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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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宫的后花园，有一张石凳子。
淑月昨夜做拈花美人，站了一整晚，现今有些困顿，竟在此盹了一会儿。
她自觉脸庞有些痒，伸手挥了一掌。
“啊。”面前有人。那人逆着阳，只看得一圈轮廓。
到底也足够了。不知此人是男是女，但锦衣华服，已是非常人物。
她不敢看清，立刻跪下来。
玄色鞋履针脚细密，如同她额头渗出的细汗。
片刻后，鞋尖离开，脚步声渐远。
风过树梢，沙沙作响。淑月等了许久，才堪堪抬头。
后花园已然清平，皇后种植的牡丹开得正热闹，遮掩了诸多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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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后善工笔，尤其人物。
年初淑月进宫时，一双葱白的手引得内务府的掌事太监夸赞。
现今淑月除了做宫女的事物，还需在夜间换上华服，做个拈花美人，供皇后绘画。
“雪青姐姐。”用过了午膳，淑月走在雪青身侧，微微探着头问：“当值如若睡着了，会受什么责罚？”
雪青笑道：“小懒虫，只让你熬了一回夜，就问这个了？”
两人往尚衣局去。
“只是问问……”淑月低下头。
前方有车辇行过，不知是哪宫的嫔妃要向皇后请安。两人同时下跪俯首。
待车辇行过，雪青道：“轻则掌嘴，重则打二十板子。”
淑月禁了声。
“不过皇后娘娘仁善，你若犯了。最多罚你抄几张佛经。”
她谢过雪青。两人前去尚衣局拿观音服饰。今晚淑月需穿上观音服，手捻牡丹，做观音扮相。
淑月就算无知无识，也知道观音是坐莲花台，从没有拿牡丹的。只是皇后娘娘凤仪万千，她说观音要拿牡丹，便是拿牡丹。
“如果是太子殿下呢？”两人回宫时，撞见了太子的车辇。
雪青肃了面孔道：“太子殿下可严厉了，要是在他面前打盹啊，那板子下得可就重了。”
是夜，淑月换好观音服，亭亭玉立于枕水亭上，宛若月宫仙子，但又手握牡丹。
不伦不类。
淑月抿了抿唇，又紧抿了几下。
真的是太子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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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宫挂满了白幅。太后娘娘卸下了华丽发钗，簪上了素裹的银饰。
太子监国三年。如今终于正式登基为帝。
对于后宫的宫女淑月来说，除了要改变一下饮食起居的时辰，其他无变化。
连一月五次的拈花时间也是雷打不动。太后娘娘还在画那幅观音。
国丧间，新帝日日来常乐宫请安。太后恹恹的都提不起兴致。
“儿臣知道母后是为先帝而忧。”
淑月今日当值茶水，端了茶后便立在外屋的檐下，等里面吩咐。
她只闻得这一句。其余的也无关她的事。
须臾，茶碗落地声。淑月愣了神，见一旁的雪青进去了，她也才后知后觉地跟了进去。
两人蹲地快速收拾了茶盏。又去茶房烹新茶。
“母后怎么那么急？国丧期间，民间尚无嫁娶，更何况朕？”
后面不知太后说了什么。淑月端了茶后，快手抱住了从门侧跑出来的波斯猫。
这是太后的爱物，平日嚣张得很。今日倒乖顺，不挠人了。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芬宜出来，瞪了淑月一眼，抱走了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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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白幅很快就撤了。换上了新制的红幅。
淑月听着雪青说皇上要迎一位新娘娘进宫。
“新娘娘？”这话倒令淑月多问了声。
“是呀。是左相的女儿呢，雍容华贵。内务府在挑宫女了。”雪青的妹妹被挑去做新娘娘的宫女。
后来新娘娘晋了贵妃。晋封后，新贵妃板着脸来常乐宫请安。
“别那么心急。”太后搂着波斯猫，一顺一顺地抚着猫毛。“新帝刚登基，事情多，不顾着你些也是有的。”
贵妃快要溢出的泪打住，哆了一下嘴，“可，可”了半天，没一句完整的话。
“你且放心，还没有立后，就有希望。”
贵妃请完安便退下了。太后端坐了许久，瞥了眼一旁低头的淑月。吩咐她今晚也要作画。让她现在先下去休息。
淑月跪拜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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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来，牡丹开了又近谢。
太后的观音图却换了牡丹，转而画拜月。
淑月换了姿势。举头拜月。她睁着大眼，望着枕水亭外的一轮圆月。
只是太后的落笔，是眯眼的观音。
观音只听音，并不用眼看人。
人间污淖，观音不忍看。只听已是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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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贵妃来请安。双眼红肿。
“姑母，我不愿受此辱。”说完，眼泪落下，但又不敢太过，拿手帕拭了。
“他是皇帝，这怎么叫辱？”太后这次倒没抱着猫了。端着茶抿了一口。“哪怕让你用嘴巴含了，你也得咽下去。”
贵妃听完又是悲痛，紧闭着嘴，不敢哭得大声。
“伴君如伴虎，这还没怎么着呢。”太后把茶碗重重磕在桌上。
淑月在外听到，以为是缺茶，迷蒙着眼，进屋去端茶。
“谁让你进来的？”御猫宫女芬宜攉了淑月一掌。
“别打坏了脸。晚上还要画她的。”
一旁的贵妃听了喜不自胜，笑容和刚刚的泪一样噎住。“姑母今晚还要作画？”
太后点头，揉了揉眉头，挥手让人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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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淑月仰头拜月。脸上肿了一块。
御猫宫女芬宜拿铅粉给她擦了。光影一照，还是有块凸起。
太后处罚了芬宜，贬去浣衣局。
“到了晚上，你就是观音。芬宜当自己是老人了，还那么太不懂事，竟敢打肿你的脸。”雪青给淑月换衣服时，嘴里念念有词。
在宫中当值了近二十年的姑姑，因掌嘴了一个宫女，而被贬去洗衣服，这事在宫里开始沸沸扬扬。很多人都想知道这宫女是谁，有多大的权利能搬倒太后的贴身侍女。
不过这流言很快被替换。毕竟宫里总有很多诡秘的事，这种小事，并不能传得那么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