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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坨坨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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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瑜给奶奶打完电话,在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听一个暴躁的声音传过来。
“兔崽子,敢不接老子电话,活腻歪了吧?”
听声音,是个暴躁中老年没错了。
孟嘉瑜正在好奇,谁家教训孩子这么惊天动地,就听见顾泽南温和的声音传过来,“爸,有事,手机静音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囧o(╯□╰)o竟然是顾泽南的爸爸。很难想象那样一个温和淡然的人居然有个霸王龙一样的爸爸。
他难道是平时被压迫得太狠了,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孟嘉瑜思维一发散,都不由得有些同情起顾泽南来。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电话里的声音暴躁依旧,“快给老子滚回来。”
“我在这边还有点事要办,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来。”
电话那头不说话了,孟嘉瑜猜是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吹着夜风,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顾泽南明天就要走了吗?临别的时候是不是该请他吃顿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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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嘉瑜和顾泽南早早来到医院。
经过一天的休养,杨德兴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念叨着想出院。孟嘉瑜在旁边软言宽慰。
旁边床的病友羡慕地说:“老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晚辈这么孝顺,还作什么啊。你看我,一个人不还是住得稳稳当当的吗?”
杨德兴被恭维得高兴,顺口问道:“老弟,你的儿孙呢?”
“忙呗。”病友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啥重病,能吃能喝的,没人看顾也行。”
没病能住到医院来吗?杨德兴张了张口,但没继续问了,再问不就揭人家伤疤了吗?
上午十点左右,杨勇终于赶到医院,看到他爸枯瘦的身体躺在病床上,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不由红了眼眶,失声道:“爸!”
杨德兴哼了一声,“我还没死呢,你哭给谁看呢?”
“我没哭。”杨勇咧开嘴笑,“跑得急了点,沙子迷了眼睛。”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杨德兴不由念叨,“让你不要回来,偏要回来,工作怎么办?我又没事儿,你快回去上班吧。”
杨勇露出一副可怜相,“爸,我飞机晚点,在机场等到半夜,好不容易到了安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都没来得及眯一会儿,你就要赶我走啊?”
“谁让你连夜赶回来的,多此一举。”杨德兴嘴上这么说着,却在病床上挪出一个位置,“你在我旁边躺会儿。”
杨勇面露迟疑。杨德兴瞪眼,“怎么,嫌我睡过的地方脏,配不上你的身份啊?”
“不是。”杨勇利索地爬上床,“我就是怕挤到你。”
“挤不着。”杨德兴笑着说:“宽着呢。你小时候跟我挤的时候还少了?”
杨勇躺在父亲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样。母亲去得早,他跟父亲相依为命地长大,一张床睡觉,一个锅吃饭。那时父亲还年轻,有人要给他做媒,都被他拒绝了。他说我儿子太老实,不想给他找个后娘,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叫唤。
父子两个就这样相依为命地过日子,直到他来县上读高中,才第一次离开父亲。记得住校的头几天晚上,他还偷偷哭了鼻子,被宿舍的同学笑了好久。
后来,大学离家更远了,工作之后更是留在了城里,也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但成年后,杨勇再一次躺在父亲身边,却打心底里涌起害怕。要是父亲走了,他就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眼泪悄悄顺着鬓角往下流,杨勇把头埋在被子里,紧紧咬住嘴唇,沉默而隐忍地哭了。
孟嘉瑜见杨勇已经来了,就跟杨爷爷告辞,“我先出去办点事,下午再来看您。”
“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杨德兴笑着说:“有什么事勇娃会料理的,你不是还有个淘宝店要照管吗?别为我耽误了事。”
“好。那我们先走了,杨爷爷再见。”孟嘉瑜盈盈浅笑。
顾泽南郑重地说:“杨爷爷再见,祝您早日康复。”
杨德兴笑着招手,“小南,谢谢你。你们慢走。”
离开医院,孟嘉瑜看了看表,笑着问:“快十一点了,你下午几点的飞机,还来得及吃个午饭吗?”
