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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世之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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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世之邀
这个世界存在着神明。
这个世界存在着宿命。
这个世界存在着羁绊。
冷笑话请就此打住,三个已经够多了。
[零零]
“万能的天嘉神呐——让我死吧……”
其实无论是标准的失意体前屈,还是双手抱头泪奔都很符合这句话的意境,但可惜的是,已被堆积如山的作业击垮的十四岁少女现在只能无力的趴在桌上,用连激愤的感叹都发不出的语气呢喃着:“做学生怎么如此痛苦……活下去还真是不容易……”
“别这样,优等生。在这种有着‘绞首学园’之名的离世胜地自我了断的话是不会引起任何噱头的,你的坟场首选地怎么说也得是市警局呀。”坐在对面看杂志的略微年长些的金发少年毫不避闪的接过少女投射过来的怨毒目光,用掏过耳朵的小指一指身后的作业堆,“当然,我们既然是生死与共的搭档,我也可以把作业借给你抄。前提是你不嫌弃我是差生以及二十瑟思(蒂森伯大陆通用货币)每份的价格啊~”
“……”
真想让你在这个绞首学院无憾的下地狱。在我搞定所有作业之后。少女看看干瘪的钱包和与之成反比的作业,痛苦的挣扎一番后无奈地屈服了:“好吧,成交。”但总有一天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以上,是为了执行新任务而潜伏进卡美拉高中的皇家近卫军月曜军成员,莎柏林娜与歌德在凌晨两点的对话。他们平时用于伪装的身份分别是旅行画家和街头相士,伪装成高校学生这还是第一次。如果两人的导师知道了优等越级生莎柏林娜以二十瑟思每份的价格向差等留班生歌德借作业抄的话,一定会将嘴张成“O”字型吧。但,你知道的,让老师如此惊讶的并不只是每份作业的价格不菲而已。
那么,如果导师还知道了半文盲莎柏林娜是因为年纪小而不得不伪装成越级生,而受过精英教育的歌德却是因为年长而必须假扮成留级生呢?
“啊,万能的天嘉神,请保佑蒂森伯大陆上能治疗下巴严重脱臼的医生还未来得及全数消失。”伴随着虔诚请愿的是一幅“不能笑,我的良好教养不允许我在祈祷的时候笑”的表情。
[零一]
要怎样介绍著名的卡美拉高中才最完善呢?
在向莎柏林娜和歌德介绍今次的行动范围时,这个问题让两人的上司异月困扰了很久。最后她干脆的省掉了所有诸如“冯德雷布帝国中第一座有妖精构建的学园,占地总面积可与一座小型城市媲美,善于研究及发明各种药物制剂,升学率高达100%而犯罪率为0%”等无关而冗长的定语,严肃地说了这样一段话:
“自西尔塔夫人在一百年多前从她亡夫那里继承该高中后,那里便成了著名的离世胜地,不仅是学生,就连前去调查的工作人员中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离世现象。但如这与回收新月矿的任务不相干,你们就别卷入连市警军也觉得棘手的麻烦事件中。总之,就是这样。”另一块大陆南弦月盛产具有生命力的新月矿,在它沉没后与海水密度相当的矿石们便渡“深河”海峡而来,侵入人体并强行使宿主产生变异。这种智力低下却可任意改变形态的危险变异生命体就被皇家近卫军称做“空”。但自从上个月新斯坦堡附近惊现拥有高等智商的“空”之后,回收新月矿就变成了及其困难的任务。
“我很想知道,那个诡异的‘总之’是怎么来的。”在由校长亲自教受校训的晨训课上,莎柏林娜收到了来自后方歌德扔来的一个纸团。
她拢了拢沼泽绿色的头发,先是写下“估计是‘你们一定要插手这件有趣的事’的暗示”但又觉得“这件有趣的事”一定不有趣而且会很麻烦,就顺手改成了“就是无形中承认她自己的语法比我还有问题的意思。”
如果可以在此发放出被誉为“超绝密档案”的皇家近卫军各科考试成绩的话,就会发现莎柏林娜同学有的不仅仅是语法问题。
“塞壬塔拉拉,请把校训第十四节翻译一遍。”当莎柏林娜满意地一点头,准备将纸团原路奉还时,西尔塔夫人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曾经听过一般——不,是仿佛曾经在她的生命中鲜明的存在过一般。但是患有习惯性失忆症的莎柏林娜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塞壬塔拉拉?”这次温柔的声音中略加了些疑惑。
