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拾光篇》连城雪

2、明月不常圆02

　　林亦霖不是个会随便开玩笑的人，当老师这件事既然是他深思熟虑的选择，自然而然会认真相待，早在十几岁还是小屁孩的时候，陈路就见证过爱人的头悬梁锥刺股的可怕坚持，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是考虑到小林子堪忧的健康，又很难真的放手不管，时常暗戳戳地关注，倒难免显得刻意了。
　　星辰隐藏在北京压抑的天幕之后，让宁静的夜晚显得很寂寞。
　　陈路在客厅翻了半本小说，仍听见林亦霖在书房隐隐约约地打电话，时而还伴着几声让他揪心的咳嗽，终而忍无可忍地站起来，煮了杯热牛奶端上楼去捣乱。
　　心细如林亦霖怎么可能意识不到陈路的情绪？他忙微笑着在寒暄中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眼神乖巧。
　　“谁啊？”陈路立刻质问。
　　“系主任，他一个朋友想录关于建筑美学的节目，邀我去当讲师。”林亦霖无奈地保存好刚在电脑上写了半截的教案，不打算继续熬夜。
　　“找你干什么？真是无孔不入。”陈路簇起英挺的眉，蓝眼睛里满是不悦。
　　他总是这样，勉强装出绅士的模样，却忍不住仇恨着小林子身边所有的甲乙丙丁。
　　林亦霖莞尔失笑，原本就温和的脸更无半点侵略性，起身收拾桌面上厚厚的参考资料。
　　陈路赶忙解释：“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清华里著作等身的老学究比比皆是，你还这么年轻，他们只不过是想拿你赚眼球而已，现在的电视作品本质上都在娱乐，若有认真做学问的，那我真是白干这一行了。”
　　林亦霖完全想不出，天底下是否还有第二个人能惹得王子殿下如此啰嗦，他转身扶住对方坚实的肩膀：“成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明白。”
　　“那杂事以后让姚绮帮你处理。”陈路立刻甩锅给自己的可怜助理：“你简简单单讲课就好。”
　　林亦霖苦笑：“中国人和美国人的相处方式不一样，系里的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太过冷漠地为人处事会被当成怪物的。”
　　陈路仍旧不满意。
　　林亦霖拉住他的手，垫脚亲吻他的面颊：“很晚了，睡觉去吧。”
　　陈路把牛奶杯端起来：“喝掉，别想蒙混过关。”
　　好像这具身体的底子已经彻底坏掉了似的，明明每天都按照营养师的嘱咐在吃，但仍旧毫无胃口。
　　林亦霖不愿陈路担心，只得慢慢接过来硬着头皮啜饮，边喝边偷看陈路，满心期盼他放弃监视。
　　“挺大个人了，有时候的表情还像个小孩子。”陈路终于露出温柔的模样，笑着抬手摸住他的头。
　　活得日子太久，一定会在某一刻觉得：原来人生就是如此，其实一辈子几十年过去，也不是玄而又玄的事，所以凭借我们多疑的人性啊，能确信愿与谁一起完成这个过程，才会比什么都要昂贵珍稀、价值连城。

　　似乎大家都觉得林亦霖是很疲于应付颜清薇的，但其实经历过这么多以后，两人的关系早不如当初那么肤浅而充满压力，何况都爱着陈路这件事，本也成了彼此解不开的羁绊。
　　这天，难得来帝都一趟的女王大人竟然没有先约亲儿子，反而抽空把小林子叫去她新开的女性休闲会所，边躺着做面部护理边说：“其实当老师挺适合你的，努力成为德高望重的教授，比在设计公司里拼命舒服许多，也不妨碍你研究学问。”
　　“恩，渐渐适应以后觉得还算轻松，学生也单纯善良。”林亦霖坐在旁边微笑。
　　“我挺希望你过得好，不是讲场面话。”颜清薇叹息：“十来年过去了，看着你和陈路慢慢长大，时常让我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有两个儿子。”
　　林亦霖安宁地望着颜清薇的侧脸：“妈，别人怎么想我没办法，你不要觉得我过得不幸福，经过那些事情能活下来已经是极致的幸运，比起抛下陈路独自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不是很好吗？”
　　颜清薇没有讲话。
　　毕竟Leo的事因她而起，她开始不确定儿子是不是会因此而对自己有什么芥蒂。
　　幸好林亦霖懂人心，轻声安慰：“陈路也是这么想的，劫后余生，不该埋怨任何人。”
　　颜清薇舒展开嘴角淡笑。
　　这时有美丽的服务生走进来说：“董事长，SPA已经准备好了。”
　　“嗯，走。”颜清薇被她扶着起来，破天荒地叹息：“真的老啦，倒个时差就觉得全身痛，你们也帮他按一按吧，整天看书讲课的，脖子肯定不舒服。”
　　林亦霖微怔，未等来得及反驳，女王大人便款款走离去消失。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伸出手：“林先生，这边请。”

　　虽然完全不习惯这种消遣方式，但僵硬疲惫的肌肉经过放松，反而产生了舒服的睡意。
　　反正女技师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妹子，在小林子看来和可爱的猫猫狗狗差不多，导致他趴着过度放松了些，竟直接进入了梦乡。
　　落地窗外是淋个不停的阴沉秋雨，院内的涟漪出现又消失，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半睡半醒的林亦霖忽然感觉肩膀又被不大不小的力气按住，正疑惑这里的按摩怎么如此漫长，那只手却却摸越暧昧，最后竟然伸进他的浴裤后面，捏住了他圆翘的臀部！
　　差点被吓死的小林子挣扎起来看到陈路的脸，才失去力气披着浴巾呆坐：“闹什么？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陈路伸手抱住小林子：“你学坏了啊，在家帮你按你不要，出来叫特殊服务。”
　　“你什么时候好好按过了……”林亦霖红着脸扭头：“都是你妈安排的，我也不想啊，而且人家手法很专业，隔着浴巾力道正好，不像你，哼。”
　　“是吗，学到什么了？”陈路笑着亲他：“我可以让你实践下，你看我上一天班也很累。”
　　林亦霖无奈：“……好吧，看在你难得作威作福一次的份上。”
　　“别处倒没什么，就是这里很难受。”陈王子笑得更明显，忽然拉着手按到自己的牛仔裤前面：“林弟弟，帮帮我吧。”
　　林亦霖气愤地抽回手来：“陈路！”
　　每天见到他，陈路在别处的烦恼都会消失不见。
　　可惜两个人正吵闹着，颜清薇催着吃饭的电话却打过来。
　　陈路没办法，只能挑挑眉：“先陪我妈，等晚上再给你实践的机会。”
　　“这种机会我不需要，谢谢。”林亦霖摇着头去换衣服。
　　可陈路却又从后面抱着他、赖着他：“别这么不思进取啊，业精于勤，回家我们就玩SPA馆的游戏吧，你扮演勤工俭学忍辱负重的大学生，我就勉为其难假装成色/欲熏心的□□。”
　　林亦霖真是半点辙都没有，扭头捏他的脸：“陈路，你心里一定住着个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