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 兰花草》山有木犀

2、消愁

　　老魏以前不叫老魏，手下的小弟敬畏又讨好地称老大，爹妈喊他小兔崽子，学校里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到他就躲，暗地里叫一声“流氓”还得呸上两声。

　　魏琛觉得无所谓。

　　“我抽烟喝酒翘课打游戏，可我还是个好男孩嘛。”魏琛单手撑着墙，故作深沉地吐出个烟圈。话音未落，巴掌倒是随着一声清脆的“啪”落到了脸上，对面的小姑娘两眼汪汪地看着他，嘴唇抖了半天，甩了句“流氓”拔腿就跑。

　　魏琛揉揉脸，纳闷地问旁边的方世镜：“我记着刚刚是我从那群小流氓手上救了她啊？我记错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她们中臭名昭彰，救完人就得了非得上去凑热闹干什么。”方世镜这边安抚完看到自家老大救人反被嫌弃后躁动不安的小弟们心里也是无奈得不行，只盼着魏琛给他少惹点事。

　　“你懂个屁，自由和爱情是人生两大追求。”魏琛大手一挥，非常潇洒。

　　“爱情个鬼，你就是哪儿能惹事往哪凑。”眼见着后面那群小屁孩被魏琛撩拨得又躁动起来，方世镜恨不能把魏琛手里的烟头抢过来碾他嘴里。

　　“嘁……”闪着微弱光芒的烟头在生命最后狠狠发了点红光，转瞬光芒暗淡后自由落体降落在水洼里，随之而来的随意一脚溅起些许泥水，那双盗版阿迪踩过泥泞，扬长而去。灰暗的橱窗映出这群叽叽喳喳的男孩子的模样：迷茫又专注，颓废又狂热。领头的男孩穿着松垮的牛仔，胡子拉碴，面容清瘦，双手插兜，看起来极其懒散，偏偏眼珠子却一刻不停地转着，精明非常。

　　那年魏琛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魏琛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决定彻底离开学校的那天被老爸抄起笤帚差点打断了腿。他趁老爸不注意，偷偷抽了根烟放进嘴里嚼着，在烟草的麻痹下，接下来的毒打他一声不吭地受了下来——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烟草亲密接触。

　　这段故事在魏琛同学成了魏老大后被各种花式传唱，作为故事主人公的魏琛吸一口烟，喝一口啤酒，匪里匪气地笑笑，任他们把故事传得越来越悲壮。

　　“挺疼的吧，”当时刚被拉入伙没多久的方世镜“被迫”听完这段往事，不咸不淡地回他，“较这个劲干嘛呢？”

　　“不干嘛，”魏琛嘿嘿地笑，“就较劲。”回头一挥手宣布这个刚加入没多久的家伙将成为他们这个小团体里的二把手。

　　“不服的你们随便选个游戏我们PK，真人PK也行。”魏琛显然懒得理那些小弟的不满。

　　方世镜认命地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怎么安抚这些毛头小子。

　　魏琛负责闯祸，方世镜给他收拾这些烂摊子，两个人就这么折腾着，居然也折腾了许多年。

　　直到魏琛一声不吭地退役。

　　“烦死了。”方世镜走进青训营，看着这群毛头小子，和被魏琛钦点的喻文州黄少天，认命地叹了口气，“老东西。”

　　***
　　退役之后被喊了两年魏队的魏老大顶着烈日回了趟家，推开门就看到老爸躺在凉椅上，瞥都没瞥他一眼，闭着眼打盹。

　　魏琛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往自己房里走，绕过凉椅后刚松一口气就被幽幽的声音吓了一跳。

　　“兔崽子回來啦？”

　　“嗯……”魏琛挠挠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

　　“来喝一杯？”魏老爸抬了抬下巴，示意墙角有啤酒。

　　“我可是职业……”说了一半的话噎在喉咙口，底气不足地化成模糊的尾音。

　　“职业个屁，你以为老子不看新闻？你都退役了，磨叽什么。”

