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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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山中回来时，蛐蛐已经开始鸣叫，太阳落山，月亮还没有出来。
他们投宿于日光山下名为“椋屋”的客栈，据说已经传承了七代，是一座庭院深深、结构纵长的旅店。旅店旁有一条河川流过，水细滩阔，石濑浅浅，水面露出如星罗棋布的乱石，青苔附着，水花四溅，透过二楼的栏杆就可以俯瞰在水边嬉耍的人群。
比起新式的旅店来，椋屋黝黑光亮的木材显得更加沉稳、厚重，带有时代烙印的壁龛柱子、走廊一侧一组组障子门窗、栏杆上的雕刻、庭院中的树木、苍苔和石灯笼都让人容易回想起古老的历史与传说。此地多得温泉恩泽，椋屋也引了一股泉水进来，等佐助在温泉水中洗去一身的疲惫，回到房间后，亘与奏真已经将目前所知与推测出的消息都在纸上誊写出来。佐助在亘身旁半跪下来，曲着身子去看。
“西大陆的由来、白之君与黑之君的来历...这些都清楚了。产火灵神的身份，六道的身份，与皇室的关系？”他有些疑惑地将目光移向亘。
“路女曾经说过，‘音无群岛上曾有一族，有名无姓，以桐为纹路，世代受到其他氏族的贡奉，但在几百年前被五大国派遣的军队征伐灭亡’。桐纹是皇室御用的徽纹，当年足利氏被赏赐御名‘尊’字，并从那时起被允许使用桐纹。”
亘喝了口酒，又继续说：“如果是足利氏的后裔，也不会被流放于音无群岛，又被屠戮，那个氏族，恐怕是皇室一族的后裔吧。六道...应当曾是皇室的一员，但为何后来却会离开音无群岛，成为了忍者的始祖，这就不得而知。但路女说他‘背叛了自己的血脉，犯下了弑亲的重罪’，恐怕与此有关。”
他按住胸口烙着咒印的地方：“这个咒印...从东大陆开始逐渐消失，家族的守护神会庇护一族的子孙，那位产火灵神和皇室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也许...也许...”他皱起眉头。奏真轻抚着他的脊背，接着说：“那位产火灵神，很有可能就是六道。”
火神从海神转化而来，两者同样来自海上，同样与皇室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况且以藤、平、橘、源和足利对皇室后裔的残酷来说，会容忍这位产火灵神在西大陆繁衍后代，并成为忍界的翘楚，其中必然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们的原因，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这些推断几乎已经能够证明奏真猜测的正确性。
但...亘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六道可能是自己祖先”这样的事实，也许随着血脉一起继承下来的，不仅有白之君的力量，还有着对父亲的怨恨吧。
比起被弟弟夺走了家主的位置，更加怨恨的是父亲的残酷。将双重的怨恨投注于弟弟身上，更投注在那个位置上。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夺回来，或者说，干脆彻底毁掉才甘心——这个世界太过狭小，只能容许一个人存在。
“白之君和黑之君的决裂让家族一分为二，也许正是出于对父亲的怨恨，连祭祀都驱逐了，所以后来的祭祀中并没有这位产火灵神。”
“那黑之君那边为什么也...”佐助疑惑地问。
奏真弓起手指抵在唇下，沉吟着：“恐怕是因为家族分裂的关系...”
两兄弟的决裂让黑之君最后也没能登上家主之位，祭祀也无法顺理成章地举行。也许一直持续到宇智波和千手出现，为了显示自己是正统嫡系的缘故，才又将产火灵神迎回。后来这段历史逐渐被人遗忘，祭祀却一直在不断举行着。
秋夜的雨水悄然而至，听到檐前滴水声声，才恍然雨水不知何时降下。先是雾气般的烟雨，而后渐渐水声滴答，洒入庭院，绵密的雨声中突然有一瞬重音，是雨打在了枯枝上，听起来分外寂寥。
奏真和佐助还在说着关于六道的事，亘有些不耐地起身打开障子门，走廊上的玻璃窗户因为下雨的缘故已经阖上，雨水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留下一团花绽似的水迹。幽婉的光影中，窗户犹如生了锈的古铜镜，模糊地映出人的面庞，这样的情景突然令他有些心烦。
奏真似有所觉，他停下来：“去休息吧，佐助君。明早...”苦涩的味道突然在舌底漾开，却还要若无其事地说：“明天还要走很多的路。”
佐助突然明白，原来与奏真的分别已经近在眼前。两个多月的相处，几乎让他有一种“就这么一直下去”的错觉，但即便心魂相牵，却还是要走到不同的路上去。他下意识去看亘，幽微的光线中，他一动不动站在走廊上，身旁就是凄清、黑暗的雨夜，令他似乎也成为了一种似有若无、不可思议的虚象。而奏真则垂目凝视着写满字迹的纸页，眼中带着淡淡的哀愁。
有什么曾经离佐助于千里之外的情感骤然间明白立体起来，令他惊惶的同时，又感到一种深切、凄凉而又无可奈何的悲哀。在阖上里屋的隔扇时，他看到奏真起身来到走廊上，眷恋地握住了亘的手。
从微雨到大暴雨，一直下到半夜，佐助从梦中醒来，只听见大雨哗哗而降，满庭雨脚，一片白茫茫。这样嘈杂的雨夜，却让人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寂静。佐助睁着眼睛混沌了很久，才注意到居间里已经没有了声音，隔扇的缝中，也不再透出半丝光来。
蜡烛...已经燃尽了吧...他恍恍惚惚地想，但一旁已经铺好的被褥却空荡荡的。
亘并没有回来。
那空荡荡的被褥静悄悄的，白色在黑暗中看起来几乎有点刺目，像是谁把沉甸甸的幕布拉开了，露出一点秘密的衣角。
佐助有些惊慌地闭上眼睛，突然间心如鹿撞，全身都滚烫起来，掌心、手腕、胸口...每一寸皮肤都在冒着热气。想要把手或者脚伸出去凉快，却不知道为何又强行忍耐下去。一种灼热、抑郁的力量突然从阴暗的天花板降落，将他牢牢攥住，不敢在白天出现的幻想在这寂静的雨夜复苏了，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他忧喜参半，不知不觉间又迷迷糊糊入梦睡去。
当障子上亮起浅淡而寂静的光线时，走廊上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声音听起来并不尖锐，略带柔和圆润，又如潮涌般地远去了。佐助睁开眼睛，才发现雨水已停，云头后露出明亮而可爱的青天，好像一只微笑的眼睛。他带着倦意慢慢起身，却骤然一僵，猛然回头朝向隔扇，意识到门还关着时才松了口气。但低下头，他又重新忧恼起来。
换好了衣服，仔细检查已经看不出半点纰漏，佐助才磨磨蹭蹭地推开隔扇。亘早已收拾妥当，旅馆的侍女推门进来为他们送上餐点，佐助这才注意到奏真并没有出现。
“他已经离开了。”亘淡淡地说，因为水浸到了唇上的伤口而微微皱起眉。
也许是错觉，佐助只觉得他的眼睛和嘴唇比昨夜要娇媚得多。他不敢多问，心砰砰跳个不停，埋着头吃完早饭后问，“我们要到哪儿去？”
亘搁下筷子，望着西北面：“土之国，我们去寻找源氏留下的遗产。”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