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陈心一

20、【医生】

　　曾念带高三的班主任，还教两个文科班的生物课。
　　高三从正月十一开始上课，其实已经进入到高考复习当中了，曾念的教学任务并不算重，但是班级琐事却不少，所以对杨清远的消息并不能很及时地回复。
　　但杨清远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曾念的不及时。

　　杨清远总是很热络地给曾念发消息，偶尔分享一些他觉得很好看的电影，或者讲一些其他的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就好像他很想要和曾念分享自己的生活一样。
　　这种相处模式有点像五年前，只不过这次的角色却完全换了过来。

　　热衷于分享的一方成了杨清远，而有一搭没一搭回复的人成了曾念。

　　遇到周末的时候曾念会看一下杨清远推荐给自己的电影，然后和他讲自己对那部电影的看法，有时候杨清远会给曾念打语音电话，有时候不会。
　　曾念在很多个夜里思考她和杨清远当前的这种关系，但最终都没有思考个所以然来，也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来描述。
　　像是到达了一种双方心照不宣的暧昧期。

　　杨清远很主动的说自己没有再去相亲了，曾念说嗯。
　　杨清远问曾念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人，曾念按着手机陷入短暂的沉思。
　　最后她很老实地说，有。

　　对方是一家三甲医院的医生，在职博士，比曾念大几岁，是学校主任一个朋友家的儿子。
　　条件很不错，也很有风度。

　　曾念短暂的接触过两回，不排斥，但也谈不上有多么喜欢。
　　大概是那种可以当一个说话的朋友，却不能进一步成为情侣的人。

　　曾念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和对方提到了自己的现状，也很明确地说明了自己当前的情感状态——有一个还喜欢着，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放下的人。
　　但对方表示不介意，如果可能的话，医生希望自己是那个能让曾念放下杨清远的人。

　　曾念很感谢对方的理解，却也明白，自己对杨清远的执念很难消除。
　　于是，曾念拒绝了医生的第三次见面，但这些并不适合讲给杨清远听。

　　医生是很好的医生，曾念觉得很对不起，但给了对方很好的祝福。
　　于是，医生成为了曾念手机通讯录里，偶尔可以聊上几句的，不算熟悉的朋友。

　　其实曾念是很让人喜欢的那类女生。
　　长得好看，工作稳定，性格也很不错。
　　但因为曾念喜欢杨清远，于是很好很好的曾念，也落得二十八岁单身的下场。

　　杨清远在曾念的众多追求者当中其实算不得太拔尖，起码相对于医生来说，杨清远还是差了许多的。
　　但可能是杨清远出现的太早了，在那些可以共同竞争的对手出现前就已经占据了曾念心里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所以就很轻易的赢了那些人。

　　在杨清远不在的时间里，曾念很努力地把自己变得优秀，自以为可以更大程度上的配得上杨清远一些。

　　因为在学生时代，曾念是很自卑很自卑的一个人。
　　而杨清远，却是很优秀的存在。

　　高中时候，杨清远是女生宿舍熄灯后可以谈论的对象。
　　被512宿舍认为是班上最帅的男生。

　　而那时候的曾念只是个戴着黑框眼镜，很努力地学习却怎么也不如杨清远成绩好的、普普通通的一个女生。
　　曾念被班上很多男生很亲热地喊“黑妹”，却并不是能够被拿到宿舍谈论的人。

　　曾念是这么觉得的。
　　以至于在很后来，曾念变得足够优秀之后，却还是觉得自己很难配得上杨清远。

　　曾念偶尔会想要同杨清远耍一些很小的心机，以此来向自己证明或许曾念也是可以稍微配一下杨清远的。

　　就像此时此刻。
　　曾念说自己有被新的人追求，说对方很优秀，似乎就能证明被对方追求的自己也足够优秀一样。
　　曾念希望能够激起杨清远一些紧迫感，大概是——“啊，曾念确实很受欢迎，很值得被人喜欢”这样的、很浅薄的一种认知。

　　但曾念总是很怕，怕杨清远并不在乎关于曾念的任何事情。
　　就像是曾念明天结婚，杨清远也可以很冷静的说“恭喜”，然后用微信红包发给曾念结婚份子钱一样。

　　曾念总是无法控制的想很多。
　　但似乎杨清远想的也不比曾念少。

　　因为杨清远不再满足与微信打字，他直接给曾念拨了语音电话。

　　这是下午的五点三十七分，广州的太阳还是很烈，也没有到曾念正常下班的点。
　　可曾念还是接了杨清远的语音电话。

　　她很快地跑到操场的一角，甚至还有些喘。
　　曾念在自己的心跳声里听见杨清远很急切地问自己，他说：“你答应了吗？”

　　杨清远在问那个医生对曾念的追求。
　　曾念短暂地停了一下，说：“暂时没有。”

　　随后，她听见杨清远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的声音。
　　接着，杨清远在电话里说：“你喜欢他吗？”
　　曾念说：“不讨厌。”
　　杨清远就不说话了。

　　曾念觉得杨清远可能有一点喜欢自己。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这点喜欢大概可以这样形容——曾念就像是摆在杨清远回家路上的玩具店橱窗里的一个很小很小的玩具，杨清远不见得多么喜欢这个玩具，但是因为每天回家都能见到，尽管他不会想要把这个玩具买回家，却也不太想这个玩具被其他什么人买走。
　　所以最好是，这个玩具能够永远卖不出去，永远摆在那里，能够在杨清远回家的时候，被他偶尔看上几眼。

　　曾念是这么理解杨清远对自己的喜欢的。
　　但是曾念却不能和杨清远计较这些，因为她只是摆在橱窗里的一个玩具而已。
　　但是玩具，偶尔也想要被什么人带回家，然后被珍视一下。

　　“杨清远，你想说什么？”曾念问他。
　　“我……”杨清远说，“你能不能不答应？”
　　“为什么？”曾念说，“我已经28岁了。”
　　“我不知道。”杨清远像是很纠结的样子，他说，“曾念，我不知道为什么。”
　　“杨清远。”曾念再一次叫他的名字，很认真很认真地和他说，“在我最初的计划里，28岁是用来结婚的。”
　　“嗯。”杨清远说，“你以前和我说过。”

　　23岁在读研究生的曾念很认真地和杨清远说过她的计划——
　　“25岁研究生刚毕业，应该有了一个固定交往的可以见家长的对象，工作三年存够钱，等到28岁的时候去结婚，然后在30岁之前生下第一个孩子。”

　　那时候他们很熟络，处在一种类似于当下的、黏腻的暧昧关系里。
　　可似乎只是一瞬，23岁的曾念就到了28岁。

　　在语音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瞬，杨清远说四月的时候，他会到广州出一趟差。到时候希望可以和曾念吃上一顿饭。
　　以相亲对象的身份。

　　曾念没有拒绝。
　　因为曾念没有办法拒绝杨清远对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了开始了，两只猪的爱情要开始了！