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有三宝》琴花剑蝶

2、（二）中秋吃月饼

　　日子转眼就过去几个月，眨眼间中秋就快到了。
　　虽不知百里屠苏的详细身世，但是在师尊的只言片语中，陵越也大致知道了自己小师弟的双亲已不在世。他猜想师弟不肯好好吃饭大抵也跟之前的悲痛经历有关系，兼职数月的奶爸又从心底想好好爱护这个小师弟，怕团圆的节日里小屠苏更伤心难过，于是在中秋节前的某夜，陵越犹豫再三，还是敲开了紫胤真人的房门。
　　听到房门响动，紫胤真人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剑谱，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大徒弟手指绞着衣襟从门口蹭进来。
　　“弟子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陵越，这么晚了找为师可有要事？”
　　陵越悄悄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师尊，小心张口：“师尊，中秋快到了……屠苏师弟自从来到天墉城没怎么开心过，平时……也不是很好好吃饭，陵越想……”
　　“想什么？”紫胤真人接口问。
　　“陵越想……能不能请师尊下山给小师弟买些月饼，呃，还有花灯，陵越想让师弟开心一些……”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陵越越说越觉得自己心虚，其实抛却师弟的缘故，他自己想吃月饼也是一大原因。来到天墉城这几年，虽说门派中不禁山下节日习俗，中秋也见过其他长老的弟子们吃月饼，但是师尊清心寡欲，于俗间节日自是不甚关心，自然也不会记得给自己的小徒弟买月饼吃，自己还没有被允许下山，只有悄悄对着其他师弟师妹手里的月饼流口水的份儿。
　　紫胤真人微微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先说了句：“胡闹！”
　　陵越的脑袋不自觉垂得更低了。
　　“带你们上山来，是为了修身悟道，平日尽想着这些无聊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紫胤真人口气略为严厉。
　　“是，陵越知道错了……师尊早些休息，陵越告退。”
　　然后陵越低着头挪出了紫胤真人的屋子。

　　这件事情只能告一段落，陵越自认没有胆子再去求师尊一次，只是依旧每天尽心尽力地把小师弟从天墉城各处领回去，看着他吃完饭才算罢休。
　　中秋那天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陵越被紫胤真人叫到了房内。
　　他站在屋里，看着师尊从架子上拿下一个不小的纸包塞到自己手里，又递给了他两个花灯，不由呆呆问：“师尊？”
　　紫胤真人依旧面无表情：“拿去吧。”
　　反应过来的陵越眼睛亮晶晶地，开心道：“多谢师尊！”
　　然后小陵越马马虎虎抱了个拳，迅速拎着纸包拿着花灯一溜烟从紫胤真人的房间里蹿了出去没了影子。留下紫胤真人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瘫着一张脸在心里反思，自己教徒弟是不是有点失败，为师买了八块月饼，陵越你好歹也该借花献佛孝敬为师两块啊！
　　这厢陵越却是开开心心地回到他和屠苏的房间里，把纸包和花灯放到桌子上，兴奋道：“师弟快看，师兄拿来了什么！”
　　小屠苏正坐在床边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闻言抬头扫了一陵越手中的东西一眼，便把目光移开，继续发起呆来。
　　陵越大受打击：“师弟，你怎么又发呆。”小小年纪就学师尊玩深沉……
　　小屠苏又看了陵越两眼，才从床边下来，走到桌子前面伸手去够纸包，打开看了看后抬头问：“师兄，这是什么？”
　　陵越愣了一下:“月饼啊。”
　　“月饼？一种饼？”小屠苏的眼神当真无辜至极。
　　“你……没吃过月饼？”
　　小屠苏摇摇头，从前在家乡，并没有见过这种饼。
　　陵越当真蒙了，怎么会有人没有吃过月饼？他拉着屠苏坐下来，伸手从纸包内拿过一块月饼，塞到小屠苏的手里，循循诱导：“尝尝看。”
　　小屠苏看着手里金黄色圆圆的、看上去就很诱人的饼，小心地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吃下去后，又咬了一口。
　　“师弟，好吃吗？”
　　小屠苏看了看陵越，轻轻点了点头。
　　陵越笑了，很开心又带点小得意地说：“这是我求师尊从山下带来的，怎么样，师兄有本事吧！”
　　小屠苏没有吱声，继续小口咬月饼吃。
　　“你的家乡，以前过中秋么？”显然刚才的激动没有感染到小师弟，陵越只得转而问起了自己不解的问题。
　　小屠苏摇了摇头。
　　“真奇怪，师弟你的家乡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据我所知中原各地都有过中秋的习俗。”陵越看着小屠苏吃月饼，忍不住伸手去揉屠苏的头发：“八月十五，就是中秋，人们会在这一天吃月饼，赏月，喝酒，还会看花灯。月圆，寓意团圆，大家对这一天都抱着美好的期待，希望能够祈求阖家团圆，平平安安的……”
　　小屠苏安静地吃着月饼，没有说话。
　　陵越说道这里，猛然想起师弟爹娘已经过世，对他提团圆只能让他难过，连忙紧张地转移话题，指着桌上两个简单的花灯道：“师弟你看，这是师尊带回来的花灯，师兄和你一人一个，我们拿着灯到院子里去看月亮吧，天墉城乃天下清气聚集之地，就连月亮也特别大特别好看的！”
　　小屠苏似是对师兄刚才一瞬间的紧张毫无所觉，将自己已经咬掉一半的月饼举到陵越面前：“师兄。”
　　“师弟你——这是给师兄吃？”
　　小屠苏点点头，依旧惜字如金。
　　陵越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觉得，面前这个小师弟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他这个师兄的位置，受宠若惊地就着师弟的小手咬了一口月饼：“师弟真好，还想着师兄。”
　　看着陵越只咬了一口，小屠苏继续举着月饼：“都给你。”
　　“师弟吃就好，师兄都吃过的。”
　　小屠苏坚持举着月饼，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陵越看，看到陵越自觉接过了月饼。然后他才从凳子上跳下地，拍拍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花灯冲门外跑去。
　　“哎，师弟，等等师兄——”

　　紫胤真人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提着灯一前一后追逐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天空如玉盘的圆月，想起曾经有人说过：“月亮好大，像个饼。”

　　直到天墉城上不再有一个叫做百里屠苏的弟子那年，中秋那日陵越敲开了紫胤真人的房门，递上了一个纸包：“师尊，这是陵越下山买来的月饼，今日中秋，师尊吃些吧。”
　　紫胤真人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示意他把月饼放在一旁案上：“放下吧。”
　　“是，师尊。”陵越把月饼放在了一旁，便告退出去了。
　　紫胤真人看着陵越退出去，默默腹诽，真是为师的好徒弟，百里屠苏不在了，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师尊可以分月饼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