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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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催更，月光朦胧。淡淡的银光照在青石板上，疑似初冬时节的冷霜。
寂静的夜里，廊下一人，背倚梁柱，抬头望着远处深沉的天空，没有焦点的视线似乎能穿越厚重的云层，到达未知的时空。风吹起时，那人墨色的青丝和月白色的衣带相互纠缠，人比月光寂寞。
楚留香很早就知道萧十一郎是个寂寞的人，但除了第一次见面，萧十一郎的寂寞从来不在他面前表现。
一个经常笑的人，周围的人往往会忘记他的眼泪；一个太坚强的人，周围的人通常会忽略他的软弱。
“楚流？”萧十一郎听见脚步声，转过头道。他脸上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比月光还寂寞的，是楚留香的错觉。
“这里没有别人。”楚留香走近，握紧他微凉的手指道。
“小心些总是好的。”萧十一郎淡淡道，自从见过风四娘之后，他便不叫他楚留香了。
楚留香暗叹，小心的牵起萧十一郎缠着绷带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捧在掌心，低下头，轻轻的呵了一口气。
呼出的热气驱走指尖的凉意，一股暖流从下到上，贯彻全身。
楚留香将眼前的人揽入怀里，直视着那双暗淡的眸子，抬头将薄唇印上他的眼睛，道：“十一，我们三日后出发，寻遍天下，我楚留香也必将你的眼睛治好！”
萧十一郎抬起完好的右手，贴在楚留香的脸颊上，以手为眼，描绘着他俊美的五官，道：“好。”
杨家财大物大，自然不可能给两个客人准备一间房间。楚留香不甘心的抱着萧十一郎亲了又亲，怏怏的道：“原来住的地方大了，也不好。”
萧十一郎既好笑又无奈的拍拍他，道：“早点回去休息。”
楚留香松开手，道：“你睡着了我就走。”
萧十一郎知道他担心自己不熟悉这里的环境，点头。
楚留香看着萧十一郎的呼吸变得舒缓悠长，才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第二日阳光大好，楚留香打开房门，让端着洗漱用品的小丫鬟进来。一边用清水洗脸，一边问小丫鬟：“隔壁的公子起身了吗？”
小丫鬟摇头道：“没有听见里面有起床的动静。”
楚留香心想大约是前天折腾的太狠了，昨日又睡得晚，放下毛巾，笑道：“劳烦姑娘叫杨兄不用等我二人吃早饭了。”
小丫鬟应了，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楚留香站在门前，想了想，从一旁的开着窗户外，翻身跃进屋里，朝床榻走去。
床上的人维持着他昨日临走时的样子，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覆盖住萧十一郎的眸子，平日里有些冷峻的五官柔和下来，沉静美好。
楚留香放下心来，又从窗户里跃了出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爽利的女声随即响起：“楚流，十一郎呢？你们一大早不吃早饭，干什么呢？”
楚留香转头，这声音，不是风四娘是谁？他笑道：“十一还没起来。”
风四娘先是因为他的称呼疑惑了下，听见他的回答，不由吃惊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都这时候了，还没起床。”
楚留香摸摸鼻子，他自然不可能告诉风四娘，萧十一郎是因为前天被他折腾了一晚上，今日才睡得那么久。
风四娘一边敲房门，一边问道：“你们两个这一个多月以来，跑去哪里了？我怎么瞧着十一郎身上好像有伤。”她突然凑近楚留香，俏丽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楚留香，一副好奇的样子，道：“说吧！你又是怎么和沈璧君勾搭上的。”
楚留香咳嗽一声，道：“四娘，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说，会坏了连夫人的闺誉。”
风四娘切了一声，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莫非心里有鬼？”最后一个‘鬼’字的音，被她拖得老长。
“鬼什么？”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萧十一郎披散着长发，站在门口道。
风四娘娇笑道：“一个风流鬼！”
萧十一郎打了个哈欠，眨动几下眼皮，道：“一大早就听见你们在门外讲话。”移动身体，让两人进来。
风四娘叉腰瞪着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大早！你是不是又受了内伤。”抬手就要揭开萧十一郎的衣领。
萧十一郎不妨她说动手就动手，待反应过来，衣领已经被她扯开大半，露出肩膀上精致的锁骨。
白色的纱布从衣服里露出，风四娘手往外一扯，便要将萧十一郎的上衣脱掉，确定他身上是不是缠了绷带。
楚留香眼疾手快的拦下风四娘接下来的动作，苦笑道：“四娘，你现在好歹也嫁人了，就不能矜持一些吗？”
风四娘斜了他一眼，道：“穷讲究！”瞪着萧十一郎道：“还不告诉老娘实话！”
萧十一郎淡淡道：“江湖中人，哪里有不受伤的。”
风四娘气结，眼光扫过萧十一郎裸露出来的锁骨时，突然愣住了。光滑而富有弹性的麦色肌肤包裹着形状优美的锁骨，上面红紫色的痕迹，显得格外刺眼。这痕迹，此刻她自己身上也有。
“这？”风四娘不可思议的指着那出痕迹，颤抖着唇道，“这是什么？”她知道萧十一郎洁身自好，决不会和女人轻易发生关系。
“什么？”萧十一郎不解道，他看不见，不知道风四娘指得是楚留香在他锁骨上留下的吻痕。
即使楚留香巧舌如簧，遇见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嗯...那...这......”他大脑现在简直就像一团浆糊。
