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唐宁与哥哥)》袄米

36、缺憾

　　??唐寅坐在轮椅上时吴时雨嫁给了他，因此唐家长辈对吴时雨十分疼爱，彼此感情很好，即使她后来与唐寅离婚，年节依旧会上门看望爷爷奶奶和前公婆。

　　??国庆节到来，吴时雨如往年一样带着礼物上门看望长辈，终于见到了孩子们口中的宁叔。

　　??协和骨科在西院，心外科在东院，两个院区距离较远，所以即使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唐宁与吴时雨也未见过彼此。

　　??吴时雨对唐宁十分好奇，因为孩子们告诉她爸爸搬到了2楼和宁叔一起睡，而她与唐寅十年婚姻，竟从来不知道唐宁的存在。

　　??唐宁给吴时雨的第一印象是皮肤很白，仿佛打光了的那种白，在唐家人中十分显眼。她发现唐宁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清澈干净。唐宁的五官并不女性化，但是他下睫浓密，仿佛化了下眼线，给他清俊的容貌增添了些秀美，还有一点点魅惑，让人印象深刻。

　　??唐宁起身，笑着跟吴时雨打招呼，接过她带给爷爷奶奶的礼物。

　　??吴时雨礼貌回应，她知道唐宁在协和心外，便就院里最近的调整跟唐宁简单聊了聊。唐宁对吴时雨很友好，但话不多，为人也不热情，如果吴时雨不找话题，他就不开口。吴时雨觉得冷场时，孩子们听说妈妈到了，一阵雀跃地跑下来，客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吴时雨细心地注意到唐宁看着孩子们时面上流露出的温情，她顿觉宽心，她觉得疼爱她的宝贝们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唐宁对吴时雨的感情有些复杂，一方面是感激，另外，也有些畏惧，还有一点嫉妒。唐宁知道羊哥有多宝贝这三个孩子，而吴时雨作为孩子们的妈妈，永远会在羊哥的生活里占有一席之地，唐宁之前没有接触过这种模式的感情，如今身处其中，他心眼又小，或多或少对吴时雨会有些排斥。

　　??吴时雨本以为唐宁是因为与唐家有矛盾才被排斥在外，但唐寅中午回家吃饭时的表现，震碎了她的三观。

　　??唐寅与唐宁并没有过分亲密的表现，只是饭后聊天时，唐寅习惯性地握住唐宁的手，边说话边抚摸弟弟的手背，时不时与唐宁十指紧扣。他在家中比较放松，这种亲昵是下意识的，他自己没有察觉，唐家人也习以为常，吴时雨震惊到一时说不出话。

　　??吴时雨和唐寅结婚那么多年，她当然了解唐寅与他人接触的尺度，这些太超过了！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唐家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唐宁，因为这兄弟俩存在悖伦的感情！

　　??吴时雨与唐寅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剧烈的争吵。说来可笑，婚姻关系存续时都没有吵架的两人，竟在离婚几年后产生争执。他们的争吵并没有大呼小叫，但彼此都压抑着怒气。

　　??唐寅是出来送吴时雨，顺便跟她谈论乡乡初中毕业出国留学的事。本来他们达成的协议是孩子们高中毕业再出国，但国内的高中教育氛围过于紧张，国外的高中更具启发性以及个性化，而孩子已经完成国内的基础教育，唐寅综合考虑，觉得乡乡可以去国外读高中，那样在申请大学时也会更加顺利。

　　??而这时的吴时雨在气头上，她觉得唐寅想与唐宁过二人世界，所以把他们的孩子往外推，她直接问唐寅与唐宁是什么关系。

　　??唐寅只愣了一瞬，便马上恢复表情，笑说：“宁宁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是他哥哥，除了兄弟关系，还能是什么？”

　　??吴时雨拉开车门上车，然后重重地关门。她目视前方，不说话，唐寅看着她，也不开口。

　　??吴时雨深呼出一口气，放下车窗，转头问唐寅：“你不想带孩子，可以交给我带，何必急着把他们送出国？”

　　??唐寅表情严肃，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说：“我的孩子，我愿意带他们一辈子。你不同意他们初中毕业出国，我们可以再商量，怎么说这种话？”

