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怀笔

107、我错了

　　黎昕觉得司柠最近有些不对劲，总是一个人沉默寡言，只顾着闷头学习都不理她了。

　　她觉得她一定是被一班的氛围毒害了，正上课，黎昕杵着脑袋看着坐在第二排的司柠。

　　“哎～”

　　人家都逆袭到第二排了，她还在最后一排。

　　“谁在叹气？”正在写板书的化学老师笔头一顿，转过身子看向她们。

　　她一天上七八节课都还没叹气，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

　　黎昕：……

　　耳朵可真尖。

　　趁着化学老师转过身写板书，她又戳了戳齐飞的后背，“她在讲什么？”

　　齐飞回头瞥了一眼她桌上敞开的试卷，眉头一蹙，有些好奇她连试卷都没翻对是怎么听了近一节课的。

　　“晶胞，试卷第二道大题的最后一问。”

　　“哦哦。”

　　黎昕愣了愣，急忙把卷子翻过来，她刚拿起笔，头顶上就传来一个声音。

　　“你这卷子怎么比你的脸还干净。”本来在写板书的化学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正巧路过黎昕，看见她干净如新的试卷，问，“是都学会了吗？”

　　艹，这人什么时候下来的，一点声音没有。

　　吓死她了。

　　“都学会了是吧，晚自习来我办公室，你没做笔记的题都给我讲讲。”

　　说罢，也不理会她的表情，拿着手里的卷子又回到了讲台上继续讲题，仿佛刚才事的只是一个插曲。

　　黎昕低头瞅瞅干净的卷子，小脸一跨。

　　高考最后一个放假的周末，几个女生打算聚聚，江浸月订好了时间地点，把赵安茹和孙雨嫣都叫上，黎昕则拖着司柠。

　　她们在了高新区的艺海饭店定了个包厢。

　　“你小心点啊。”赵安茹推着孙雨嫣亦步亦趋往一楼的包厢走。

　　为了考虑她这个‘残障’人士，她们特意把包厢定在了一楼。

　　“我没事！”她挣扎着就要从轮椅上起来。

　　她最不喜欢被人特殊对待了，都过去半年多了，她觉得自己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可惜，她越动，赵安茹越用力摁住她，江浸月更是直接扶住她另外一条胳膊，两人一起把她推进了包厢。

　　三人一进包厢就收到了司柠和黎昕的注视。

　　黎昕看了一眼她身下的轮椅，“你看看你，非要去争星光杯参赛资格，争是争到了，现在怎么去啊。”

　　司柠拽了拽她的衣袖。

　　为了不耽误学生高考，星光杯的参赛时间定在高考后。

　　算一算时间，也没几天了，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腿上。

　　“放弃是不可能的。”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倒是无所谓，耸了耸肩，“你不知道这个比赛对我多重要……”

　　“行啦，别废话了，吃东西吃东西，饿死了。”江浸月摆出一副很饿的样子，阻止了她们接下来的话。

　　黎昕突然问：“话说，你们都打算报考哪个大学。”

　　孙雨嫣：“我还是想冲冲首都的京聿大学，我表哥在那里。”

　　“我就顺其自然吧。”江浸月拿出纸巾擦了擦嘴，无所谓地说道。

　　众人将目光移向一直未开口的司柠身上，带着询问。

　　她眸光暗了暗，开口说：“我打算留着燕城。”

　　所以，考哪个学校都行，只要是在燕城就可以吗。

　　黎昕张了张嘴有些惆怅，平时嘴碎的她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离家近，挺好的。”孙雨嫣及时开口，“我还怕跑远了想妈妈呢。”

　　“考在燕城不就省事了？”她不理解她们之间的事，只是单纯以为司柠不喜欢离家太远。

　　司柠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出了饭店，日头已经偏西了，司柠拒绝了她们KTV的提议，独自散着步子漫无目的走着。

　　走着走着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垂眸看向屏幕上‘妈妈’两字。

　　“喂。”她接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赶去往云城的火车。”

　　司柠的母亲的公司要开设新的项目，项目启动的地点在她们老家云城，司明远也跟着老婆将工作重心移到了云城。

　　又是这样，想让她去哪儿她就得去哪儿，一点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一次，她拒绝得很干脆。

　　“我不回去，就留在燕城。”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句话，张佳泓语气变得严肃而凌厉：“别说那么多，你快点回来……”

　　“不回去。”司柠冷冷的反驳，她的态度同样强硬。

　　“你说我不懂事，你让我回云城我就回云城，你让我来燕城我就来燕城，你让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弟弟我就让，我理解你，可是谁来理解我，我懂事得没人心疼。”

　　她的声音很冷静，就像是在叙述不关己的事，傍晚的微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她又抬手将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对面的人似乎怔了怔，良久没说话。

　　半晌，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一起回云城。”她顿了顿，话题一转，“当年的事就当是妈妈错了行不行，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都不放心，而且你弟弟也需要个做伴……”