　　也不知哪来的无名火，在听到这句话后，魏琛黑着脸把一箱啤酒重重地放在桌上，箱中的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不安的声响。魏老爸瞟了儿子一眼，慢悠悠走到桌边，开了一瓶递给儿子，自己再慢悠悠地开一瓶。

　　“你个小兔崽子打小就喜欢给老子惹事，别人家小孩的梦想都是什么科学家艺术家，就你小子得瑟地说想整天打游戏，坐在家里就有钱拿。你妈听到劈头盖脸就臭了我一顿，非说是我把你带坏的。”

　　“初中那会你闹着要辍学，我想把你打回学校去，偏偏你死犟，最后倒是你妈心软了，说随你去吧。你倒是好玩，真就没再要家里钱，也不知道哪钻出的赚钱的道道，活得倒是结实。”

　　“你要去打那个什么职业比赛，打就打吧，怎么最后自己灰溜溜地就走了，我听网吧那些小年轻讲了，你自己的账号卡都带不回来是吧，窝囊不窝囊，你自己说。老子年轻时也喜欢打游戏，不打游戏了心里憋屈吧。”

　　“你他妈爱干嘛干嘛去，打游戏也好，当网管也好，继续当你的小混混也好，别老闷着一张脸就行，死相，难看。”

　　魏琛闷声喝着酒，听着喝高了的老爸红着一张脸絮叨。

　　这借酒消愁，也不知道消的谁的愁。怎么听都更像是他爸在倒苦水嘛。

　　妈的，老子就是早生了几年，这要赶在十八九的年纪，两个……不，三个叶秋再加个喻文州都打不过老子。魏琛骂骂咧咧地干掉最后一瓶啤酒，把他爹架到床上，自己一屁股坐在电脑前面，随手拿起一张新的账号卡，起名迎风布阵，像是完成了什么伟业一般，兴奋地一拍桌子，下线，关机，倒头睡了过去。

　　那年的魏琛22岁，明明是随便丢在哪个行业里都能发光的年龄，偏偏在最爱的电竞圈力不从心。

　　魏琛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影。他有些茫然地在家中转了几圈，抹了把脸决定出门。

　　离家不算太久，街上的建筑物大多都还记得。依着脑海里残存的印象，穿过门口的马路过一条街，路过奶茶店转弯就是以前常去的网吧。网吧的老板是个小年轻，看到魏琛的瞬间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魏琛有那么点小得意，老夫这两年还是闯出了点名气的嘛！

　　是的，22岁的魏琛同志，已经叫自己老夫了。

　　然而对面的年轻人托了下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不确定地试探道：“魏老大？”

　　魏老大这个名号已经有几年没人喊过了，蓝雨的那群小崽子，无不恭恭敬敬称一声魏队，也就黄少天那个倒霉孩子喜欢这么叫。

　　魏琛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诶呦，小王八？”

　　“我……”对面非常努力地将那个粗口憋了回去，“我是小王。您还记得我？”

　　“记得。”魏琛拿了上机的号码就往里走，见他还跟着，努力搜刮着记忆回他，“那次你们老大跟我下战书，你哆哆嗦嗦地来传信来着，是不是你？”

　　那年的小王刚加入那个不良少年组织，兴奋又惶恐地接了派下来的送信任务，一脸大义凛然地去找魏琛。

　　“你姓啥？”魏琛漫不经心地看着“战书”，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不知是因为惊喜还是惊恐微微颤抖的男孩子。

　　“我……我姓王！”眼镜男孩努力挺直了背。
　　“哦，那叫你小王吧。”
　　“你才……”
　　“告诉你们家老大，小王八，这个战书我接了，让他麻溜洗干净等着。”