风四娘问道：“是谁？”她语气莫名，带着风雨欲来的急迫感。
萧十一郎更加不解了：“什么是谁？”
“十一郎，”她压下心底的嫉妒，问道“到底是谁？”
萧十一郎皱起眉，道：“四娘，你怎么了？”
风四娘深吸一口气，不问了，转头对楚留香道：“你给我出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就算萧十一郎再傻，此刻也猜到是何事了。他垂下眼睫，拉着楚留香道：“我出去跟她解释。”
楚留香苦笑道：“还是我来吧！拐走人家的心上人兼弟弟，好歹也该给个说法。”他凑近萧十一郎耳边道：“我要是少了条胳膊，少了条腿，十一你可不要嫌弃我。”
萧十一郎被他逗笑了，道：“你既然怕缺胳膊断腿，那还是让我去吧！”
楚留香眨眨眼，笑道：“我不是怕缺胳膊断腿，我是怕你嫌弃我。”趁萧十一郎不注意，抬手迅速点了他胸前的穴道，将他安置在椅子上，朝门外走去。
要不是萧十一郎对楚留香不设防，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点中穴道。萧十一郎眯起眼，坐在椅子上，想起楚留香的内伤和风四娘的火爆个性，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他暗道：楚风流，你最好给我完整的回来！
风四娘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漂亮，她率性，更重要的是，她武功好。
楚留香摸摸鼻子，看着眼前收敛了一贯笑意，浑身散发着怒火的女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一语成谶。
“是你还是沈璧君？”风四娘单枪直入的问道，这一个月来，只有这两个人和萧十一郎在一起。
“是我。”楚留香半点不曾犹豫的道。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风四娘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悲哀。
如果是沈璧君，萧十一郎注定求而不得，如果是楚留香......她闭上眼睛。
昨天她抱着萧十一郎时，就闻见了熟悉的郁金香气。如果不是朝夕不离、耳鬓厮磨，楚留香的气息怎么可能沾染在他身上。
还有...楚留香唤萧十一郎时的那一句‘十一’。
风四娘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冲上头顶，她再睁开眼睛时，漂亮的眼中一片通红，抬手朝着楚留香的俊脸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楚留香英俊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纤细的手指印。
“混蛋，他是你朋友！”风四娘红着眼睛道。
楚留香不辩驳，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风四娘抬手又是一巴掌，楚留香的左右脸对衬了。
“你花心滥情、风流潇洒，我风四娘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萧十一郎呢？他是真心拿你当朋友！”风四娘冲进楚留香怀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风四娘的手脚看着秀气，打起人却是丝毫不含糊。每一下都像铁锤一样砸在楚留香的身上。但即使这样，楚留香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她发泄。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你怎么可以这样？”风四娘颤抖着唇，质问他。
楚留香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说话，那双秀逸的眼中有歉意、有愧疚，却惟独没有后悔。
“你混账！”
“是，我混账。”
“你无耻！”
“是，我无耻。”
“你对不起我！”
“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准对不起他！”
“是，我......”楚留香诧异道，“四娘你......”
风四娘红着眼怒视着他道：“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若是他不愿意，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百个楚流，也奈他不得！”她这样说着，眼泪慢慢从眼眶渗了出来，顺着俏丽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他是个死心眼，认准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他这人有话喜欢藏在心里，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担着。”风四娘低声道，“以后，好好照顾他。”
楚留香叹息一声，搂住力道越来越小，泣不成声的女子，沉声道：“我绝不负他！“
风四娘将头抵在楚留香胸前，眼泪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
“你要是敢负他，我会杀了你的，楚流！”这个坚强又洒脱的女子这样道，她湿润的眼中，是哪怕穿越戈壁雪山，也将言出必行的坚决。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怒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