　　后一句话才是她想说的吧，她早就猜到了，司柠抬头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

　　“我就算一辈子留着燕城也不会回去，你们要回去那是你们的事，以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她的话说完，手机那端便陷入了沉默，她握紧手机，等了许久没等到声音，便挂断了电话。

　　“小姑娘，过来吃饭呀！”

　　一个大叔站在一家饭馆门口冲着司柠招手，中年大叔围着围裙，手里拎着一个铁大勺，笑眯眯地看着司柠。

　　这个人司柠认识，是‘缘来饭馆’的老板，也是叶朝以前兼职过的那个饭馆。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饭馆的餐桌上。

　　可是她才刚吃完饭呀，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她站起身子要走，却被老板拦住了。

　　“小姑娘都是熟人了就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大叔请客。”

　　“不了，刚刚在同学聚会上吃完饭。”她淡淡地说，并不打算停留，但是那位老板却坚持让她坐着。

　　“那就喝杯茶，别拒绝，大叔请客给个面子。”怕她拒绝，他说完话就跑去了后厨。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诺大的饭馆内还有零零星星的几桌，司柠正看着突然与一双眼睛对视上。

　　那人笑了笑，端着炒饭走了过来，“这里可以坐吗？”

　　司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人就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这是市局的警察，司柠有些拘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话题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转到了叶朝身上。

　　沉默了许久，对面的人突然开口：“你知道他父亲吗？”

　　司柠摇摇头，叶朝从未跟他提起过，曹安达一副了然的样子，自顾自说了起来。

　　“他是个大英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的生死看淡，成全别人。”

　　“在当初那起事件中，叶谦凭借三个孩子，挽救了几十个孩子，成立了彩虹孤儿院。而这个大英雄，因为愧对那三个孩子，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那三个孩子，一个脑部混乱，一个记忆缺失，一个脑部死亡。”

　　“你知道彩虹孤儿院是怎么来的吗，为什么叫“彩虹”，是因为叶谦说：雨过见彩虹，寓意着新生。”

　　“可是他却从未得到新生。”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突然红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当众落泪了，可见叶谦当年在他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没有人知道，这是他一生的痛。

　　司柠低头望着碗里的茶叶，轻轻叹息：“他很伟大。”

　　从那以后，司柠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了。

　　高考那天，张佳泓夫妇破天荒请了个假，大老远从云城跑过来给司柠送考。

　　出来之后，两人竟然还站在外面，看见司柠出来了，立马围上去嘘寒问暖。

　　“亲人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司柠还是拒绝了，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我不会离开燕城。”

　　张佳泓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旁安静的司宇突然站了过来，把她挤到一边去了。

　　“司柠，你是在等他对不对。”

　　司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怕她走了司宇赶紧说：“其实，我没有放弃他，是别人把他带走了……”

　　“那个人，那个人我不认识。”

　　“我知道。”司柠依旧是平静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她现在的心思，司宇看她这样，忍不住皱眉：“我没骗你。”

　　司宇张嘴想辩解什么，可是又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苦笑。

　　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张佳泓却拽住了他，然后冲着司柠笑了笑，“走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这边，赵安茹一出考场就开始寻找自家的私家车，已经考完试了，她巴不得快点回家放纵一下。

　　车没找到，一个少年倒是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赵安茹勾唇一笑，走了过去，“你是来找我的吗？”

　　距她了解，一中除了叶朝根本就没有他认识的人，她本能的把人选往自己身上想。

　　“是啊，大小姐考完试了？”许向阳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含笑问她。

　　夕阳之下，两人在校门口等了好久，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不见车来。

　　“怎么，大小姐的私家车没来？”许向阳看着赵安茹，眼中多了一丝戏谑，“需要我送你吗？”

　　赵安茹轻哼一声，目光瞥向停在路边的小电动车上，“我可是赵家大小姐，要什么没有。”

　　她的本意是向让许向阳收敛眸中的笑意，谁知她话一落，他笑得更大声了。

　　“你笑什么。”赵安茹气得脸色涨红，顿时炸毛了，“不许笑。”她环顾四周，见没人，就扑想上去捂住他的嘴。

　　许向阳轻松躲过，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近怀里，“怎么，大小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呼出热气喷洒在她耳朵上，赵安茹觉得浑身酥麻，整个人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软绵绵的。

　　赵安茹有些不自在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控制，结果越挣扎他抱得越紧，最后索性用手掐他的脖子，许向阳一时吃痛，松开了手，赵安茹趁机逃脱。

　　她红着脸，一脸震惊：“你不会喜欢我吧。”

　　许向阳笑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映着她的身影。

　　“我赵大小姐要什么没有，从来不追人的。”她双手抱胸偏过头不去看他，一脸不屑的表情惟妙惟肖。

　　听她这么说，许向阳笑了笑，“是嘛？”

　　赵安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又故作镇定地转了回去，突然低沉的嗓音顺着微风传入耳廓，她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那我追赵大小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