　　“诶呦，所以之后怎么样了？”魏琛回忆完毕，随口问了句。他记得当时随手拨通了对方学校教导主任的电话号码，嗯，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托您那个举报电话的福，我被爸妈抓回去，没多久就转了学。”
　　“现在接了爸妈的班，开个小网吧。”魏琛接过对面的话头，“挺好的，比跟着那群人混好多了。”
　　“是啊。”没想到对面居然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说不定如果当初是有人这么对付你们，你现在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了。”说完便带着一丝怜悯和幸灾乐祸回了前台。
　　魏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坐下刷卡登陆游戏。
　　“你懂个屁，老子有梦想。”他戴上耳机，咕哝了一句。

　　那年22岁的魏琛刚退役，带着一帮小弟重归网游，他抽烟喝酒骂人打游戏，倒卖材料给人打工偷抢boss，但他还是那个神一般的少年。

　　***
　　“三点钟方向，对对对稳住稳住往旁边拉，小心别拉脱！二组注意看着嘉世那群傻逼，牧师稳住血线！走位走位！小心快红血了！”网吧里的年轻男子叼着烟吐沫横飞地指挥着一场团战，左手边还放着半罐啤酒。

　　“我来看看材料…哟，齐了。”魏琛狠狠吸了口烟，招呼小弟们闪人，“妈的蓝雨这群兔崽子不行啊，到底有没有好好经营啊，一群废物。真不知道我的索克萨尔他们会搞成什么样子……”后半句的语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那尚显年轻的烟嗓被淹没在夏日嘈杂的环境里，几不可闻。

　　打开包裹，又确认了一遍材料，游戏里面容沧桑的术士传送至主城，找到信使将材料打包寄出。游戏外的网瘾青年将烟头碾灭，换了张账号卡登陆，领了刚收到的邮件，将里面的材料整理好，毫不留恋地下线出门。

　　快递是小弟家开的，快递单上的地址是自己待了两年再熟悉不过的，信封里的账号卡是刚刚整理完材料后拔下来的，甚至还带着来不及消散的热度。

　　“这玩意儿要是丢了，我就把你小子剁了卖了换材料去。”魏琛最后捏了捏信封里那张账号卡，郑重其事地对自家小弟一本正经地说。也不等对面回复，拎着那半罐啤酒就走进了烈日里。

　　真他妈晒。

　　魏琛皱着眉灌了一口早已不再冒冷气的啤酒，随手将它丢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黄少天那小子，银武的材料给他弄好了，他之后会大有可为吧。

　　至于已经交给喻文州的索克萨尔，魏琛实在没法说服自己为它再做什么，那个早在他退役前就已面目全非的索克萨尔，还没有手里的迎风布阵来的亲切。更何况，索克萨尔已不再需要他。

　　“老板，来灌啤酒，要冰镇的！”魏琛坐回电脑前，也不知想到了啥，年轻又沧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连带着冲小弟们吆喝的语气都带上了难以捉摸地愉悦，“走了走了，进本进本，再刷个一两次我这银武也能提升了。”

　　登陆，术士，迎风布阵。

　　公会：蓝溪阁。

　　“你还是更喜欢站在比赛场上吧！”

　　魏琛看着叶修那行字，手指悬停在键盘上空，敲不出哪怕一个字，嘴里的啤酒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白白地酿着苦辣。

　　“再来一次啊！”

　　再来一次，叶修可真特么能折腾啊。

　　“老大？”

　　魏琛一回头，得，一群小弟像看傻逼一样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我像傻逼吗？魏琛刚准备开口训斥两句，一开口，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艹。

　　魏琛把嘴里的啤酒咽下去，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啤酒痕，挥挥手示意没事，重新面向电脑屏幕。活动活动手指，心里那一点感伤就被盈着麦香的啤酒泡裹了起来。

　　作出复出的决定并不算太艰难，他盘算打得清楚：叶修这个人他了解，别的不说，对荣耀是一等一的认真，他说要组职业队杀回联盟那就一定是要杀回联盟的，再说就那几个长年泡在挑战赛的所谓职业队，摆在他们俩联盟的开荒者面前，还真不一定够看。自己这个年纪，很难在现有的职业队里博一个长年有上场机会的位置，但叶修的队伍不一样，这支队伍太过年轻，是真真切切地需要他。

