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你》那*虫

35、第 35 章

　　沈非入院将近一个月，连日的卧床使沈非极度郁闷，当年他在飞机上受伤，也不过只躺了一个礼拜，一个月的时候他已经能熟练的使用轮椅上床下床了。可现在……难道是坐了快两年的轮椅使他的体质变差了吗？还是这次伤得真的太重了？

　　宋家诺抚着他的手臂哄他午睡后，默默的离开了病房。沈非清醒的时候，宋家诺是一刻不离的陪伴着他，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匆匆的去替沈非买一些住院必须的生活用品和营养品。

　　过了一会，冯春静悄悄地闪进病房。他把果篮轻轻放在床头，又轻轻搬来椅子，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沈非。

　　冯春主动承担了一个肇事者应该承担的所有责任，虽然交通事故处理部门认定车祸的主要责任人是沈非，并没有给冯春太严厉的处罚，他却把自己的全部积蓄交到了医院，还每天都来看沈非伤食的恢复情况。只是他不敢单独面对沈非，每次都是宋家诺在场的时候来坐一下，或者趁沈非睡觉的时候，给他送来精心烹制的食物和新鲜的水果。

　　这个年轻人，真是瘦。消瘦的身体在厚厚的棉被下几乎看不到形状。是自己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吗？他本来就已经那么不幸，坐在轮椅上，自己又给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真是个漂亮的人啊，即使被伤痛折磨得如此憔悴，还是掩盖不住清俊的气质！怎么样才能补偿他一点点呢？只要他知道方法，他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去做！

　　看着沉睡的沈非，冯春有些失神。他情不自禁地想象，这个清俊的人儿没受伤前是怎样的阳光灿烂！听说他还曾经是个年轻的飞机师呢！冯春将近四十年的生命里，接触的大多是社会底层人物，还没遇见过这样优秀的人。那个一直照顾他的宋家诺，据说是知名的主持人，冯春不看电视不认识他，可那些小护士却总缠着他签名合影呢！

　　他们是一对儿吗？男人和男人？若是以前，冯春断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的那种感情，可是自从认识了这两个人，他竟也觉得这事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可他们的感情似乎出了问题，沈非总是沉默着，宋家诺便因此一筹莫展。为什么会这样呢？宋家诺他不管，可是他不愿意看到沈非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睡梦中都微蹙着那一对好看的眉毛，显得苍白的脸色更加忧郁、消瘦。

　　冯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轻轻替这个人儿抚平眉间的锁。还没碰到，沈非突然睁开了眼睛。

　　冯春的手停住，粗糙的脸通红了。他木讷地说：“我吵到你了？”

　　沈非竟然笑了，他温和地说：“没有。我本来就是睡不安稳的。”

　　冯春的心突地一痛。“连休息都休息不好，都是我害的。”他闷声说。

　　“冯大哥不要这么说。”沈非说：“明明是我的错，不要给你增添了心理负担。”

　　冯春的眼睛一热，沈非竟然叫他“冯大哥”！他害的他只能躺在床上，他却一点也不怪他，还那么亲切地叫他“大哥！”冯春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拿起一个水果，有些慌乱地说：“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

　　苹果削到一半，宋家诺就回来了。很自然地接过冯春手里的半成品，宋家诺边削边说，“多吃点水果对身体最好了，我也买了些回来，一会给你榨些果汁吧。”

　　宋家诺说得轻松，沈非却没有忽略掉他刻意掩饰的情绪。他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装做没看见，终究是没忍住，沈非只得让自己尽量做到面无表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家诺猛地一抖，赶紧说：“没什么！”水果刀却正好削过他的手指，殷红的血珠倏地涌出来。

　　沈非和冯春同时一声惊呼，沈非甚至要起身查看宋家诺的伤食，谁知一动就牵动了伤处，沈非疼得想把身子蜷起来，却又动不了，只得死命抓住床单，默默抵抗。

　　“非！”宋家诺顾不上自己的手指，连忙小心地拥住沈非，让那颤抖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得到一点力量。沈非不自觉地把双臂攀在宋家诺的身上，他太疼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有1/3的身体有知觉，却可以疼到这个地步！他紧紧握住宋家诺的胳膊，拼命咽下几乎克制不住的呻吟。

