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鱼好像有哪里不对》杏遥未晚

11、十一章

　　郁昭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碰上了景曜，景曜坐在水边玩耍，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水池里的水，啪啪溅着水珠。

　　看见郁昭出来，人鱼抬头往他看了眼，笑容带着点促狭。

　　郁昭没有理他，这间教学宿舍里住着的人鱼除了他之外就是景曜和悦悦，而他向来不喜欢和这两位交流，所以只要□□不在，他也就当没有看到他们。

　　然而有时候他不想理会麻烦，却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招惹他。

　　郁昭无视他们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然而经过水池，水底却突然蹿出一条人鱼，把他给狠狠扑倒在了地上。

　　“鱼鱼！景曜说你玩球可厉害了！你来陪我玩好不好！”悦悦紧紧缠在郁昭的身上，不顾他的挣扎把人给拉进了水里。

　　郁昭对水的厌恶与日俱增，这时候进了水里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连平常的冷静也无法保持住：“我不会玩，你放开我。”

　　“我才不信，景曜曜说你可以连顶这个球五十次，都不会掉下来的，你快来玩玩看好不好！”

　　又是景曜，郁昭从最开始就认为这只叫做景曜的人鱼有问题，现在更是没有办法对他产生好感，他看着旁边看戏的景曜，还没来得及开口，悦悦就接着把球按在了他的胸口。

　　郁昭：“……”

　　他在自己要被悦悦拉下水底之前，眼疾手快拉住了景曜的胳膊，三条人鱼同时沉了下去，顿时水池里混乱一片满是水光扑腾。

　　虞荒临进宿舍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他脚步停住，看着正在水中“嬉闹”的三条人鱼，心里面忍不住感到惊讶，他原本以为虞鱼不会游泳，在人鱼当中算得上异类，来到人鱼学院以后恐怕和其他人鱼会有些隔阂，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其他人鱼所排斥，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虞荒临走进大厅里，那边水底下的三条人鱼没能够立即注意到他的出现，倒是□□先注意到他的到来，飞快迎了上来。

　　“虞先生，今天您来得比之前要早。”□□说着又将虞荒临领向人鱼那边。

　　虞荒临看三条人鱼玩得开心，摇头不愿过去打扰他们，站定在原地道：“我们等等再过去吧，虞鱼今天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摇头：“虞鱼很听话，不过他好像对新环境还有些不熟悉，所以表现得有些怕生，更喜欢自己独处。”

　　虞荒临笑了笑，想起人鱼刚到自己家的时候沉默的样子，说道：“他的确比较内敛，让他再和其他人鱼多相处一段时间，我想应该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关于虞鱼的话题，眼看时间不早，虞荒临才终于和□□去到了水边，虽然三条人鱼玩得开心，但也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郁昭要是知道虞荒临认为他和两条傻人鱼玩得开心，他大概会觉得虞荒临也变成了人鱼脑，他这时候正被悦悦和景曜纠缠得脱不开身，眼看呛了好几口水，视线瞥到虞荒临从那边过来，郁昭几乎想也没想，立刻就抓到救星般游到了虞荒临的面前，半个身子出了水，一头扎进了虞荒临怀里。

　　虞荒临蹲着身子在水边，看着投怀送抱的人鱼有些哭笑不得：“看你这样子，好像已经学会游泳了。”

　　郁昭：“……”

　　虞荒临道：“看来星网上说的果然是对的，和其他人鱼在一起你自然就学会游泳了。”

　　□□在旁边适时插嘴道：“应该也有虞先生您的功劳，今天下午虞鱼都还不会，现在看到您来了，他急着来找您立刻就学会了，虽然不少人鱼都很黏自家主人，但像虞鱼这样黏人的也是很少见了。”

　　郁昭：“……”

　　他瞥了眼□□，却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胡言乱语，他会迫切的找到虞荒临只是因为不想再待在这里而已，和黏人没有半点关系。

　　虞荒临好笑地看着人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信□□的胡乱吹嘘，习惯性地揉了揉郁昭的脑袋，这才把人鱼从水里抱了起来，将其送回旁边的人鱼轮椅上。

　　虞荒临从前是也抱过郁昭不少，不过那时候都是打横抱着的，今天就着在水里这个动作，横抱自然不容易，虞荒临是竖着把人鱼抱起来的，他一手落在人鱼后背，一手托着尾巴，就像是大人抱着人类幼崽的动作。

　　郁昭就算已经暂时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人鱼，慢慢磨掉了大部分的心理障碍，但被虞荒临抱起来的瞬间还是忍不住感到脸红。

　　好在虞荒临只过了片刻的功夫就把他安顿在了轮椅上，他缩回轮椅瞬间紧拽住轮椅的把手，觉得将来必然要尽快找到恢复双腿的办法。

　　虞荒临把人鱼抱回来，擦了擦他身上的水珠，又重新找来干净的衣服和外套替他披上，熟练又温柔地把他照顾得妥妥贴贴，这才回头对□□道：“那我就先接他回去了。”

　　他推着人鱼离开，转身的时候又看到水池里的悦悦和景曜探出头来，双眸睁大地看着他和虞鱼，似乎是在好奇，又有些羡慕似的，始终盯着他们。

　　这不是虞荒临第一次注意到他们这副模样，虞鱼在人鱼学院待了半个月，每天他来接虞鱼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看着他和虞鱼离开的。他不禁感到古怪，停下来回头询问□□道：“他们不回去吗？送他们来这里的人呢？”