　　需要他带着自己的迎风布阵，举起死亡之手，在赛场上吟唱。

　　晚上魏老大摆酒请小弟们吃饭，酒足饭饱，也就顺带说出了那个，即使在心尖上过一过也要烫半天的消息。

　　小弟们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老大是真的要去打职业了。

　　“魏老大牛逼！！！”

　　几个血气方刚的孩子，兴奋地又叫了一桌烧烤，嚷嚷着给老大庆贺庆贺。

　　“还不一定是职业呢，万一叶秋那个傻逼过不了挑战赛，老子才不陪跑。”嘴上假惺惺地跑着马，那得意洋洋的喜气闭着眼都往脸上扑。

　　“魏老大出马了还能过不了？”这个团体里有不少是从魏琛退役后就跟着干的，那是打心眼里服气。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

　　魏琛看着一桌毛头小子，眼睛也有些热，一拍桌子保证他们只要想清楚了以后还愿意跟着，都将是公会精英，有工资拿的那种。

　　话音没落，倒是身边一个小子眼尖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说这以后可是吃饭的家伙，别拍坏了。
　　魏琛眼一瞥，是他退役前的粉丝，退役后第一个联系的人。

　　一点不像的人，魏琛偏偏从他脸上看出了方世镜的样子。

　　“好好好。”魏琛打着哈哈。

　　手机微微震动，提醒他有条新短信。

　　看了眼发件人，哦，是家里老爹。今天做完决定后好像是轻描淡写地给家里去了个消息来着。
　　魏琛点开消息，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X市是真的热啊，衣服紧巴巴地贴在身上，手心里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又想起了那个当他寄出那张装满稀有材料的账号卡时炙烤着他的背脊的烈日，和如今一比，根本不算什么嘛。

　　***
　　季后赛第二场，客场对蓝雨。

　　蓝雨。

　　离开八年了，这两个字滚在舌尖上还是微微发烫的。

　　第一场交手完，魏琛也没有与他们作过多交流，行动都是配合着团队行程来，一点骚操作都没有。

　　毕竟他比谁都知道喻文州和黄少天有多精。

　　上一场的姿态不好看，他心里清楚，拼尽浑身解数，脑筋手筋都要打结，心脏的躁动难安让他在赛后抽了一地烟头才安抚下。不够勇猛，不够优雅，不够从容，但是他赢了。

　　不是作为什么狗屁的情感障碍，不是作为什么当初蓝雨挽留他时用的战术指导的名头，他，站在赛场上，作为一场战术布置的核心，完美地完成了牵制任务。

　　他是制胜的关键。

　　而且他赢了。

　　现在他站在窗前，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想起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战队，那一点感慨和想念，燃烧得他四肢百骸都灼热。

　　那是他亲手创建的蓝雨，那是他设想过的双核蓝雨，那是他没能带着走到决赛的蓝雨，那是他撒手不管八年后又和新的队友一起打败的蓝雨。

　　那是一个崭新的蓝雨。

　　叶修点到为止地把是否回去的选择权点明便不再啰嗦，更何况下一场他不用上场，不需要太多心里负担。

　　魏琛摸着自己不知何时空了的烟盒和还在冒着烟的烟灰缸，原地转了两个圈，还是出了门。

　　熟悉的地名，翻倍的车价。

　　魏琛站在G市依然热辣的阳光里，眯起眼看这个全新的基地。

　　这种天气，很显然并不能指望小说里常出现的门口偶遇和抱头痛哭。

　　魏琛在树底下台子上蹲着，两千万的身家，像个刚搬完砖的民工。

　　他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只是这漫长夏日里最普通又顺理成章的背景和过客。

　　“老板，外头晒，要不要进来喝点酒抽个烟？”

