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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魏老师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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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姨要给五十多人做饭,院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是只能分派每个先生带她一会儿。课休的时候,我看她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面发呆,于是过去问她:“刚才刘师父怎么陪你的啊?”
刘师父看我过来了,赶紧急急的跑过来:“……哎呀,魏先生。”
这厮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想什么,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不是把她扔到这里就自己走了?”
果然,姓刘的抓耳挠腮,嬉皮笑脸。
“我很好。”
“小和尚,没头发!小和尚,没头发!”书房里都是些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在顽皮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姓刘的居然也跟着傻笑,我突然怒火中烧。院子里面的小子们其实比姓刘的还会察言观色,已经准备开溜了。
“站着!”本院最擅长的就是找茬,这简直就是自己把脖子往往刀刃上靠……
姓刘的也发觉了,忸怩的退到了一边。
老办法,整学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考课业,错一个字可以打两个板子!姓刘的出体力,老子看好戏。就从站得最近的开始,哈哈。惩治了一帮小恶徒,本以为没事了。结果晚饭之后就发现我家小和尚找不着了。
遍找不着,我开始有点急了,倒是彭姨想了起来,说别是大孩子欺负了……我这才和彭姨往后院跑,果然有三五个大孩子堵着小和尚。我正要出头,彭姨狠狠的踩了我一脚,说:“这几天,我觉得这娃不是个软蛋,你等着。”
不至于吧,让个五岁的娃打十几岁的?还是好几个?
几个大孩子中为首的站出来推了小和尚一把:“你个小秃驴!本就没有头发,凭什么让爷们为了你挨板子?”
大爷的!小兔崽子居然嘴这么臭!
原本以为小和尚会哭,没想到她一改平日事不关己的模样,傲气十足的笑道:“我是没头发,可笑你们没脑子。”
咦?居然是个不要命的?!
几个大孩子果然气得暴跳。小和尚冷笑道:“听你们一片课业念了许多天,背得还七零八落的,可见你们脑壳里面是装得糠呢!”
“你你你!”
小和尚毫不畏惧:“我就是听都听会了。”说罢竟然真的滔滔不绝的背了起来。到底是书院,几个大孩子真被镇住了,小和尚背的课文正是他们今天所学。
发愣的时候,我的脚又被踩了一下,彭姨猛的跳了出来:“小兔崽子们!”我这才看到那几个大孩子拿着竹尺已经要动手了。
彭姨已经够吓人,这帮小子看到本院从草垛上从天而降的时候几乎都吓傻了。
“穷寇莫追!”彭姨命我别动。其实我也动不了了,刚才她那一脚简直就是要老命的踩下来的……
“那几个小混蛋,我都记下了,往后指给你,挨个收拾!”彭姨阴笑……有时候我真觉得彭姨是个人才,放到内阁去估计也当首辅……
小和尚的鼻子下面是两条滑稽的鼻血,表情已经恢复了冷漠。
“傻小子,”打发走了彭姨,我拿出手帕给她擦脸:“何必激怒他们。”
“他们不敢把我打死吧?”小和尚冷笑了一声:“山上那些人比他们还凶呢!那些我都不怕,更何况他们!”
我有些惊讶:“山上怎么了?”老和尚识字不多,那封信所提也是让我快些上山接孩子。
“我们庙后那几亩薄地,师父去了的话就是村里的人分了去,连那庙子都能拆了。先生这样城里的大老爷怎么知道呢?”
那冷漠的表情,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师父救过我的命,我自然是真心待你,你不要这样和我生分。”
小和尚冷笑:“我师父也救过他们命!如不是我师父,那村长老儿早就死在被蛇咬的那一年了!”
我一时无话,回忆起山上的种种事情,突然觉得这孩子经历了一番非人的事情。
“我不会蓄发的,等我也拿了修行的文碟,我就能要回老庙,你就教我识字,十年后我就能去成都的大庙里考了。”
“我一定能考上的!”
我知道她一定能考上的。
“你是个女孩子,以后是该嫁人的。”
从未见过她冷漠以外的表情,但是这一瞬间,我感到泪珠在她眼中滚动了一下。
“我是个和尚。”
我只好点点头,拉她回屋,把老和尚写给我的信翻出来,塞到了她有点颤抖的手里。
“我师父说了什么?”
枯黄的纸上,只有木炭划出了几个歪斜的字——救我徒儿,养我徒儿。
“师父不希望你再做和尚,他是没有办法,要是他能养活个女孩儿,他怎会给你落发?”
“那……我要怎样讨回一个公道?”
“忘了吧!”我想起了年轻的我,苦苦追求一个公道,岂知人心最歹毒,只有势与利,何处有公道?我默默的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我聪明,该知道如何放下。
我抚平那张皱巴巴的纸,将那六个字逐一念给她听:“合江堰离山里有几百里,师父不把你托付别人,独独寄信到此,自然是信我会不负重托。他指望着你好,自然我也望着你好,做和尚绝不是好,与人寻仇绝不是好。”
“你叫慧海……这不是个名字,既然师父把你交由我,我自然是把你当亲生的女儿来待,海……你从今就叫魏池吧!”
“你是个好人么?”
“嗯?”我一时不明白这孩子的意思,愣了一下。
“让我想一想……”
“好!”我也需要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