“喂,我说你还是快点站起来吧,除非你想让讲台上那个温柔的老妇人惩罚你抄校训一百遍以上。”右耳突然传来无奈的声音,一瞬间打通了少女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塞的大脑回路,“你难道记不住自己执行任务时的假名么?人类的智商还真是没有下限。”
“是——”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少女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并向上推了推从搭档那里抢来的平光黑框眼镜。
刚刚提醒莎柏林娜的声音,是通过一种名叫“耳蜗银鱼”的科技妖精半合成体传讯系统传来的。而那个发明了耳钉式传声器以及眼镜式视觉传达器,并用他们帮助莎柏林娜以满分顺利通过入学测试的天才骡子现在正坐在千里之外以合成声音轻轻笑着:“行了,你别推了,这个角度刚刚好。你们的校长根本分不清校训和散文诗的定义么?不过这样丢人现眼的作品一定会被所有杂志社退稿吧……来,跟着我有感情地朗诵一遍。”
对于教育的蔑视凸显无疑了。
莎柏林娜深吸一口气,深情并茂地跟读起来:“第十四节:灵魂与正义相通。数百年前,灵媒师汀说过‘我们的灵魂与正义相通’,因此许多‘正义之士’开始上演一场寻找正义真身的荒诞丑剧。但那些通过邪恶手法攫取他人灵魂并加以研究的人最终只会将他们妄图打开的大门越锁越死。
“四齿的钥匙只有一把,它的形状象征着划破黑暗的星辰,象征着刺穿虚佞的十字剑。四齿分别代表着谦卑,勇敢,忠诚与神性,只有同时具备这四种品德时,黄金大门才会向你徐徐开启。
“届时,你会和正义有个约会。”
“真令人欣慰。如今能如此流利翻译古冯德雷布文的年轻人可不多。“西尔塔夫人满意地示意莎柏林娜坐下,“但是最后一句有一些小瑕疵,这里的‘约会’需要动词化。我们把它翻译成‘正义将与你相邀’。”
“……真是没有幽默细胞的老太婆。”右耳传来明显带着“我当然知道”之意的轻蔑。
[零二]
“接下来要怎样?”午休刚一开始,被课程折磨到精神有些错乱的莎柏林娜就逆着向外涌的人潮飘到了歌德身边。
“啊哈?是你啊。”趴着睡了一上午的少年自臂弯与额发间露出海洋绿色的眼睛,略有疑惑地问道,“什么怎样?”
“我问你接下来要怎样移动呀,睡仙!”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并且免费附赠“杀死你杀死你想杀死你一万次啊——”的表情。
“那个热情的老太婆校长没有给你学校的地图么?我倒是有一份,一瑟斯从可爱的售货员姐姐那里买来的。”带着得意又很花痴的腔调,歌德将一张足足有两张桌面大小的地图展开。可以看到的是,在地图的右上角——也就是校礼拜堂的位置——被红色油性魔术笔画了个醒目的大叉,标记着:事故集中地,慎入。
所谓的事故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什么——除非在离世胜地还能有别的什么被称作是事故。
[零三]
“唔……这个路口是……”歌德现在是彻底拜倒在这个校园如菊花瓣般般繁多的岔路口下了。并不宽阔的道路两旁是随处可见的低矮赏枝灌木丛,在这些棕褐色的枝桠后卫士般忠诚守护它们的则是千篇一律的、以靛蓝为底色描绘着水生物的围墙。金发少年一边喋喋不休地对摸黑排除万难前去礼拜堂离世的人发出类似于赞叹的感悟,一边再次展开地图仔细看着。
“左边第二个路口,走一百米就到了……”他的同伴声音显得相当疲惫。那种感觉,并不是平常互相看不顺眼时常表现的疲态,反而真像是连续做了七十二小时苦工刚活动筋骨却又被告知兄台你得接着做的疲惫。
“……你不是有习惯性健忘症么……”
“有时候想失忆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呢。比方说有个合成声音一直在你耳朵里聒噪的时候。”莎柏林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猛然驻足,戴着戒指的食指指向右边,“喂,到了。传说中的‘捷径’。”
一堵墙。
也并不是特别出现的,而是沿路上随处可见的,披着靛蓝色且点缀着水生生物纹样外套一直霸占视野的围墙。
“…………”
到什么到呀。你要是脑袋里长了瘤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嘛,我是不会吝啬到在悼词里也不给你个完美形象的,完全不用以说蠢话的方式来博得我对弱智的同情心。真的不用。
打断歌德满腹牢骚的是直接击中脸部的一支钢笔。他在少女的催促下蹭到墙边,学着对方的样子,用钢笔勾出以条细线将围墙上的银鱼图案与自己紧贴墙壁的食指连接起来。
这算什么。变相的破坏公物么?