顾泽南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昨晚在阳台不小心听到了。”孟嘉瑜歪着头,解释道:“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正想跟你辞行。”顾泽南温和地说:“下午四点的飞机,还来得及请你吃顿午饭。”
“来了我的地盘,当然是我请你啦。”孟嘉瑜笑着往前走,“带你去吃地道的密县美食。”
顾泽南好笑地说:“怎么就成你的地盘了?”
“我高中在这里读书啊。”孟嘉瑜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我的地盘,哪儿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我门儿清。”
“看来你高中学得不认真啊。”顾泽南玩笑道:“整天就想着吃啊玩儿啊。”
“对啊!要是认真点我就该上清北了。”孟嘉瑜不害臊地说。
顾泽南脸上笑意蔓延,“那真是可惜了,清北痛失一位优秀学子。”
两人随意散漫地聊着,走到一个不甚起眼的巷子里。孟嘉瑜在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店面前站住,笑盈盈地说:“你别看这儿不起眼,这里的鱼都是鲜河鱼,老板做鱼是一绝。上学的时候我经常偷偷攒下饭钱到这里来打牙祭。”
顾泽南温言道:“那真要好好尝尝了。”
时间还早,店里没客人,两人在简陋的木凳上坐下,孟嘉瑜喊道:“老板,来一份坨坨鱼,炒个时蔬。”
“好。”老板应了一声,“给你们挑一条大的。”
孟嘉瑜看着顾泽南安然的模样,笑着说:“原本以为在这种小店吃饭你会不习惯,没想到还挺安之若素的嘛。”
顾泽南笑道:“不管身处陋室还是明堂,也只得一尺立足之地,又何须介怀。”
“有时候觉得你真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孟嘉瑜微微一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就是活生生的温润君子,身上仿佛发着光。”
“小鱼,你太过誉了。”顾泽南眉眼柔和,“我不过是一普通凡俗人而已。”
坨坨鱼很快端了上来,浓郁的香味引得孟嘉瑜食指大动,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鱼肉鲜嫩,酸甜中带点咸辣,中和了甜的腻,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待解了相思之苦,孟嘉瑜才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介绍道:“坨坨鱼是用鲢鱼也就是俗称的胖头鱼做的,最好是江里野生的胖头鱼,肉质鲜美,比池塘养的鱼好吃。把鱼肉切成块,用料酒、鸡蛋、淀粉腌制一会儿,然后入五成熟的油锅中炸一遍,这样肉质才鲜嫩。随后热油炒料,把鱼肉倒回锅里煮十分钟左右,一锅鲜美的坨坨鱼就做好了。”
老板哈哈一笑,“小姑娘,我这秘方都被你学到了,以后不是没生意了。”
孟嘉瑜笑着说:“秘方是在老板一双巧手上,这我可学不到。”
老板笑道:“小姑娘人美嘴甜,送你们两瓶豆奶。”
孟嘉瑜冲顾泽南得意地挑挑眉,顾泽南脸上不由漾开笑容。
吃完饭,两个人在江边慢腾腾地散步消食。
孟嘉瑜看了看表,“你是不是该走了?”
“这就开始赶我了?”顾泽南反问。
孟嘉瑜连忙摇头,“没,怕你赶不上飞机。”
顾泽南侧目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那我打车了。”
“嗯。”孟嘉瑜垂头看着脚尖,半晌才说道:“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先告诉我,我去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顾泽南脸上浮现笑意。
孟嘉瑜侧头看向宽广的江面,反问道:“你的行礼都还在悦来客栈,你不回来拿么?”
“回来!”顾泽南笑容灿烂,“小鱼,等我回来,请你吃鱼。”
一辆白色汽车停在面前,顾泽南打开车门,冲她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
车子开动了,孟嘉瑜突然大喊道:“顾泽南,回来一定告诉我,我去接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