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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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团云纹宝蓝长衫，面带微笑立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一看便知道功夫不俗的伴当。
这男人虽然英俊可表情极为温吞，像是极为懦弱可欺。不过在座的几位都不这么想——“臣等参见陛下！不知吾皇驾到，臣等罪该万死！”呼啦啦一屋子人跪了下去。当然，跪跟跪也是很不一样的：尽管早有准备，包拯、公孙策和四大校尉还是骇得快晕倒；庞统照例跪得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展昭被白玉堂拽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而白玉堂自己，则一见那人就已是浑身怒火熊熊，虽然出奇老实地跪了下去，可整个人伏在那里就仿佛一块燃得正旺的蜂窝煤，烤得展昭想忽略都难。屋里唯一正常的人大概就是嘉平了。
来人自然是赵祯和张海。赵祯微笑着紧走两步扶起包拯：“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包拯，你与嘉平大婚，我以后就是你的大舅子，自然应该来道声恭喜……再说，你这不是家宴么……”
他眼光扫视众人，讥诮地扫过满不在乎的庞统，最终停留在展昭脸上。饶是他心机深沉似海，也控制不住地变了神色。虽然几年下来也早明白展昭未死，那尸首不过是个假的，但真见到面，却不是想假装无动于衷就能办到的。说不上是喜是怒，只是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莫非是朕眼花了？怎么看到展护卫死而复生正站在朕的面前？”张海也是，虽然心中有数，仍不免惊骇地张大了嘴：“真的是展兄弟！”
“这个……”包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最挺笨的。公孙策想挺身而出，却被庞统一搂腰扯了回去。白玉堂抱着济儿低眉顺眼地躲到了一边儿。
展昭左右看看，知道求救无门，只好“咳”一声上前施礼：“启奏皇上，草民可能是展昭，那个……也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好像是中毒失忆了，之前的人和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见到我的人认得我是展昭，可御前侍卫展昭不是在好水川一战中为国捐躯了吗？所以我至今也不能肯定……”展昭神色淡定，虽略显尴尬，但表现坦荡。
忘了？！赵祯气急败坏：白玉堂你也忘了么？他明白，他和白玉堂不一样。展昭想来便是化成灰也是记得白玉堂的！而自己呢？展昭任职开封府的那短短的岁月，能留下什么痕迹？说什么“御前侍卫展昭已经在好水川一战中为国捐躯了”，难道是想提醒朕若不想展昭身败名裂就不要轻举妄动？赵祯利眼扫过庞统和白玉堂：不是没可能的。
嘉平后背早已被冷汗侵湿，此时小心翼翼开口：“皇上，您可是来恭喜嘉平的？”
“当然！”赵祯赶紧收敛心神，一挥手，张海急忙拿出礼物奉上，“之前送来的是皇上的赏赐，这份才是我这个做哥哥给妹子的贺礼。”嘉平忙道谢接过，心里却明白自己与皇帝的关系虽不远却也说不上近，哪值得他如此劳神？
赵祯微笑转向庞统：“中州王，好久不见。朕……还真不知道你私下里竟和包拯是好友。”
“切！”绝对不止一个人发出了这种极为不屑的声音。庞统显然对这句话最为不满，表情很像闹肚子，勉强挑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皇上，臣久病缠身一直在外地养病，如今难得回到封地，谁知正赶上包大人新婚之喜呢？”哼哼，没错，我可是中州王！只要我的爵位在，你赵老六的汴京城就是我的封地！
赵祯气得脸色忽青忽白，公孙策不由自主王庞统身边靠去，似乎要挡在他身前，包拯等人的汗出得更汹涌了。屋里的气氛陷入一种凝滞，有如山雨欲来。正在此时，一人忽然大咧咧冲进厅来：“包大人，恭喜了！我来得有点晚，不过我们家老祖宗放我出门就不错了，所以……咦，你们怎么了？都吃坏肚子了？”