而奇妙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被束缚住尾巴的银鱼图案突然摆动起它略胖的身体来,它们拨开层层水草,拖着细线另一端的两人迅速的向海水深处游去。迎面而来的水的强烈压迫感真实到让歌德万分后悔怎么没像宿命天真一样挑选一尾娇小而优雅的导路鱼——哪怕会慢很多。
是你自己太快啦。莎柏林娜在后面以嘲讽的语气说出了事实。
待有着赭红瞳孔的少女来到长满艾蒿的役原时,少年已在半人高的植株中凝视那座铅灰色的礼拜堂很久了。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立着,仰望着,像是一棵树。
“你看,”察觉到身后的脚步,仍系着已经变成气球的银鱼的食指指向了礼拜堂,少年的语气里透着名为“难以置信”的情感,“居然不是‘车轮’。”
[零四]
在蒂森伯大陆的第一个帝国冯德雷布建国初期,皇家为了不引起民众反感而在全国各地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建了三百座“太阳式礼拜堂”来朝拜天嘉神,之后崛起的三国也有样学样,相继效仿。这一宗教被用来作为控制民众的现象在冯德雷布苏亚纳皇朝衰败新皇朝被建立起来时更加明显。
太阳式礼拜堂顾名思义是以圆为主要标志的,环形的水渠围绕着圆形陆地,坐落于圆中心的圆形主堂分别在正北、西北、正西、西南、正南、东南、正东、东北各开一拱顶门,以甬道连接八个呈水平螺旋状的条形分堂。象征着光芒四射的太阳携着光晕照耀大地,布泽万物。因此这类礼拜堂也被对宗教完全不感冒的人——如莎柏林娜,歌德之流——形象的称作“车轮”。当然,像异月这样把政治宗教当冷笑话而戏称之“滚筒洗衣机”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真正需要感叹“世界远超我的想象”的是在冯德雷布建国一百三十四年,该帝国最北端的岛城克里克特惊现的“月亮式礼拜堂”。这种教堂整体也是由圆构成,但原本在中心的圆形陆地却缩小并游离到整个大圆的边缘,八个条状分堂也消失了,形成了圆形主堂相切在弦月状水池内部的奇怪形状。它与太阳式礼拜堂合称“日月礼拜堂”或“子母礼拜堂”。
现在,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这种他们还未曾见过从而没发挥超人的想象力为之起别名的“月亮式礼拜堂”,但这里并不是被疯狂的信道者尊为圣地的克里克特。
“唔……那么,那些离世现象就可以有个很好的解释了——应该是‘殉道’变成了流行病吧。”
“虽然我很想哲学的说一句‘有流行就有退烧,总有一天离世现象会自动消失,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回家了’,但是,事情并非你臆测的那样——”莎柏林娜叹了一口气,其实此时此刻她是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是不是连在一起的:从刚才的“两种礼拜堂科普读物”到接下来的“离世人员百科大全”一直都是同声转述,“近一百二十年来。离世人数总计达五千四百七十二人——啊,平均一周就要死一个人呀,真是可怕的数据——其中狂热信道者不过三百二十四人,而像异月那样的家伙却多达二千一百八十人,占总是的百分之四十左右。这个数据跟你所说的殉道式离世差好远哦~”
“啊,有可能是统计人员出了差错。”
“真了不起呀,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莎柏林娜这样感叹的同时,合成声音已经告诉她可以不用游泳而到达水中陆地的方法了,“别唠叨了。走吧。”
“走到什么地方去呢?来学校的第二天就结伴去离世吗?那可不好。”校长温柔又不失严肃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身后响起,像魔爪一样攫住两人欲动的身体。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依旧带着墨镜的略显苍老的脸。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不行动也不答话,只是望向温柔的笑着的老校长。
是一根银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震聋人耳的死寂。
半晌,歌德一击掌,满脸“经由天嘉神指示,我刚刚有所觉悟”的神色:“其实,我们只是迷路了。”——莎柏林娜原以为他真的找到了什么好借口,而现在“果然还是不该对这样的搭档抱有任何幻想,白痴在遭遇危机时可以立即变身超人的戏码只存在与戏剧与小说中”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急速的膨胀着。她在内心低声诅咒,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示。
“迷路了?他是在开玩笑不是吗,塞壬塔拉拉小姐?”很自然,西尔塔夫人并没有被歌德的拙劣谎言蒙骗住。
“呃……”莎柏林娜此时眼中的泪水是一半演技一半真情流露,若不是骡子大导演未卜先知的提醒她“一般遇上不确定的状况时。老师偏向于询问优等生并采纳他的答案”的话,她保证自己一定笑场。她按照临时编撰的剧本严格走位,完全无视歌德“喂喂,难道你是想抛弃生死与共的革命战友么?”的暗示。她躲到西尔塔夫人身后,假泣道:“校长,杜同学他其实是想威胁我借他作业抄,还说要是不答应,就把我从礼拜堂上推下去!”
CUT。此剧目到此结束。导演:骡子。演员:校长——西尔塔夫人;因破产而一直记恨在心的学生塞壬塔拉拉——莎柏林娜;即将面对极为严厉的处罚的学生杜苏——歌德。
如果莎柏林娜依然与西尔塔夫人相对而站,也就不会对歌德突然的腿软嗤之以鼻,西尔塔夫人表情极其严肃,使声带高速震动的东西应该说是愤怒:“不能允许!我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略有神经质的来回踱步,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呵斥歌德,“我们学校学生的犯罪率一直是0%,我不允许这个数字有任何的起伏变化!我也不能允许心里有犯罪倾向的学生出现在我的学校!”
蓦得,她停下脚步,用一种连称之疯狂都不为过的眼神盯着歌德,后者就如一直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大声的给自己壮胆:“老太婆,你想干嘛?身为美少年的我可不会向你低头!”