　　??“我从来没跟你争过孩子们的抚养权，不代表我不能争。你有三个儿子，却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你让孩子们怎么想？他们万一学你怎么办？孩子以后跟我住吧，我来管他们。”

　　??唐寅咬咬牙，而后放松表情，故作轻松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和唐宁是兄弟，兄弟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你想什么时候看孩子都可以，接他们过去住几天我也不会拦着，提抚养权做什么。”

　　??“你敢在法庭上说，你和唐宁之间除了兄弟关系，没有任何其他的苟且吗？与孩子共同生活对孩子身心健康有不利影响的情况下，是可以申请变更抚养权的。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但是孩子不行，我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在你那里。”

　　??“我是他们的爸爸，他们的身体、心理状况我一直都很关注，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们夫妻一场，这种事需要闹到法庭上吗？再说了，你没证据证明你说的，上诉也不会胜诉，反而会伤到孩子们。他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跟我过了这么些年，你要他们去你那儿住，也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吧。他们6号、7号没安排，你可以问问他们，不过，”唐寅转头看着吴时雨，缓缓道：“别把你的臆测说给他们听。”

　　??唐寅转身下车，吴时雨叫住他：“唐寅，你们这样不觉得不妥吗？”

　　??唐寅回头看她：“我没觉得不妥，我们过得很好。留学的事，再讨论吧。慢点开车。”

　　??吴时雨当晚辗转反侧，忆起很多过往。唐寅十分爱孩子，乡乡还是婴儿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唐寅待在他复健的房间，唐寅累了的时候看着稚嫩的乡乡，便又生出许多力量。半夜乡乡哭闹，喂奶换尿布哄睡这些事都被唐寅包揽，他哄孩子极具耐心，从不厌烦。乡乡第一次翻身、爬行、站立，都在复健房。后来亭亭与里里出生，唐寅同样耐心又细心。他残疾时，会抱着三个孩子坐在他身上带他们出去玩，后来站起来，便左右手各抱一个，背上再背一个。他们家的三个孩子都和爸爸更亲近，他们陪爸爸复健，陪爸爸学习，陪爸爸工作。唐寅是个好父亲，吴时雨从未怀疑过这点。

　　??只是得知唐寅不可见人的秘密后，吴时雨乱了。她太了解唐寅在孩子们心中的分量，因此十分担忧唐寅目前的选择对孩子们造成精神上巨大的伤害，也害怕孩子们有样学样。

　　??她与唐寅离婚后，孩子们已经受到不小的冲击，好不容易恢复成阳光少年，如果再让他们与爸爸分开，很可能对孩子们造成二次伤害。现在的孩子接触的信息多样，普遍早熟，她与唐寅维持友好的关系，孩子们也轻松，一旦把孩子们从唐家接走，孩子们必然会察觉出父母的关系再次产生裂痕，他们正是叛逆的年龄，吴时雨无法预测这事对他们的影响。

　　??这一边，唐寅心里也不好受。

　　??一开始，唐寅就知道，他与唐宁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对外，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抑或其他人，他们永远都只是兄弟关系。他们一开始就对这点达成共识，因为他们不可能去野外生活，既然在社会中，那当然要遵守伦理道德。

　　??但是，其他人或许会认为他们感情太好所以比较亲密，唯独瞒不过两个人，他的前妻与唐宁的前任。就像很多人以为是朋友的两个男生，同志一眼就能看出是伴侣。

　　??唐寅轻抚熟睡的唐宁，轻叹口气。他知道，吴时雨不会上诉争夺抚养权，不会要求孩子们搬出唐家，因为她很爱孩子，而这两件事都会伤害到孩子。

　　??吴时雨的愤怒师出有名，还好她的愤怒压制了其他的情绪。换做别人知道这种事，绝大多数是恶心的反应。这是唐寅十几岁就想明白的事，只是，到如今，还是会遗憾，会难过。他的爱情是真实的，也是隐秘的，是有缺憾的。

　　??还好宁宁心思简单，不会想这么多。

　　??唐寅亲亲唐宁的头发，搂他更紧了些。

　　??这世上的感情关系，大多是不完美的吧。珍惜互相陪伴的时光，珍视身边的人，便是最完美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