　　□□叹了口气说道：“悦悦的主人从前还经常来，最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过来了，不过悦悦每个月的花费他倒是都有按时送到。景曜的话，他是被谁送来的，其实就连我们也不清楚，半年前我们是在学院的大门口发现他的，他那时候就坐在人鱼轮椅里面，手腕上戴着终端，终端上面留着封给我们学院的信件，还有足够支付十年学费的星币。”

　　虞荒临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惊讶，如果换种说法，景曜应该就是被“托孤”在这座人鱼学院了？

　　可是他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这座人鱼学院的花费并不小，他又是为什么能够支付这么多的费用，却不能自己继续喂养人鱼？

　　不光是虞荒临，就连郁昭也有些没有料到，他单是知道景曜是和悦悦一样住在人鱼学院里的，却不知道他和悦悦那种被寄养在人鱼学院的不同，他甚至连主人都没有，应该算得上是被抛弃的人鱼。

　　但不知道为什么，郁昭觉得事情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景曜这条人鱼看起来古古怪怪，半点也没有被抛弃的样子，和别的人鱼相比不贪玩也不胆怯，有时候反倒像是在耍着其他人鱼和□□们玩似的。

　　可是人鱼的智力向来不高，最聪明的人鱼大概也就只会在讨人类欢心上面耍点小聪明罢了，如果景曜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心机深沉，那他究竟算是什么？

　　难道他也是被改造成人鱼的人类？

　　郁昭不是没有这样怀疑过，但这件事情试探起来却并不容易，他还需要再花点时间才行。

　　虞荒临不清楚郁昭的心思，不过看人鱼沉默的样子，他还以为虞鱼是因为要离开所以舍不得自己的人鱼朋友们，他于是低头劝慰道：“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和悦悦他们玩，好不好？”

　　郁昭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虞荒临，有点想敲敲看他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于是接下来郁昭被迫让虞荒临带到了人鱼们的面前，被迫和他们温情脉脉地道了别，这才终于得以脱离人鱼学院，回到虞荒临的住处。

　　回去之后，虞荒临把人鱼留在客厅里玩，自己脱下军装换上家居服，开始套上围裙做起了饭菜。

　　虞荒临对自己的饮食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够满足身体需求就行，所以他以前在家里堆了不少营养罐头，但自从发现自己捡回来的人鱼不吃人鱼食物，反倒喜欢吃人类食物之后，他只能想办法换个方式投喂人鱼。

　　总不能让虞鱼陪着他吃罐头，而他平常也没有让人进出自己住处的习惯，最后他干脆自己亲自动手，开始学着做点东西。

　　对此郁昭忍不住感到惊讶，他原本想要提醒虞荒临实际上机器人管家是可以做这些事情的，但当他看到虞荒临套着围裙边通过手腕上的终端研究菜谱，边强行从容地处理厨房里的各种状况时，他又放下了这种心思，转而坐在旁边心情不错地看起了戏。

　　他发觉自己渐渐开始习惯起了住在虞荒临家里的日子，而在他接触之下的虞荒临，和他在星网中调查到的好像又有太多的不同。

　　在客厅里独自待了半个多小时，在郁昭都快想要去厨房帮忙的时候，虞荒临终于端着做好的饭菜走了出来。

　　而等看到桌上摆着的罐头加青菜时，郁昭还是忍不住抬头默然看了眼虞荒临。

　　虞荒临大概在任何地方都足以算得上完美，唯有厨艺方面欠缺太多，他轻咳了声解释道：“前面准备好的食材被我弄坏了，最后只能换成这个了。”

　　郁昭觉得还是应该让管家机器人来做这些事情比较好。

　　虞荒临不知道郁昭心里的想法，他把人鱼推到餐桌旁，两个人相对而坐，淡黄的灯光照下来，莫名多了抹温馨暖意。

　　郁昭从前的日子过得太过匆忙，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训练和明争暗斗上面，很少有时间像现在这样每天过这样和两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人鱼打打闹闹，和虞荒临慢条斯理吃饭看星网电视的日子。

　　但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他竟然开始慢慢适应了这样毫无意义的日子。

　　比如现在他和虞荒临同时坐在灯下吃晚餐，如果罐头也算得上晚餐的话。

　　他无声地吃着东西，不时抬起视线去看虞荒临，事实上直到现在，就算他已经和虞荒临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但他仍然很难去看懂这个看起来脾气好得过分的家伙。

　　从最初被虞荒临捡到，对方说只是将他暂时留在家中，到现在他为自己找学院，帮他买人鱼必备品，甚至还亲自下厨帮他做饭，这人对他也未免太好了，好到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过去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自己遇到那么多人心险恶只是因为运气太差。

　　他在桌子这头想着这些事情，而那头的虞荒临却忽地开口说道：“今天我遇到了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郁昭思绪被打断，抬头看向虞荒临。

　　虞荒临笑着说道：“你或许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没关系，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他这么说着，接着又道：“那是我很久以前在星网上认识的朋友，虽然这次没能够和他碰面，但能看到他重新上线，我已经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