“愚蠢的离世性挑衅。歌德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骡子的冷嘲热讽再次如期而至。
莎柏林娜皱了皱眉头,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的到:“如果在十四名月曜军中做一个‘谁是我最讨厌的人’的排名,我的现任搭档可以排在第四,”中间有一个用于深呼吸的停顿,“而你位列前三甲——从你坚决不告诉我作业答案的那一瞬开始我就这么想了。”
少女几乎可以看到远在几千米以外那个坐在轮椅上极为自负的青年修长手指在红色的停止键上方犹豫了片刻,但值得庆幸的是右耳并没有就此传来忙音。这令沼泽绿发色少女对那个只打过几次照面的青年的印象有了好转——这个人虽然骄傲过度,看不起他人,但是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不堪嘛,锱铢必较、嫉妒记仇什么的果然还是以讹传讹吧。
正这么想着的莎柏林娜突然感到自右耳传来的剧烈疼痛——原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她吃痛的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零五]
『快点下班吧,超市的打折时间快过了。』
紧接着是收音机调频时才会出现的杂音。
『虽然腿骨折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短期内可以不必上讨厌的体育课咯~』
紧接着是收音机调频时才会出现的杂音+1。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仿佛千万人一同说话的噪音如潮水一般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袭来,钻入她的右耳,经耳廓鼓膜鼓室迷路前庭蜗神经继而至延髓脑桥购刺激大脑,使少女原本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
“啊——吵死啦!”莎柏林娜尖叫着起身,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纯白的天花板与墙壁,反射着银色光的输液架,不知名液体从贴着医用便签纸的输液瓶中通过输液管缓缓进入自己的皮下血管,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是自己所熟悉的话,那就是坐在一遍被自己吓成痴呆状的歌德。
“刚刚……是你一直在说‘去死吧’?”虽然静脉注射进行中,但莎柏林娜的敏捷度一如往常,她揪住歌德校服的衣领,粗暴的向上一提。
“……我没说话,只不过是翻书的声音大了点……”黄发少年半举起双手,一脸的无辜。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那宛如直接复制粘贴无数次的声音再度灌进宿命天真的右耳,没有怨怼没有憎恨没有邪恶没有杀气,却直叫人毛骨悚然。
深潭的可怕之处绝不在于表象的波澜,而是潜在的暗流与幽深的水草。
“究竟是哪个混蛋在诅咒啊!”她恼火的跳下病床,一脚踢开病房门,本事很简单的动作,她却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输液瓶被她这么猛地一扯,从铁架上晃落,幸好歌德眼疾“脚”快,抬脚将之勾住了。
校医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护士站有两三名护士在讨论着什么。他们的神色紧张又严肃,随后一位年轻的护士尖叫的话却让这位身经百战的皇家近卫军小姐跌倒:“你说雷克[著名演员,代表作是《格尼之星》]自己承认已于三年前秘密结婚?”
原来只是在八卦明星么?莎柏林娜略有不甘和疑惑的正要退回病房,却看见与她相对的病房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校长西尔塔夫人!
此时的她已经摘去了之前一直佩戴的墨镜,碧蓝色的眼珠宛如是最深邃的海洋。她严厉的苛责那名护士:“这里是医院,你们不知道要安静些吗?!”她转过头来冲莎柏林娜笑笑,“当然不是在说你——虽然你方才那声‘吵死了’也很大声——啊!怎么回血了?杜苏,你不是为了逃避责罚而主动申请照顾塞壬小姐的么?”
歌德轻轻一提脚,输液瓶又稳当的挂在了铁架上。他双眼望向不知名的方向一语双关地小声嘀咕:“是啊,我现在知道错了。”
西尔塔夫人的蓝眸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打量一件不知是该销毁还是该暂时保留的此等品。好一会笑容才重新绽放在她脸上:“塞壬小姐,你的右听小骨和右骨半规管因来源不明的极高声波的破坏,造成了右耳听觉减弱和平衡功能障碍,但是,”西尔塔夫人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失聪的事实,将自己原本不熟悉的医学术语背的异常流利,“你受到的伤害并非不可逆的,因此这些都只是暂时性的,只要精心的治疗就会痊愈。所以现在你还是乖乖的打点滴好么,塞壬塔拉拉小姐?”