来人稚嫩清秀，只是一张脸没表情的令人发指——除了唐小洛还会有谁？他站在门口摸不到头脑，眼睛转来转去却转到赵祯和张海身上。包拯急忙上前一步道：“唐……那个少侠，还不赶紧……”然而唐小洛身形快得惊人，倏地窜到那两人身前便伸出手去。赵祯“啊”地一声身子往后仰，张海挺身迎了上去……被摸了。
“唉呀呀这位老兄，别躲啊，身板不错嘛！要不要试试我新做的药？包治百病……这位的也不错哦……”
“噗！”像被冻住的一群人里传出一声轻笑，一个小人儿冲出来直接扑进唐小洛的怀里：“唐叔叔！”
唐小洛脸僵了：忘了这小磨人精也会来……
赵祯的心寒了：早听说重现江湖的南侠展昭已经有了儿子，如今一见……这孩子跟展昭长得实在太过相像，让他想骗自己都不可能。他娶亲了吗？他不是和白玉堂在一起吗？他……再也不会回到朕的身边了么？
展昭快步走出抱起济儿，又拉过唐小洛，抱歉地对张海道：“官爷恕罪。我们走江湖的性子粗疏，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什么走江湖的，我说展兄弟，你既然没死不是应该回来供职么？”
展昭失笑：“官爷说的哪里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个展昭呢！再说死而复生这种事，说出来不是让朝廷遭人嘲笑么？包大人日前见到了我，也正因为如此不敢向皇上汇报，毕竟在人们心里御前侍卫展昭已死，而江湖闲人展昭，又有谁会在乎呢？”
赵祯跟他站得很近，近乎贪婪地凝视着他清俊的脸庞。展昭被盯得有些尴尬，略一躬身便抱着孩子转了回去。他的眼神恭敬有礼，但是却是生疏的。赵祯顿时心碎了一地，苦笑了下：朕明白了。朕今天会来，是所有人都料到的。你们就是想让朕看到展昭，一个已经不会回到朝廷的展昭，然后逼朕做一个决定——用包拯、嘉平和展昭一起来逼朕……当然，还有庞统。那么，朕要怎么办？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把能杀的全杀了，杀不了的……怕是要反了的。只杀一个？哼，朕倒是想，不过可能么？若是抓住什么人威胁展昭让他留下……也许有效，但留下了又怎么样呢？继续让朕心神不宁么？包拯又怎么肯依？再说他都有孩子了，早有了自己的生活……
赵祯苦笑：这些反反复复想了不知有几百遍，还是一团乱麻。可朕还是来了，明知不能怎么样还是来了——哪怕再让我看一眼，确定他真的活得好好的……然而，赵祯抬起头看这厅里这些人：展昭和刚进屋的那个小子正细声哄着孩子，该死的白玉堂蹲在旁边守着，倒像个大狼狗似的；包拯、公孙策如过去一般并肩立着，脸色不大好看，但坚定得很；嘉平看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想来定会向着包拯了……这丫头倒是慧眼识珠，真心喜欢黑炭头；还有那四个跟班的，和他们已经如家人一样了吧？另外……庞统，今日摆明了肆无忌惮地要逼朕做一个决定……呵呵，原来在这里，只有朕是一个外人，始终是外人！罢了！唉，罢了！！
赵祯勉强笑出来：“好了，朕也该回去了。包拯，你可不能欺负嘉平哦！那……就这样吧！”言罢转身就走，竟是不敢再看展昭一眼。他听见身后一片此起彼落的“恭送皇上”的声音，也听见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他明白，这一转身使得厅里那些人将依旧是忠心不贰的包爱卿、可恶但不会再兴风作浪的中州王、任侠仗义的江湖好汉，只有自己却变了。他一生中唯一一点不属于帝王的私情，也随着他这一转身，烟消云散。
厅里，开封府一干人等把展昭围在中间又哭又笑：“太好了，小展，以后皇上不会为难你了”、“再也不用隐姓埋名了”、“以后帮我办事再不用遮遮掩掩了”、“包黑炭，给我闭嘴！”……庞统看包拯和公孙策执手相看泪眼，笑得牙不见眼。
展昭探头看白玉堂。白玉堂微笑，点头：“猫儿乖，叮嘱你的都做到了，演得不错！从此以后，将会有更多的人听到南侠和锦毛鼠的大名，以及丰功伟绩！”
展昭嫣然一笑，知道从此天高海阔任他翱翔，而眼前这人，将永伴他身旁。
唐小洛送完皇上就坐在地上发愣，直到白玉堂过去踢他起来，才一把揪住对方：“白玉堂，刚才我真的说要拿皇上试药了吗？”
“没错！”
咕咚。
当天夜里。床上。
“……啊！……庞统，你、你混蛋！……啊，别……不……”公孙策就算被煮得脱了骨儿嘴大概也是硬的。
嘴硬才好！我还怕你一求饶我就心软饶了你哩！庞统如是想，“啊呜”一口噙住他的耳朵，顿时让他喘个不停。哼，你还能和包拯再亲热点儿不？还能再亲热点儿不？气死我得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