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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一根葱结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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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烛火燃尽,醒来屋内白朦朦一片,透过窗纱依稀可见微露的晨光。
朱梵轻轻抽走被洛水仙枕着睡的胳膊,其实这个有着婴儿般睡姿的人意外的缺乏安全感。
掖了掖被角,凝视那张安静的容颜,想起这人做出的种种行径,朱梵又气不打一处来。
洛水仙,这世上本王亲自给他掖被角的人只有你一个,连小皇帝在本王面前踢被子,本王都不会给他盖被子!你丫最好安分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尽管恨的是牙痒痒,朱梵还是温柔的落了一个吻在那光洁的额头,起身披上外衣离开。
门开时,就见一人雷打不动的站在走廊上等候。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衣服上都沾有露水了还说刚回来?本王告诉你多少次了,不用每次都站在外面等,反正也不是急事。”
“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你也要替自己的身体想想,要是你垮了,谁帮本王带领那三个家伙?有余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岁岁平安虽然做事不错,人品有点问题,老是聊一些不健康的东西,王府里的气氛都是他们给败坏的!”
“不懂为自己打算的又何止我一个?王爷,您真准备这样过一辈子?”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为了一个已经是别人母亲的女人值得吗?”
“年年!”朱梵的语气里已经有不悦。
“王爷!你怎么就不明白?当初只要她愿意,老王爷和先皇说一声,她完全可以全家平安的嫁进王府,而老王爷也不会在乎您娶一个年龄比您大的女人。她选择进宫真的是为了她的家人吗?自从她进宫后,有多少命案发生;当她生下皇子,又有多少人丧命?我们心里都知道是谁做的。她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她儿子吗?”
在听了年年激动的一番劝说后,朱梵的心情反而恢复了平静,他只是淡淡的扫了眼园里吹落一地的残红。
春去春又回,花开花又落。
“这是本王的承诺!还有两年……”
一声叹息。
王爷,您这样做,把洛公子放哪里呢……
两人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房内支着下颌睡觉的三人刹那被惊醒,赶紧起身站直。
朱梵无奈的摇摇头,这三个心腹侍卫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可靠!
待朱梵坐到案桌前,岁岁平安自觉的站到了年年的右边,有余走到了左边。
“说吧,你一个晚上有什么收获?”
“王爷,我想请您先看几样东西。”说着,年年掏出一个小包袱,徐徐展开在案前,“庆光死的时候,被剥光了衣服并且在身上被刻下了‘罪不可赎’四个血字。我发现那把作为凶器的匕首握把处有一种黑色的物质,便偷偷取了一点回来。”
“墨?”朱梵拿起盛放这不明黑色物的布,置于鼻下一闻。
“是的。于是我想到那夜岁岁平安说起的王府刺客,留下的葱上也有笔墨味。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拜访’了一回九门提督,这是留在工部郎中家的‘葱’以及东郊的‘葱’。”
“年年,你知不知道‘拿而不告谓之偷’啊?”看似责备,朱梵的脸上却不禁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呢?你证明你的猜测了?”
“恩。第一次出现在工部郎中家的‘葱’只是一般的大葱,而后两次出现在王府和东郊的‘葱’都带有笔墨味,杀死庆光的匕首上更是沾有干涸的墨迹。根据我的判断,这件事有两个人嫌疑对象。”
“你是说同伙?”
“我的意思是,第一次潜入工部郎中家的人是平富,后两次的人是假借了‘一根葱’的名义杀人。”
“不对啊!”有余突兀的冒了出来,费解的拧眉,“昨天我们跟王爷去九门提督陪审,那个家丁平富是太监,不可能是采花贼啊!”
“谁说潜进庆家小姐闺房就必须采花?只做贼,不行吗?”
“呃……”
忽的,朱梵舒展了笑颜,“这么说,你已经调查过那个家丁了?”
“恩。平富好赌,债累高台,所以那晚他只是想去庆小姐的房间偷点首饰还债。”
“让本王猜猜。结果半途那庆小姐醒了过来,发现房内有人影后失声大叫,然后那平富慌乱逃跑中,把中午吃剩下的大葱遗漏在了现场?所以,这就是真正的‘一根葱’!”
“恩。”
“接下来,就是‘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的桥段了,是吗?”
“王爷猜得不错。那工部郎中庆光偷偷在自己闺女的房间打造了一个密室来藏他中饱私囊的那些修坝银两,恰逢汴河溃堤,他以为是自己露了馅,翌日晚上就紧张的找了人来商谈对策。于是那夜我们潜伏在屋顶上,就听到了他们策划杀害前工部郎中左大人并私吞修坝款项的阴谋。可惜,没看到其他两个人的样子。”
“这么说,是他们自己杀人灭口?”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在听到前工部郎中左大人是被谋杀之后,我有点在意便去查了一下左大人家的现状。我发现,左大人生前有个儿子,并且根据我的可靠消息,左少爷近日来了京城。恐怕是知道了汴河溃堤一事,发觉了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如果是左少爷想借‘一根葱’之名替父报仇,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王府?”