旋即她遗憾的发现,她的优等生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而是一直盯着她方才出来的病房看。
在那件病房较远的一张病床上有一名甚瘦的男生正倚坐着看书。他约莫和莎柏林娜一样年纪,但眉宇间透出的成熟气息却是成年男子才应该有的。他的额发长的几乎要遮住眼睛,黑色偏向栗色的头发应该是在长期的日照下退了色。
最重要的是,他还很英俊。
西尔塔夫人发现男生也面无表情的望向这边,视线的焦点当然是莎柏林娜。她略有不满的将莎柏林娜推搡回病房,体贴的给她掖好被角,叮嘱道:“文森特杨——就是你对面病房的那个家伙——虽然脑筋很好,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问题学生,他是个贼。尽量少和那样的孩子来往。还有你,杜苏,”谈话对象瞬间转变了,但转变的更快的是她的态度,“如果不想被惩罚,就好好的照顾病人。作业有不懂的地方就抓紧时间请教一下,毕竟你们是一同转来的学生,互相关照一下。”
说罢她便关门离开了,莎柏林娜竖起左耳,听见她还顺手关上了对面的房门。但她依然能感觉到文森特杨的视线穿过两道门正注视着她。
一丝微弱的声音钻进了她的右耳,她甚至可以看见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你猜对了,『去死吧』就是我说的。你的右耳可以听见别人内心的声音呢,塞壬塔拉拉。”
[零六]
对于莎柏林娜成绩的骤降西尔塔夫人和歌德均表示可以理解,虽然两人的理由不太相同,但莎柏林娜还是为两人能得出一致的结论而感到庆幸。
乐理课结束后,歌德窜至莎柏林娜身边,将她沼泽绿色的脑袋硬搬向自己这边:“虽然乐理课老师是个老好人,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美少年吧,而且那个杨比起我来还差很大一截哦~”
强压下想使用暴力的冲动后,少女固执的将头扭回原来的角度,一字一顿的强调:“我只是落枕了。”但发现文森特杨离开了他的座位后,落枕立即不药而愈,“好吧,说说看,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不会是忘记我们来此学院卧底的最初目的是来回收隐藏在校园内的新月矿吧。”
说实话,自从“回帝都,把骡子轰杀成和他内心一样黑暗的渣滓”这一念头在莎柏林娜心中形成并完善后,“回收新月矿的任务”和“被遗忘在遥远旮旯里的东西”之间就不再是“大于”、“小于”,而是不折不扣的“等于”。
她拍桌而起,却因重心不稳整个人外向一边,歌德急忙将她拉回原坐标,长叹一口气说道:“算了,和‘这样’的你谈任务也是我的失职。你还是老老实实去上你的写生课吧,任务就交给我。”——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猥琐的表情泄露了他“任务完成后津贴和奖金可以一个人拿”的想法,莎柏林娜也许真的会有一丝感动。
此时的文森特杨恰巧从二人身边经过,于是少女压低了声音说:“拜骡子所赐,”她把拳头捏的格格作响,“我的右耳听力几乎丧失,但好像却激发了某些更加特殊的能力——”她故意拖长尾音,勾勾戴着银戒的食指,示意男生再凑近些,“我可以听见别人内心的声音,所以当你遇难的时候要不停的在心中呼救哦!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可以拨电话报警的,虽然市警军和皇家近卫军一向不合,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妄想症。”歌德在心中默默的想。
“你才妄想症,你全家都妄想症!小心我揍你哦!”少女冲惊呆的男生挥挥拳头。
按照原先的计划,歌德直接翘课去搜寻并回收校内的新月矿,而莎柏林娜则应扮演老实乖巧的模范生去上写生课,但她发现自己想独自将画架搬至目的地都有困难。
“需要帮忙么?”身边传来男声,声音很清冷,不太有诚意的样子。
莎柏林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之后猜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这两天一直如幽灵一般尾随着自己的文森特杨。
杨是那种高瘦型身材的人,所以即使一个人抱两份画架画板也毫不吃力。如果歌德看到他们两人并排而行,一定会嘲笑:“一双长短不一的筷子在街上走”吧。
“画夹我也帮你拿吧。”
“啊,不用了,这个我习惯自己背。”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莎柏林娜的语气比回答上一个问题时的还要肯定。
“杨,那天你为什么会住院的?”待文森特将两人的画架架在远离其他人的花坛旁后,莎柏林娜的问题没头没脑的冒了出来。
“猜猜看。”杨一边快速的打底稿一边说,他瞥见少女手中的砂橡皮,便又补充了一句,“你的橡皮太硬了,会磨毛纸。”
“嗯,我知道,但这个橡皮是别人送的,我没有把获赠的物品供奉起来的习惯——我猜是因为未经过他人允许就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莎柏林娜小心翼翼的选择着措辞。她对激怒能对整个世界说出“去死吧”的人兴趣不高。
“看不出来你的小习惯还真多——偷窃只会关禁闭,而不是住院,正确答案是离世未遂。”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有很多道新旧不一的伤痕,每一条都触目惊心。他浅浅一笑,漫不经心的说:“我是个惯犯。不过我每次都是非自愿离世。”
“那不就是被谋杀咯?”
杨摇摇头,画笔也停了下来,总是沉着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可以称作是“不解”的表情:“不。其实我也……”他停顿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收拾了画箱准备离开。
“总是把话吞进肚子里可是会得胆结石的哦!”
栗发少年果然驻足,莎柏林娜追上去的时候无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杨在画纸上勾勒出的线稿不是金菊也不是蔷薇,而是距离他们的写生地点非常遥远的、阴霾天空下的校礼拜堂。
[零七]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到无聊和空虚的时候呢?
一定是会有的吧,那么,我这样问好了,你是如何打发你认为无聊和空虚的时光的呢?