　　魏琛回过头去，是个毛头小子，明明是普通话的底子，却拙劣地模仿着当地的口音。

　　“你认识我不？”魏琛瞧了眼店名，巧了，还是以前常来的店。

　　“不认识……”小伙子老老实实摇了摇头，但立马找补上，“但是面善，以前一定常来吧。”

　　魏琛噗嗤地笑出了声，破天荒地没蹦什么垃圾话，摇了摇头：“没有，没来过。”

　　店主从冷气里探出头的时候魏琛已经拦到了车，那个背影太过令人怀念，没忍住喊出了声：“魏……魏队？”

　　魏琛背着他挠了挠头，还是没赏个脸，坐进了副驾驶，摇上了车窗。

　　那新来的小伙子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事，战战兢兢地问那是什么人，店主回想着刚刚车窗里看到的那张熟悉的脸，擦了把额头的汗。

　　“没事，一个老朋友。”

　　***
　　兴欣夺冠的那一晚，魏琛坐在网吧门口，一手攥着半空的烟盒，一手拎着见底的啤酒瓶，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堆野草，通红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傻笑。

　　陈果皱着眉试图把他拎回屋里，却被叶修拦住：“随他去吧。”

　　陈果瞪了叶修一眼，对方一摊手耸耸肩，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转身回了屋。

　　陈果只得无奈地坐在他旁边，怕他喝多了出什么事。

　　魏琛抬头看了她一眼，嘿嘿地笑了两声：“没白吹这么多年，终于还是给老夫拿到了个冠军，哈哈哈哈。”

　　“老夫当年，可是神一般的少年。”

　　陈果努力地克制住了吐槽的冲动，拼命地告诉自己，辩驳一个醉酒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自己输了。没想到魏琛就着话头就说起了年轻的事。

　　那一晚陈果知道了魏琛有个看起来放荡不羁其实很体贴儿子的老爸，知道了魏琛年少时就是出名的混混头子，知道了这个家伙在自己死亡之手材料都没全的情况下硬是攒出材料送给了他口中一群废物的蓝雨给黄少天做冰雨，知道了这个烟酒不忌的人背后是许多年的不眠长夜，也知道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一手创立了蓝溪阁和蓝雨却在它们即将走上繁盛时转身离开——他说的没错，在那个开荒的年代，索克萨尔是和一叶知秋大漠孤烟等可以并肩的角色，他背后的操作者魏琛，确实曾是个神一般的少年……

　　可陈果听完这一切却对一个早已认定的结论产生了怀疑，她看着两眼放空的魏琛，没忍住问了句：“老魏，你喜欢荣耀吗？”

　　荣耀出现时他已不是叶修那个中二又拼命追求自由的年龄，她听出了他的骄傲，听出了他的倔强，却偏偏不敢肯定，他爱的是自由、梦想，还是荣耀这个游戏。

　　她把自己的疑惑说给他听，他在地上来回碾着烟头不吭声。

　　陈果叹了口气，骂自己傻，居然会想和一个醉汉谈心。

　　“不管你以后打不打职业比赛，都少喝些酒吧。”

　　“你懂个屁。”魏琛居然瞪着眼反驳，“老夫这是在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懂不！”

　　陈果气极，跺了一下脚就往屋里走，魏琛慢悠悠地吸着烟，不解释，也不阻拦。

　　“荣耀，和自由，是人生两大追求。荣耀是啥，荣耀就是自由嘛！”陈果拿着薄毯子回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唠叨。唠叨的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嘿，忘了，还有爱情。”

　　陈果一愣，脸上瞬间烧起来，噎了半天，憋出一句“流氓”。

　　没成想这个流氓竟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举起已见底的啤酒瓶晃晃悠悠地对着天空挥了挥：“谢谢啊！”

　　酒瓶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并不均匀的鼾声随之响起，陈果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找人帮忙把魏琛搬进屋内，梦话断断续续夹杂在鼾声里传来。

　　“真……真他妈晒啊……”

　　陈果回头看他，魏琛紧闭着眼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背景是夜幕如水，星河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