么人啊!]
妈妈:[咋了嘛?这可是咱认识的有钱人里长得最人模狗样又大方的小伙子了!]
向明月:[人上来就说要生儿子。]
妈妈:[毕竟有钱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你也该生小孩了,以后年纪大了生小孩多危险。]
向明月觉得委屈:[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女儿不好,想把我早点嫁出去?那你们当初怎么不要个男孩?]
妈妈:[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们月月那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要不是我们不能死在你后头,才不会把你交给别的臭小子呢!]
妈妈:[你又没有兄弟姐妹,我和你爸年纪也大了,你以后没人照顾可怎么办呢?]
妈妈:[小谢那孩子挺好的,那么多年,知根知底的,我和你爸早都把他当女婿了,谁知道你们又分开了。]
向明月心里更乱了。
妈妈:[你不喜欢就算了,没事的闺女,妈妈再给你看。]
向明月想哭了。
她想起向思吾冷淡疏离的神情,一字一句回复:[我会考虑李敞的。]
这六年,或许只有她一个人陷在里面,而那毫无意义。
李敞被家里人接走了,向明月最终还是打车回了家。
初秋的半夜格外的冷,向明月打开门,恍惚间发现鞋柜好像被人动过。
她冒出一身冷汗,转头就往外跑,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横在腰前,将她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