听歌、看电影、或者干脆睡一觉?不不不,能给出答案的人并没有真正的体会到无聊,至少他们会觉得听歌看电影和睡觉是有意义的,能排遣他们内心的空虚。
对于真正无聊和空虚的人来说,生存和死亡以及任何其他事物都是无意义的,能排遣无聊的只有无聊,能驱走空虚的也依然是空虚。
那么,始于无聊的偷窃,当然也会终于无聊。因为偷窃时的快感和警报器被触响时的慌张对于文森特杨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他百无聊赖的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旋转椅上,上下抛接自己刚才从这个房间最隐秘的暗格中窃取的一支试管。试管中的液体是群青色的,据说喝下去能使人细胞发生暂时性的变异,从而在短时间内回到幼年时期。但遗憾的是,急事是冒着生命危险闯过各种关卡拿到这样神奇的溶剂,文森特杨却依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快感,甚至连“有趣”都谈不上。
当他叹息的准备砸碎试管时,却无意间察觉藏匿试管的暗格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将试管插回原位,光线通过溶剂的折射浅浅的打在暗格侧壁上——那面壁上不满银色丝线,在角落里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杨毫不犹疑的按了下去——按那些丝线。他当然知道那些丝线是警报的触发装置,但就是想尝试一下惯犯被现场抓获的心情。
他第二次失望了。他很认真的想和生活处对象,却被后者调戏了一次又一次,他没有获得来自生活的任何乐趣,反倒被告知:一边凉快去。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老好人也会愤怒出离,更何况文森特杨跟“老好人”还相隔着一个宇宙。
所以当西尔塔夫人自顾自的说道“文森特你一直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这次既是初犯有可能是受到不良学生的影响……”的时候,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还有谁听不出他笑声中的讽刺与恶意的话,那一定是智商在人类平均线之下的人。
“有什么这么可笑么?“西尔塔夫人严肃的发问。她摘下墨镜,碧蓝色的眸子映出文森特的样子。
“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校长你这种单纯的以成绩定义好生与差生的方法很愚蠢。”他抬起下巴欣赏着西尔塔夫人瞬间涨成紫红色的脸,“就这样把我定义为初犯的话,那上学期期末□□泄露事件,经常被小工毒打的苏牧犬失踪事件,实验室中强力致死药剂不翼而飞事件不就抓不到凶手了……”他停止了演讲,因为在一瞬间他明确的高手到了来自校长的杀意,从而第一次感到恐惧。
但校长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是令他在校长室中的独立禁闭间关禁闭直到次日。
离奇的事情是从深夜开始的,沉睡的杨突然被奇怪的声音唤醒。那声音如同任何恐怖电影俪鬼魂的召唤一般缓慢、低沉而嘶哑。一般人的反应基本有两种:好奇心极重的人会四处查探声源,胆小的人则会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直至天亮,但杨是特别的,他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在闭上眼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灼热的光球自他眼前闪过,随后又小时在禁闭室门边——杨这才注意到,原本紧缩的门不知何时开启了一条小缝!他追出门之后却再也不见那悬浮在空中一直指引他的光球。
消失了么?男生微有遗憾的想,正欲返回禁闭室时又在校长办公桌上锃亮如镜的奖杯的反射下察觉到光球的再度出现。
聪明如文森特杨终于知晓,其实无论是声音还是光球都不过是内心恐惧和欲望的具现。他们宛如一封精致的邀请函,曲身邀请他去参加一场未知的旅行。
“来自内心的恐惧和欲望的邀请啊,目的是地狱也说不定呐……”莎柏林娜搅着面前的雪顶咖啡——它现在已经被搅得和泥巴一样了,从杨开始讲故事起,她就一直无意识的用长匙搅动着它——若有所思的感叹。他们没有去上晚自习,选择的交谈地点是在卡美拉学院中很有人气的小熊餐厅。分别点了雪顶咖啡和西柚汁,占据了靠窗的情侣桌。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在讲述的缘故,杨的西柚汁喝的很快,他要了续杯,在微笑着向侍应小姐致谢后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漠然的表情:“被你猜中了,塞壬小姐,你果然很有趣。它们邀请我去——『离世』”
最后两个字杨说的很轻,当然他也可能只是动动嘴唇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就好像在看碟片时,音岛和音轨突然改变,能被听到的声音由左耳转入右耳,莎柏林娜感到一阵晕眩:“你说……它们邀请你去干嘛?”
“我什么也没说,但你听得很清楚不是么?”
“……我只是无法相信。”
“啊,我也是。我没想过它们会带我前往离世胜地——校礼拜堂。”杨很敏感的察觉到莎柏林娜脸上的疑惑表情,解释道,“当然不是游泳过去的,它们‘告诉’我在教师办公楼中有连通到校礼拜堂的暗道。
“我不信奉任何神明,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丝毫的尊敬,我甚至把圣堂当作是圈养苏牧犬的狗棚。那晚苏牧犬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一直呜咽的咬着我的裤脚。可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直接受欲望的邀请前行,直至屋顶。最后那小家伙急了,狠狠地咬了我一口——那时我距离地狱的大门仅有一步。
“之后我便清醒过来,在返回禁闭室的过程中我报复性的偷了礼拜堂的一样东西——这就是我第一次离世未遂的全过程。后来我再也没有想过要从礼拜堂顶一跃而下,但却经常毫无知觉的割腕离世,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杨耸耸肩,被头发遮住的眼睛射出名为无奈的光芒。
莎柏林娜开始喝她的泥巴,口齿不清的随口问道:“你又偷了什么?”
“礼拜堂的彩色玻璃窗砖。浅明黄色的那块,反正那种颜色的玻璃砖即使被偷了,也不容易被发现。但返回禁闭室后我又想到如果被校长发现我再度偷窃会很麻烦,所以就把它吃了。”
被喷出来的泥巴险些溅到杨脸上:“把玻璃砖吃了?!你学过杂技么?!”