天色渐明,京城里开始忙碌起来,敬安王府里的下人也着手准备一天的工作。
一席深紫锦袍随风扬起在走廊,沉着有力的步伐停在帐房前,半开的门内,一个两鬓发白的老人正在放满账本的架前翻阅。
“裴叔!”面对这个从上一代敬安王开始就做帐房先生的‘长辈’,朱梵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
“哦,王爷。今天又没去早朝吗?这可不行啊,皇上现在正处在培养自己势力的年纪,若是王爷不加把劲,这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的!”裴叔已是五十岁多的人,脸上的沧桑遮盖了一切的情绪变化。
“别跟本王来这套!以前老头子贪污受贿的时候,他要害人,你就背地里把人放走。老头子相信你那套‘掉落悬崖尸首无存’的说法,但别以为本王是那老头子的儿子就跟他一样无能!本王的事你少管!”
“呵,王爷,左大人生前和老夫有过一点私交,这回他的儿子来京城报仇,我总不能看着那孩子做傻事吧。”
“你教他杀人犯法还把罪名栽赃到‘一根葱’头上,就是好事吗?”死老头,还故意设计本王知道整件事,你就是吃定本王不会捉拿这个孝子,是不是?
“纵千万人吾往矣!左少爷做的,不正是王爷现在做的吗?”
“别以为你懂本王!老头子死的时候本王就告诫过你,你怎么替老头子做事的本王不管,但是本王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乖乖算你的账就好!”
“恩。从这次的结果看来,阿年也已经能够独担大任了,我也可以安心回乡下,抱孙子去了。”
你个喜欢扮高深的死老头!最好马上给本王卷铺盖走人!
“王爷,有句话我不会跟您父亲说,但是我要跟您说。如果您做人能再狠一点,您的成就绝不会仅仅是这座王府。不要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失去的。”
最后一句,换了尊称。
朱梵一脸郁闷的离开了书房。
跟本王说教,你还没资格!
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年年等在院门口。
“王爷……”年年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跟上径直走过自己面前的人,“王爷,您是不是又和我师父吵架了?”
“师你个头,在本王面前,别提那只老狐狸!”
“这是我师父布的局是不是?看到您气呼呼的来帐房,我就猜到,是师父故意留下了笔墨味这个线索来考验我的。师父就是高明,算无疑策。”
“你那什么佩服的表情?他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还称赞他?”
“那他毕竟是我师父,徒弟被师父耍也没办法。”
“可本王是他主子!不是他徒弟!他凭什么把本王也算计进去?本王现在就下令通缉那个左大人的儿子!马上给本王传九门提督!”
“王爷,不可以!!”
“你激动什么!本王是要让九门提督快点捉到那个杀害朝廷命官的采花贼‘一根葱’!!”
“……”
片刻后,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前厅,刚跨进门槛,就闻到一股腻死人的甜味。
“你在吃什么?”
坐在桌边吃的津津有味的美人抬头,狐狸眼眯成一条线,手里拿着一支华丽凤凰图案的金黄色糖,嘴边还粘着融化的麦芽糖。
“绞绞糖~”
“谁一大早吃这个东西?”
“喜欢绞绞糖的人啊~”
吃甜食时候的洛水仙是最乖巧的,不吵不闹,就那么安安分分的坐在你面前,让人有种野猫瞬间变家猫的错觉。
“去,弄点粥来。以后早上别给他弄那么甜的东西!”朱梵知道,这么复杂的凤凰图只有王府和宫里的厨子才做得出。
所以,洛水仙尽管爱往外溜,却仍是愿意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王府的厨子可以永远做出符合他口味的甜食。
粥端上来后,朱梵不由分说的夺走了洛水仙手中的绞绞糖。
“喝粥!”
“还给我!”
“先吃点东西填肚子,再给你!”
“不要!”
“你又不听了是不是?”
“本公子什么时候听过?”
“你!”
“把糖还给我!”
“总是吃这种东西,又不吃粥饭,你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
“本公子吃到现在,不是照样好好站在你面前!死猪头,你还给我!”
“在王府你就必须听本王的!喝粥!”
“我不喝!!!”
“你真的不喝?”
“不!喝!”
“行,还给你!”
面对突然转性的朱梵,洛水仙狐疑的瞟了一眼,小声嘟哝,“今天这么好说话?”
朱梵阴侧侧一笑,“一大早吃这么甜,小心胖死你!”
这一句踩到了洛水仙的地雷,不消片刻,王府便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