　　冯春及时叫来了医生。宋家诺被医生从沈非身上拉走，一系列的检查使沈非痛不欲生。好在最后医生认定沈非并无大碍，宋家诺谢过医生，连忙奔到沈非的身边，无限心疼地说：“千万不要乱动了，吓死我了。”

　　沈非看到宋家诺的双臂被自己捏得一片青紫。宋家诺却满不在乎地说：“能使上这么大的劲，说明你的体力恢复的不错。非，你要加油啊！”

　　沈非哭笑不得，哪有人被捏成这个样子，还让捏伤自己的人加油的！沈非难得的生动表情让宋家诺心中一热，他把头埋在沈非怀里，低声说：“非，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吧！”

　　沈非终究是年轻，医生判定他要在床上躺三个月以上才能恢复，他却只躺了两个月，就可以在宋家诺的扶持下慢慢起身了。

　　住院这段时间，沈非几乎躺到骨头都要烂掉，稍稍能动，他就悄悄求着医生放他出院。医生为他做的全面的检查，同意了他的要求。沈非终日沉默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出院的前一晚，宋家诺却闷闷不乐，坐在沈非的病床前发呆。

　　沈非闭上眼睛。这两个月，他始终没有和宋家诺多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翻过去的旧帐？还是畅想新的生活？他都没有心情。疲惫和伤痛使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偶尔倒是会和冯春多说些话。他看的出那个老实的中年人有多么愧疚，尤其是今天宋家诺结完住院款，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住院这两个月的全部费用竟是由冯春负担。一个外地来打工的货车司机，好几万元的医疗费，得是他多少年的积蓄！宋家诺说明天一早就取钱还给冯春，沈非“我来还。”

　　夜，寂静得只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沈非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睡。两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宋家诺的抚摩下慢慢的入睡。宋家诺在发呆，沈非的伤口还是有些痛，更重要的，是内心竟升起一种孤单的感觉。

　　这时，宋家诺突然以一种决绝的语气说：“非，现在你可以审判我的命运了。”

　　沈非吃了一惊，张开眼睛看着他。

　　“我说过，等你康复，如果还不愿意见到我，我就离开——哪怕我痛苦得要死，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审判我的命运吧。”

　　沈非松了口气。他还记得这些。

　　沈非静静地看着宋家诺。后者紧张得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沈非，眼里带着一抹哀求的味道。

　　怪他？恨他？沈非默默地摇摇头。住院这两个月来，宋家诺的温存体贴，每天都感动着他也温暖着他。可是，未来的路究竟怎么走？是不是自己最初选择和他在一起就是错误的？沈非一直没有思考清楚。

　　也许，做一个了断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有爱，他却好累好累。这种彼此折磨的爱情已经快要叫他无法承受。那么，就分开吧！

　　暗自下了决心，沈非说：“你走吧！”

　　话一出口，胸口本来是心脏的位置，猛得一空。沈非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好痛！

　　宋家诺仿佛被五雷轰顶！虽然这个审判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内，来临的时候还是让他无法承受。想也没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沈非的面前。

　　沈非瞪大眼睛，双手依然抓着胸口的空洞。他也没有料到，仅仅是三个字，说出口却是那么的疼。

　　“我以为我能承受，我每天都在做着准备……”一句话还没说完，宋家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是，真的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没法承受。”

　　“非……”宋家诺尽量压低声音，却是撕心裂肺。“我该怎样求得你的原谅？我该怎样换回你的心？”

　　沈非有些慌乱。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宋家诺这么狼狈的样子！“我不怪你，我只是……”沈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也痛的！

　　“不！我不走，我不要守那个见鬼的承诺！我不能没有你！”宋家诺抱着沈非的上身，绝望地哭泣着。

　　血气弥漫沈非的整个胸腔。原来，失去宋家诺就如同失去了整个心脏。既然舍不得，就抓紧他吧！“留下吧，就算爱你会让我粉身碎骨，我也认了！”

　　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誓言了，宋家诺紧紧搂住沈非。窗外的半个月亮照进病房，照着他们前途不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