“……那种事情被称作是‘特技’才对吧。”
『难道你不知道随时随地突显无知正是她的‘特技’么?』
起先莎柏林娜还以为是什么人在一旁冷嘲热讽,但在看到杨没有任何反应后,才知道自己又收听到了来自他人内心的广播。而在卡美拉学院对莎柏林娜如此了解的电台主持也只有离他们不过三米远的、全身湿透的歌德一人。
“莎柏林娜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可以听见他人内心的声音,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向你求救’!我被挂在大理石雕像上的时候,你却在这里跟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起喝西柚汁和……泥巴!”衣服上还挂着水草和螃蟹的歌德异常愤怒的大声抱怨,他揪住少女的衣领,粗暴的向上一提。虽然并不能被称作君子或者绅士,但歌德也绝不会对女性动粗。这次之所以全面暴走,完全是因为他对莎柏林娜的能力期望过高,所以在从高处失足坠落被挂在大理石雕像上且在内心大声呼救半个小时未果后,所有的期望都理所当然的变异为愤怒。
莎柏林娜眉头紧皱,拍掉歌德的手,还以相同分贝:“我哪有说谎!难道你心里现在不是在想‘回去就像异月打小报告,非让她用身材好的温柔姐姐替换掉这个不可靠的死丫头不可’么?”
“诶,你怎么知道?”
“我有说过我拥有能听到别人内心声音的能力吧!”
“但是‘听力范围’仅限以我为中心的,以三公尺为半径的球形内。所以,”见两人摆好阵势就要开打,一直托腮看戏的文森特杨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吸管指向莎柏林娜,“你没有说谎,但确实没有说出所有事实,”又指向歌德,“你没有错怪她,但也不该责备她。”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干涉了?”一瞬间代表两人同步率的水银柱高的简直要冲破计数器直接喷射到小熊餐厅的吊顶上去。
杨愣了愣,仰头喝光了剩下的西柚汁,青涩而微苦的味道麻木了他的舌尖。他苦笑着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少女焦急的声音:“杨,你去哪里?”
杨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心中低语:『只是去离世胜地看看我的宠物罢了,你没必要这么担心的,莎柏林娜小姐。』
莎柏林娜这才意识到在刚才的争执中,歌德无意间提到了自己的真名,但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令人安心的话语又随风一起灌进右耳:『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让外人来干涉的。』
『这个小哥……』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个男生的声音亦响起,只是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男生的心声也随之消失了。
莎柏林娜微微的转向歌德,但眼神依然钉在杨远去的身影上:“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歌德玩弄着桌上的两只杯子,一只空杯晶莹剔透只在杯壁上残留着些灰白色的西柚汁;另一只却装满了如同泥巴一般颜色的灰褐色半固体,“这个小哥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于可爱又神秘的转校生身上了,敞开心扉孤注一掷期望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他拼了命的要把自己的命运和你的缠绕在一起,企图这样便能生成所谓的羁绊。
“但你能拯救他么?我们能拯救他么?
“得了吧,我们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零八]
“斯巴达战役发生欲蒂森伯大陆历_______,我国名将_______率十二万大军在_______将敌军彻底击溃,并签署了________。”
莎柏林娜咬咬笔杆,在假装活动颈部的同时将“已经转过一圈的时钟”、“一直巡视着所有人的监考员”、“偷瞄美女的歌德”等景象尽收眼底。卡梅垃学园严格的按成绩编排考试座位的制度和并没有来参加考试的杨使得两人原本商定的“选择坐在杨身边,借由心声传递答案”的计划完败。
少女心烦的拢了拢沼泽绿色长发,心里一横索性在答题卡上相应空格处填上冯德雷布帝国建国年份、自己的名字、帝都和《交通道路管理法》。她继续浏览空白一片的试卷,发现基本已经没有可以随便瞎掰出答案的题目后扔了笔,趴在桌上眼珠没有目的的四处乱转。
当视线落在歌德被勾破的制服上时,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根据骡子之前提供的资料,新月矿应是被放置在校礼拜堂中。但歌德将礼拜堂里外搜寻了个编,亦没有感应到新月矿的存在。最悲惨的事情还不止如此,他无意间踢翻了苏牧犬的食盆,被对方逼上了屋顶,一时走神失足坠落,幸好那夜夜风极大,时他并没有垂直坠落而是挂在了大理石雕像上。
校礼拜堂是理应只该存在与圣岛克里克特上的月亮式礼拜堂,平均每个礼拜都会有人在此离世,文森特杨会在关禁闭时被自己的幻觉指引走上屋顶欲跳下离世,歌德在执行任务时会因走神失足跌落。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死神发起的邀约?——这些问题显然不是随手填个答案就能糊弄过去的。莎柏林娜知道自己一向头疼考试,所以还没尝试解答就选择了放弃。
一个纸团突然落到了她的面前,想也知道是来自歌德的标准答案。纸团蹭蹭滚落,莎柏林娜想趁监考员不注意之时偷偷拾起,却因平衡功能障碍一头栽在地上。
两位耍猴团成员在走廊上罚站时很难得的没有互相责备,但这可贵的沉默却很快被温和的女声击破:“塞壬小姐,我正要去找你。要知道我们学校可是很擅长研究发明各种药剂的呢!”西尔塔夫人得声音中透着点点自豪与疼爱,“我联合卡宴研究员(卡宴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此时他正在西尔塔夫人的身后向两人点头示意)研究了一整天,终于研制出了能只好你病的特效药,静脉注射三个小时之后就可痊愈——话说这个时间你们应该是在考试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走廊上?”
歌德“呃”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倒是莎柏林娜果断异常:“我们考试作弊被现场抓包了。”
西尔塔夫人的脸色倏的就变了,她摘去眼睛,危险的眯起碧蓝色眼睛,如芒刺一般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把装有药剂和针管的纸袋塞给莎柏林娜,以及其严厉的口吻对梗着脖子的她说道:“塞壬小姐你给我会去考试,现在!而你,杜苏,”怨毒的目光抓住了歌德,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上次是胁迫塞壬小姐借你抄作业,这次又使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伟大的天嘉神会允许劣质品存在于世!像你这样的垃圾还是死了比较好!”
歌德低着头,不为自己辩驳一句。莎柏林娜偷偷的看向他,从她低矮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他的脸上的表情,不是麻木不是默然不是嬉笑亦不是反感。
而是悲伤。
宛如被西尔塔夫人一语说中的悲伤。
『我们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我们本来就是劣质品,在这个崩坏的世界浑浑噩噩的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的!”莎柏林娜捏紧拳头大叫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反驳谁,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话语潮水一般翻涌上来,莎柏林娜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说话这样快速过:“一切都是我的错,舞弊的人是我,抄作业的人也是我,入学考试和翻译古文都是依靠一个人渣的帮忙,我根本就是一个文盲啊!”
能感觉到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中的西尔塔夫人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柔:“不对,你只是在袒护他,塞壬小姐,你是成绩优异的学生……”
“请你不要再以‘表现’的成绩来评价一个人的优劣,学习成绩不好的人可以艺术优秀,体育达标,‘只有当善良,勇敢,忠诚与神性,只有四位一体时,黄金大门才会向你徐徐开启。’我倒是很想知道,成绩的好坏到底被初代校长排在第几位啊,西尔塔夫人!”莎柏林娜的语气强烈,宛如一掌掴在西尔塔夫人脸上,如果她能说对“表面”这个词效果会更佳。那样的话,那些一直贴在窗边偷看她们争论的学生们也许就会收起他们麻木的脸,转而情不自禁的鼓掌了。
西尔塔夫人怒不可遏的扬起了手,却被不知何时移动至她身后的卡宴研究员挡住:“您太激动了,校长。”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校长果然平静下来,她微微喘气的吩咐监考人员拿来两人的考卷和传递的纸条进行对比。
很快有了明确的结果:(除了未作答的试题之外)塞壬塔拉拉几乎全错,而杜苏的做大基本上都是标准答案、分值刚好达到及格线;而且由于为了防止学生之间互相作弊,卡梅垃学院采用的是AB卷考试法——即试卷题目相同但顺序有异。不凑巧的是,塞壬塔拉拉和杜苏正好分别拿到A、B卷。在纸条上写满的都是杜苏所写的全部B卷正确答案。
校长揉了莎柏林娜的试卷扔到垃圾桶里,她痛苦的扶额,就像是面对不争气的女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了决心似的对漠无表情的卡宴说:“卡宴先生,麻烦你带他们两人去关禁闭。我累了,想休息。”
[零九]
“刚才,谢谢你。”莎柏林娜向前方带路的卡宴研究员道谢。作为一名特级研究员,卡宴实在过于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纯黑色的头发十分服帖,宛如泼墨。眼睛亦是如此。因此,即使卡宴把自己包裹在十分合身的白大褂中,莎柏林娜还是觉得这个人最适合的颜色是黑色。
“没什么,虽然老师可以适当的处罚学生,但是殴离世打学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所以现在应该是我代校长向你道歉才对。”他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拇指按在指纹感应器上,“她大概是把你当作薇拉西尔塔——她女儿——了。要怎么说呢,其实你和她的感觉很像,就连经历也是。”这时极厚的钢板门开启了,第一次来教师办公大楼(虽然不是因为什么好的原因)的莎柏林娜和歌德不由得为大楼中各式仪器一阵低呼,于是卡宴很礼貌的停顿了一下:“她本来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后来不知道怎么和差等生交往,染上了很多恶习。无论校长如何劝教打骂都徒劳无功——因为薇拉和你一样,觉得成绩并不是判断一个好坏的基准。”
“那薇拉小姐最后怎么样了呢?”虽然很想一边不屑的摆手一边吐槽“其实从感觉到经历那个薇拉小姐绝对和莎柏林娜不一样啦”但是歌德还是这样问道,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最后她离世了,是卡梅垃学院中第一个从校礼拜堂上跳下的。”卡宴长叹一口气,不无遗憾的说道,“我看过她的照片,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正谈着,已到了禁闭室。一开门里外的人都愣住了。随后,已被关了一夜禁闭的男生唇边勾出了一个弧度:『欢迎啊,莎柏林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